文醜自陳鵬裏滿載而歸,心情好不暢快。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薑恢那裏,文醜稍一提議,亦是當即承諾將家中藏書出借,隻是要求,這書館的書卷,他可以自由複刻。文醜想也沒想的就答應下來。


    這書源的問題算是解決了。薑承提供書卷有四百卷之多!瞧著,滿滿五大書櫥的竹簡,占據了偌大一個房間,著實嚇了文醜一大跳。這要是全部複刻下來,不得幾年工夫!當真是‘汗牛充棟’。而薑恢家的就較少了,約有百十卷,除去與薑承家重複的,也就五十卷左右了,但也著實不少了。隨後文醜又從數家富戶豪族那裏搜索了約五十卷。總共擁有書卷五百之多。


    當文醜將組建書館的消息放出去的時候,整個沙河鄉的士子沸騰了,紛紛來到官寺,前來詢問文醜,事情的真假。當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心滿意足的歸去自是不提。


    書館的問題,算是解決了一部分,而後麵的關於借書、租賃的製度,還需要進一步探討。畢竟那隻是文醜一個想法而已,而要落到實處,則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而當下,沙河鄉的現狀是沒有給他這個時間的,因為,農忙開始了。而書館問題也隻能,延期後處了。


    如今,已是九月初了!正式進入到粟米收割、冬麥播種的時候。


    三五成群的鄉民前來官寺領取農具,文醜都一一給予最大程度的滿足。使得鄉民無不感恩戴德,高呼父母。而前來領取農具之時,文醜亦曾言道:“這次的收成之後務必交由官府五成之多,以作為,鄉裏對他們的護佑之酬、救命之資。”這些流民,也沒有多說什麽,紛紛認為這是應該的,畢竟文醜在最近的四五個月中,不遺餘力的給予他們這樣那樣的幫助,使得他們順利的度過難關!此乃活命之恩。


    而文醜其人所抽取的份額看起來著實不小,但是相對於這個豐收之年倒也不算什麽。因為這些鄉民較之以往多開墾了一倍有餘的土地,看這年景,想來收成也會比平常多出了一倍有餘!何不用來報恩呢?再說文醜給他們的幫助卻是遠比這些許糧食厚重的多!甚至有些民眾還認為,文醜抽取的少了呢!


    鄉民淳樸,作為官吏的文醜自然輕鬆不少。


    鄉民收種,沒有麥種肯定不行,而本鄉中,可是不曾想到,今年會後如此眾多的流民新安,無奈,隻能求取縣裏了。


    這日文醜帶著鄉佐王衝及三仕鄉卒,前往平棘縣城了。


    剛出了鄉亭,走到官道上,就見得,官道兩旁及更遠處,鄉民黔首多是身穿短褐,俯首揮鐮,收割粟米,其中不乏爽朗的說笑聲。而再走遠些,就是一些大家富戶的田地了,隻見其中多是身著帶有印記的短褐,想來是這些人家的徒附、婢女了,其麵容上雖然說不上多麽的欣喜,但也不似尋常時候愁苦了,畢竟主家糧食豐收了,他們這些被奴役的附屬人家,也會比平常時候好過一些。


    他們多是被迫將土地和全家人口投靠地主,與地主結成依附關係,毫無人身自由,曆代為奴,過著悲慘的生活,身份除了不能買賣外,與農奴沒有什麽差別。而這種情況,在東漢末年的當下,極為普遍!後漢書曾記載:‘豪人之室,連棟數百,膏田遍野,奴婢千髃,徒附萬計。’可見其之惡化程度,也不由得,走投無路的黔首,揭竿而起了。


    當然這些人家在沙河鄉中也是普遍存在的,就是他文家,也有數十家徒附存在,隻不過,文醜待他們若普通農戶一般,不曾欺壓罷了。


    “衝之以為,如同方才農忙的徒附,現下鄉中約有幾何?”文醜騎在馬上,突兀開口道。


    “這些徒附?十萬小家約有六七戶、數十萬中人之家約有十幾戶、百萬之家不會少於數十戶,而到了千萬之家,更是數以百計。”王衝一愣,當即明白,估摸言道。


    “哦,那麽本鄉中稱得上小家、中家、大家、豪家又各有幾何?”文醜隨聲詢問言道。


    “沙河鄉凡五千戶,除近來新安三千餘戶外,另有千餘戶本地鄉民,分部與十亭間。每亭必有一戶坐擁百萬之資,而每亭轄數裏,凡七十有餘,每裏必有數戶中人之家。其他擁資萬錢之小家,猶多中家數倍。另有柳氏、杜氏兩姓,更堪有千萬之資!”王衝略一思索,感慨言道。他本身就是鄉佐,負責輔助有秩,收取賦稅之人,對於鄉中有哪些豪門大戶,自是門清。


    “唉,如此看來,本鄉人口,倒有十之一二受命於他人了!”文醜聞言,莫名一歎,言道。


    “時也命也,文君為鄉裏多有籌謀,早已無愧於相國、履命於有秩。何來歎息?”王衝恭謹言道。


    “雖無愧於上君、朝堂,然終未救民於水火。衝之對於時下,賊寇頻發、叛賊橫行,有何看法?”文醜聞言,略一皺眉頭,謹慎言道。


    “嗬嗬,文君之意,吾亦稍懂。賊寇多起之貧寒,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方有亡命之心,而地方豪族,圈養徒附、自備刀兵,由是起不臣之意。是為賊寇法而叛賊行。”王衝見著文醜如此小心謹慎之色,一笑言道。


    “是子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罪過罪過。”文醜一聽,會意言笑道。不過他也沒有想到,王衝一個小小的鄉佐,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雖然並不能將時下亂局的根源講清楚,但也能夠從基層上,將之解析一二。隨即接著言道:“正如衝之所說,那麽,當下解決之道何在?”


    “解決之道,無非消民怨、解豪兵。”王衝針對他方才言說的原因,不假思索言道。明顯是已經思考過了。


    “消民怨、解豪兵,好、好。如今衝之認為,吾這個有秩歎息在何?”文醜讚歎了兩聲,突然反問道。


    “文君之意,欲壓鄉中豪族以救其之徒附呼?”王衝訝然道。於豪族而言,徒附可以說是他們的第二根本了!最重要的當然是財資,而徒附從某一種意義上來說,也是這些豪族勢力的力量所在。文醜要拿豪族的勢力根本開刀,王衝不得不驚訝。更有些恐慌。


    “非是‘救’,而是‘解’!”文醜糾正道。


    “何處此言?”王衝也不敢大意,當即詢問道。若是文醜不給出有效的解決方法,並且不觸怒豪族的話,他王衝可不敢再與他這個每每言行異於常人的有秩綁在一個戰車上,他可還是非常珍惜,自己的小命的。


    “無他,隻是改善些徒附的生活狀態罷了。若不然,徒附們眼見鄉中齊民日漸富足,定會有相較之心,從而滋生其他之心,未必不會有起事之為啊!”文醜歎道。


    “那麽怎麽才能改善,徒附生活狀態呢?”王衝聽了文醜的解釋,猶不滿足,接著問道。


    “‘救’之,必會觸動豪族之家利益,非智者所為也;‘解’之,給豪族以利益,以漸解徒附農奴之狀態。此為‘解’。”文醜見狀,言道。


    “即為‘解’,必不會妄動刀兵了?”王衝還是有些擔心道。


    “然也,眾人趨之以利,豪族猶甚之。必不會相阻。”文醜言道。隻是也沒有說肯定不會動用刀兵,隻言刀兵不是第一手段而已。


    “如此,隻要不被豪桀之戶所反,此事可成。但亦當謹慎待之。”王衝左思右考,方才歎氣言道。


    隨後的時間裏,兩人都不在交談,而是各有所思。文醜細思怎樣的利益才會讓豪族大戶放棄徒附這樣一大臂助。王衝則想,若是文醜當真做了方才所言之事,他又何去何從?緊隨文醜,若不出現大的變動,日後定能高升;同樣緊隨文醜,日後文醜失敗,必然殃及池魚。糾結啊!


    三十幾人的隊伍,在官道兩旁忙於收割的黔首百姓的議論閑談中,慢慢向著平棘縣城進發。


    平棘縣城,較之往昔,更見繁榮。想來快要恢複到蛾賊兵亂之前的模樣了。這些與境內新建的桃林校尉軍部,有著很大的關係。


    縣中黔首們,飯飽閑暇之餘,亦是樂的談論近來在縣中聲名漸起的沙河鄉‘俠義孝三郎’文醜。談論此人身居有秩和校尉之職!將沙河鄉管理的風生水起。時不時還傳來其深入賊營,斬殺賊將的英勇事跡來,著實滿足了黔首百姓的八卦之心。


    這日,文醜帶著王衝及三什鄉卒,來到平棘縣城門處,見得遠遠排成一隊的等待入城之人,不由皺眉。王衝機警,喚了一鄉卒來,交代一番。隨後的事情就簡單的多了,那守門之人,聽聞是傳聞中的‘俠義孝三郎’文醜來了,自是不敢怠慢。認真檢查了一番後,帶著瞻仰的心思,讓文醜一行人當先通過了。


    本來後麵排隊的鄉民還有些怨氣,但不知誰說了一句,“那不是沙河鄉有秩文君嗎?”當下就安分了不少,隨後則就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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