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疇晝夜兼程,幾天後到了酸棗。


    張邈聞報,出轅門相迎。


    入到營中落座,張邈先道聲“路上辛苦”,命人奉來熱湯,待田疇飲了幾口,稍去體寒,旋即問道:“子泰此來,可是帶了子孝的信來麽?”


    田疇取出文醜的信,呈給張邈。


    文醜寫了:這次派田疇來,是為商議出兵之事。


    張邈讀罷大喜,說道:“本初日前有一信來,信中言說如我與子孝合力進擊,則他可以出兵相助。並他又有一封信,是給孟德的,信中叫孟德盡力說服酸棗諸公,助我與子孝一臂之力。他又在信中對我說,也給子孝去了封信。……,這封信,子孝可收到了麽?”從裏可以看出袁紹雖說對於文醜的印象並不是多好,但對於當下形勢卻是看的很清晰,知道需要仰仗文醜之軍力,是以‘摒棄前嫌’給文醜去了‘催兵’之信。


    酸棗離河內近,潁川離河內遠,袁紹分寫給張邈、文醜的信是同時送出的,酸棗先到,田疇來時,袁紹的這封信還沒有到陽翟。他搖了搖頭,說道:“疇來時,軍中尚未收到車騎之信。”田疇同張邈也算是老交情了,基於文醜在張邈營中走訪的幾日。


    “掐算時日,子孝現也該收到此信了。”


    “不知袁車騎能出多少兵馬?酸棗諸公又是否已被曹將軍說動,肯出兵相助了?”


    “本初隻說會出兵相助,未言會出多少兵馬,河內現有王匡、張揚、於扶羅諸部兵馬,加上本初他本部的軍士,以及韓冀州派去助他的冀州軍馬,合計有五六萬之眾,雖暫缺糧秣,可他既答應助我與子孝擊董,想來派出的人馬應不會少於萬人。……至若酸棗諸公,其中之劉公已然答應。待我出兵之時,他會遣數千人馬助我。”這裏說的劉公就是劉岱了。


    田疇心道:“袁本初乃此次聯軍的盟主,若是隻肯出萬人之數,實在不多。不過話說回來,本來是沒有把他計算在內的,現在他願意出兵,人馬雖少,姑且也算是一路。能稍減明公、曹、張將軍這兩路的壓力了。……酸棗諸公聯兵一二十萬,步騎盛眾,而到頭來,即便是有了袁車騎的信到,卻竟還是皆不肯動,隻有劉岱答應出出區區數千人馬相助,實可一歎。”


    他說道:“有車騎、劉將軍出兵相助,此次擊董的把握就更大了。”


    張邈說道:“子孝信上言:他與孫將軍和豫州軍的諸校尉初步定下了一個分路進擊的方略。不知此方略是何?”


    軍機大事,當謹慎起見,所以文醜沒有具體的方略寫到信中。而是交代田疇由他轉達。


    當下,田疇將文醜、孫堅等人定下的方略轉告給張邈。張邈皺眉思索良久,深以為是,又同其之幕僚們商議一番,皆以為然,不過卻提到:“子泰也知,酸棗諸公並不齊心,鄙人雖說有心,也不過聯絡了曹、鮑二將軍,今次文武猛之建言鄙人自是同意之。這曹、鮑二將軍還需汝再跑上一趟。”


    既然一拍即合,那麽如此田疇此行的任務也就基本達成了,不過在其來之時,文醜也特意叮囑了其要前往曹操的營地一趟。今次又聞聽張邈此言,自是知曉張邈其意,是以田疇在張邈營中隻呆了半日,隨後就告辭而去。


    ——張邈雖說兵力較曹操強上不少,不過其卻自認為沒有曹操的威望高,畢竟曹操可是西園八校尉之一。三公之後!並且參與了鎮壓黃巾之戰,是以張邈在潛意識裏是視曹操為主心骨的,這一現象同樣表現在了鮑信的身上,正因為此,才形成了張邈、曹操、鮑信這樣一個小團體,以曹操這個兵力最少之人為中心的小團體。是以曹操才是田疇此行的主要目的!


    曹操之營地相對來說,就比張邈的營地小上不少了,不過其營地的軍卒精神麵貌卻要比張邈之軍卒要好上不少。


    曹操對於田疇的到來很是吃驚,但在明了了田疇所來之意後,也就釋然了。


    曹操聞之,猛地一拍案幾,說道:“子孝與孫將軍之見,正與我合!”


    他轉對帳中陪坐的史渙等人,笑道:“這些天,咱們商議進兵之策,定下此略的當時我就對汝等講:‘子孝必與我意合’。如何?我說的不錯吧?”


    史渙是曹操的門客,少任俠,有雄氣,以忠勇見稱,甚得曹操信用,現被曹操表為“行中軍校尉”,卻是與董直擔任的職務相同。


    史渙笑道:“將軍與文、孫二將軍皆海內之英雄也,英雄所見略同,正當然也。”


    曹操哈哈大笑。總算等到了文醜、孫堅會師,弄來了糧秣,潁川可以出兵了,連日來焦急氣憤的心情被一掃而空,曹操此時的心情極是暢快,掀著胡須,拍著大腿,歡暢大笑,又盡地主之誼,連勸田疇飲湯。


    田疇見他這般作態,不覺心道:“早從主公處聞聽此公,言說其雖出身公族,三代富貴,然卻言行輕脫,頗少威重,不似貴家公子,今日見之,果如是也!主公識人準至此呼!”


    不過,雖說覺得曹操少威重,可是田疇卻並沒有看輕他,不為別的,就衝酸棗諸將都不敢進兵,而獨他一力主張進戰,就足能令人敬重。除此之外,就給人的感覺上來說,曹操盡管顯得有點輕脫,可也正是這份輕脫,不拿架子,性情真露,卻很容易就能使人感到親近。


    曹操令人取來地圖,展開地上,走到圖前,將腰劍連鞘抽出,持之指點其上,對田疇說道:“我取成睾;子孝、孫將軍擊大穀;本初遣兵逼孟津,三路連進,董卓必左右難顧,這就好比屋漏下雨,屋中處處皆漏,他就算兵馬強盛,也沒辦法全部阻擋,以我料來,他無非隻有一策可行。”


    “願聞將軍高見。”


    “那就是‘一實兩虛’,揀選精兵一支,用為主力,擊我三路中的一路,此是‘一實’,再遣兩支人馬,用為偏部,分別應付我三路中的另外兩路,此是‘二虛’。”


    “將軍所言正是,想來那董卓也隻有如此應對了。”


    “我三路並進,上應天時,下應民心,乃是以順誅逆,而董卓雖據洛陽,卻被公卿懷厭,吏民不附,所以,他肯定比我們急,這樣一來,他遣出的那支主力,也即那‘一實’,定就會以勝為盼,以期先敗我一路,再轉擊另外兩路。董卓雖惡,兵馬卻強,不管是我們三路中的哪一路碰上了他的主力,仗都不好打,稍有差池,也許便會失利,故此,我認為,應對之上策當是:無論我三路中哪一路遇到了董卓的主力,都應立即深溝高壘,不與之戰,而餘下的兩路則視情勢或戰或守。如此,避開董卓的長處,利用我等的優勢,縱不大勝,亦不敗矣。”


    說完了對董卓可能采取戰術的分析和自己這方麵的對策,曹操問田疇:“子泰以為吾此見如何?”


    “誠如將軍所言,此上策也。”


    “好!既然卿無異議,就請回去後將此轉告給子孝。子孝如有異見,我等可再做商議。”


    “諾。”


    曹操把劍收回腰中,叫人把地圖拿走,在帳內踱了幾步,扭臉望了望帳外營中的旗幟,又忽然歎了口氣。


    田疇問道:“將軍適才所議皆中肯之言,明智之策,疇深以為然,以此擊董,確能如將軍所言之:‘縱不大勝,亦不敗矣’。定策既已有,將軍卻又緣何忽然歎氣?”


    “我所歎者,非為懼董,不是在擔憂此戰不勝。”


    “那所為者是何?”


    “設若酸棗諸公肯與我共進,豫州孔伷肯與子孝共進,本初、公路兄弟亦各舉兵大進,則我等四路聯兵:本初引河內之眾,臨孟津;我與酸棗諸公取成睾,據敖倉;子孝並潁川諸將塞轘轅、太穀,製其險要;公路率南陽之軍,駐丹、析,入武關,以震三輔,則勝敗立定,大事已成,又哪裏還需要我與子孝苦心謀劃,殫思極慮?”


    田疇聞得此言,心中想道:“曹將軍此見,卻是與元皓先生相同。”


    類似的話,便在田疇來曹營前,田豐就在文醜的帳中說過。


    隻是,設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難以達成的。


    田疇沒有在曹營多停,隻住了一夜,次日一早變啟程回陽翟。


    到了陽翟,將張邈的決定及曹操的意見轉告給文醜,文醜沒有異議。


    既無異議,就不必再遣田疇去見張邈、曹操了,於是,文醜隻又寫了一封信,遣人再去酸棗,送與張邈、曹操,信中表示:讚同他們的意見,並和他們約定了起兵的日子。


    當下已是二月下旬,加上袁紹,此次共有三路人馬共進,這出兵之日卻不能太定得太早,需得留下充足的時間給各路預備,因而文醜將之定在了三月中旬。


    張邈、曹操等接信,對此也無意見,一麵給文醜回信,一麵遣人去告之袁紹。


    臨近出兵,文醜、孫堅和願意從文醜進擊的豫州軍各部皆加緊操練。


    這一日,忽從洛陽傳來消息一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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