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0日星期二下午8點


    當晚八點時,默蘭課長、西斯組長、馬卡姆、班斯和我等5人,聚集在俱樂部中召開會議。晚報上已經刊登了雷格斯-格林被殺的消息,使得市內的民眾又多了個茶餘飯後的話題。當然,這和早報所引起的反應比較起來,還算溫和得多了。今後不但會引起新聞界的大肆批評,而我們搜查當局未能盡到責任破案也相當的狼狽。當晚看著每張沉重的臉孔,可了解每個人對這次會議都抱著很高的期望。


    馬卡姆首先開口道:“遺書的複印本已送來。在討論遺書之前,諸位如果有新的進展,請先說明。”


    “發展?”西斯很不屑地說著。“正午以前,一切都亂七八糟的,查不出什麽來。我倒想說這是自殺,然後辭職算了。”


    “現在就這麽自暴自棄未免太早了——裘伯主任有沒有找到任何指紋?”班斯問道。


    “指紋倒是找到了幾個——有亞達的、雷格斯的、史布魯特的,以及醫生的。但這些又有何用呢?”


    “在哪些地方找到的呢?”


    “門把上、中央的桌子上、窗玻璃上。還有暖爐上的木造部分也有。”


    “這些現在雖沒有何重大意義,以後或許有用也說不定——足跡呢?有沒有新發現?”


    “也沒有。傑萊姆的報告傍晚才送來,上麵也沒有特別的發現。是你找到的鞋套所留下的足跡沒錯。”


    “你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組長。那雙鞋套怎麽了?”


    西斯很得意的笑著。


    “我隻不過學學你罷了。班斯先生。但是這一著棋倒先讓我給想到了。”


    班斯微笑著。


    “我真佩服你,組長。今天早上我倒沒有想到。還是你周到。”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搞得我滿頭霧水,那鞋套究竟怎麽了?”


    “其實也沒什麽,隻是組長將它拿回去放好再藏在舊毛巾底下。”


    “沒錯。”西斯滿意的點點頭。“我也交代新的護士要好好地注意周遭的情形,隨時和我們保持聯絡。”


    “有吩咐她該如何照顧格林太太嗎?”馬卡姆問道。


    “這你大可放心。簡直就像個鍾走那麽順利。6點15分時,醫生到本部來告訴她該注意的事項。換上製服後馬上去見格林太太。這位老太太原本就不喜歡克雷文小姐,所以當醫生告訴她新護士較善解人意又有同情心,她還滿高興的。我告訴新護士要她留意那雙鞋套,布了一步暗棋。”


    “她是警部所派的嗎?”馬卡姆問道。


    “是的,她曾執行過許多任務,相當有經驗,什麽事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就算是個男人,能力也不見得比她強。”


    “現在,又有一件事請你盡快轉告她,”馬卡姆說出了下午豐-布隆來事務所時提到的事情。“毒藥遺失在格林家,所以請她注意看是否有何線索。”


    聽到馬卡姆說毒藥遺失的消息,組長和課長兩人深感驚訝。


    “太奇怪了!”默蘭課長叫了出來。“難道接下來會發展出一件毒殺命案嗎?”他深感不安。


    西斯盯著桌子說道:“嗎啡和番柯鹼?在那幢房子裏,隱藏著許多令人費解的內幕。我們雖已投下1個月的精力,但沒有任何新發現,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命案一件接一件的發生。今晚我會通知歐布萊恩小姐多加注意。或許她真能對我們有很大的貢獻呢!”


    “真可說我們碰上了一位神偷。”課長接著說。“相當有自信的小偷。在雷格斯-格林遇刺不到1個小時之內,能從樓上的大廳中偷走毒藥。他到底是冷酷無情呢?還是精神失常?”


    “我想他不但冷酷無情,而且也是心理不正常。”班斯回答道。“在他殺人的動機之後,有一股不服輸的決心——我們所不能了解的計劃。他甚至於了解醫生的皮包內裝的是些什麽。今早的偷竊,或許是他最後的一次襲擊。這整件的案子都是經過慎重的考慮後策劃的,大概花了好幾年工夫準備的。我們和這號人物對抗真是非常妄執。這個精神異常的魔鬼。我們必須和這種狂暴的、自我為主的、精神錯亂的樂天主義者作戰。而且這種樂天主義有其不可測的力量。由許多國家的曆史中可找出從樂天主義所產生的數不盡的震撼例子。穆罕默德、聖女貞德、耶穌基督等,雖然他們的目的都不同,但他們的力量來自同一處——個人的革命精神。”


    “唉,班斯先生,”西斯不耐煩地說道,“你對於這件案子除了這套理論之外,有沒有其他建設性的好主意呢?”


    “我親愛的組長先生,我可不是上帝。目前我還不能說什麽有把握的話。三件命案加上一件殺人未遂案,以及豐-布隆的毒藥失竊案,並不是說破就破。”


    默蘭課長站直身體,手放在桌上。


    “我想我們今晚會麵的目的大家都了解,”他一向談話都隻涉及業務上。“我們既不能摧毀那幢房子,也無法保證現在活著的人一直都很安全……”


    “沒錯,我們也不能把整個警局的人都派來保護他們。”西斯怏怏地說著。


    “似乎怎麽樣都沒效,”班斯說道,“這一位凶手有強烈的殉道精神。”


    “還是說說遺書的內容吧,馬卡姆先生。”西斯提議說道。


    “藉此我們還能想像一下凶手的動機——班斯先生,你認為在這些血案中,究竟凶手的心態為何?”


    “我並不認為他是為了錢而殺人。但我們也不能完全排除和錢有關這個可能性。或許那是其次的原因——我的想法是,動機是本質上的東西,一種勉強被壓抑的感覺。”


    馬卡姆從口袋中拿出好幾張的打字用紙,把它們攤開在桌上。


    “我想沒有必要逐一的念出。”他說道,“我已經全部概要的瀏覽一遍,就挑要點說明。”他拿起最上麵那一張,放在眼前。


    “托拜亞斯-格林最後的遺書是在他臨死的前一年所寫的,正如你們都知道的,在他死後25年間住在這所房子中,沒有改變房子的所有人都可以獲得遺產。過了這段期限,要將遺產變賣或做任何處置都可以。其中還規定可以出去旅行或拜訪朋友,但不得超過3個月……”


    “要結婚的話,有何規定?”課長問他。


    “上麵沒有特別規定。但無論任何人結了婚,仍然不可脫離遺書的束縛。無論男女結婚之後夫妻都得住在這幢房子當中。若生了子女,可在52街的土地上蓋二棟房子。但有個例外,亞達若結婚後,無論住在那裏都不會失去繼承權。那是因為她不是托拜亞斯的親生女兒,她沒有格林家的血統。”


    “若破壞遺書上的規定有何處罰呢?”課長再度問道。


    “處罰隻有一個——完全喪失繼承權。”


    “真是個殘酷無情的老人,”班斯低喃道。“最重要的一點是那些遺產要如何分配呢?”


    “沒有所謂的分配。除了3小部分贈送之外,全部都留給他的未亡人。夫人在活著時財產完全任她使用。死後留給子女——若有孫子的話,也要適當地分配給他們一份。唯一要注意的是不能轉手他人。”


    “現在格林家的人生活費從那裏取得呢?都是老夫人給的嗎?”


    “不是的,五個子女所需的生活費,都由老太太的收入中取出,再由管理人發給他們每個人。”馬卡姆將紙張疊好。“托拜亞斯的遺書內容隻有這些。”


    “你說有兩三小部分的贈送,”班斯說道,“究竟是什麽?”


    “例如史布魯特,為了答謝他多年的照顧,所以給他一部分的錢安享晚年。女廚娘曼海姆在滿25年後也可獲得一些獎金。”


    “嗯,這倒不錯,她可以一直領著豐厚的薪水繼續做她的廚娘。”


    “是的,托拜亞斯是這麽決定的。”


    “另外的一份贈送是——”


    “托拜亞斯在熱帶地區設立了一家醫院,專療養傷寒者,以及普拉赫大學犯罪學係的獎學金。另外還有一項有趣的項目,就是他的遺書中提到25年過後,要將他的藏書捐給紐約的警察本部。”


    班斯有趣地聽著馬卡姆說道,又把腿伸直。


    “很驚訝吧!”


    西斯轉頭向檢查官。


    “關於這一點你有何高見?”


    “這件事以前就曾聽說過。但經過25年後才能獲得托拜亞斯-格林的藏書,本部裏的同仁都不感到有何好處。”


    班斯悠哉地、無所謂地抽著煙,注視著他們。但是由他拿煙的手勢,我可以看出他腦子裏又在思索著某種問題。


    “格林太太的遺書方麵,”馬卡姆接著說道,“更加符合現況。照我所看到的,沒有什麽參考價值。她的財產公平的分配給她的五個子女——朱麗亞、傑斯達、希貝拉、雷格斯、亞達,每個人所能得到的數目都相等——也就是說他們每個人可取得全部財產的1/5。”


    “重要的是若有人死亡,其可得的財產將作何分配?”組長問道。


    “關於此點規定很簡單。”馬卡姆說明道:“在新遺書尚未成立之前,子女中的某個人死去的話,將他的繼承部分平均分配給存活的受益者。”


    “這麽說來,有人若死了其他人便可獲益。4人都死去,隻剩一人的話,他將可得到全部財產,對吧?”


    “是的。”


    “那麽目前隻有希貝拉和亞達可以獲得全部的財產——一人一半。”


    “是的。”


    “但是如果希布拉、亞達以及格林太太3人都死亡,要如何處理財產?”


    “如果亞達和希貝拉任何一個人結過婚的話,財產便由她們的丈夫繼承。但如果她們兩人死亡時都還是獨身的話,財產全部捐給國家。也就是親戚中也沒有人可繼承時,財產全部交由國家。”


    西斯在腦海中思考著幾種可能性。


    “依現在的情形看來,我們仍舊無法突破瓶頸。”西斯很惋惜的說著。“發生了一連串命案之後,這家族中還有三人可平分財產——格林太太以及二位小姐。”


    “3去2餘1,組長。”班斯靜靜地提醒他。


    “怎麽說呢?”


    “嗎啡以及番柯鹼。”


    西斯恍然大悟似的清醒了過來。


    “又被你說對了。”他用力地敲了桌子一拳。“我隻顧慮到眼前,而忽略了那些毒藥。”他承認道,失敗感似乎使他變得垂頭喪氣。


    “我很了解你的心情。”班斯隻能這麽安慰他道。“但是我們除了等待之外,似乎別無他法。若說格林家那筆龐大的財產是這一連串謀殺案的原動力,這世界上也沒有其他方法可以製止這個悲劇的發生。”


    “若是對兩位小姐解釋清楚,請她們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裏先住到別處,或許可以說動她們。”警長似乎又抱著一線希望的說著。


    “那樣的做法隻是拖延事情的發生,並不能解決事情。”班斯回答他。“而且就算兩位小姐答應了,也會使她們失去了繼承權。”


    “或許裁判所可以命令更改遺書的項目。”馬卡姆提出這個方法,但連他自己都沒有自信到底行不行得通。


    班斯對馬卡姆苦笑了一下,虧他想得出這種方法。


    “馬卡姆先生,你似乎對裁判所很有影響力。為了殺人案,便可要求紐約的裁判官聽令於你嗎?”


    我們就這樣討論了整整兩個小時。關於這樁命案的處理對策,議論紛紛,這樣也不好,那樣也不行,所提出的各種方法,總會遇到一些阻礙而無法派上用場。結局終於有唯一可行之道,就是以原本的警察作風繼續下去。這是獲得大家一致同意的辦法。所以在散會之前,決定出多加兩三處的特別設置。不但增加格林古宅的監視員,並且在那格斯公寓的二樓加派一位刑警,監視格林家的正麵玄關和窗戶。並且找個藉口,安插刑警進入屋裏,白天裏盡可能留在屋裏,以及裝置竊聽器等等。


    班斯並且主張所有事物以及到訪的客人們——縱使看起來絕不可能涉案的——一律視為有嫌疑者,應該加以監視,不可放過。西斯並將這項決定下達給歐布萊恩小姐,要她加強執行,千萬不可隻憑自己直覺上的好惡感,隻針對某些特定的人物加以監視而忽略其他可疑的人物。西斯組長對於朱麗亞、傑斯達以及雷格斯等人平日的私生活也下令要徹查清楚,部下10人將他們的交友情形、日常行動調查個水落石出。


    當會議快結束時,班斯再度提出一項意見。


    “既然我們預測凶手會再下毒手,我們必須做個預防。不論是嗎啡或是番柯鹼,服用過量必定導致死亡。所以我建議除了在那卡斯公寓派人監視之外,應該加派一位醫生到那裏,設立一個急救站。交代那位醫生要準備急救嗎啡及番柯鹼的中毒事件,全部的醫療器材及解毒劑都要齊全。另外,教導史布魯特和歐布萊恩小姐做信號,當情況發生時,醫生可以立刻趕去救人。不僅避免又多發生一件命案,並且還能得知是誰所下的毒手,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他的這個計劃馬上獲得附議。默蘭課長答應馬上找一位醫生進行這項工作。西斯也著手去接洽那間正在格林古宅對麵的那卡斯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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