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如此反問,玄通道人心中先是一驚,心虛的說道:“你,你會布陣?”


    玄通道人的確也是拜師修道過幾年,隻是資質太過平庸,幾年之後便被師父遣下山了。所以對於陣法,玄通道人是知道的。


    一個修道之人,會卜卦看相辨風水,並不稀奇。會些劍法道法降妖捉怪,也不奇怪。能調陰陽五行之力,通曉奇門大陣,這才稱得上是個厲害的道人。


    玄通道人是不會布陣的,調用陰陽五行,更是想都別想。就連最基本的修仙之道,他也不會。


    從一開始,玄通道人就沒打算成仙成聖,他隻想有一技傍身,能混口飯吃。


    可是如今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竟然出口就是道家捉鬼的精要奧義,加上他那一身青色長袍、奇異護具、身背長劍的行頭,讓玄通道人不得不再次懷疑,這是個名門高人!


    “難道玄通道人不會?”河六四厲聲問道。


    玄通道人臉上一紅,羞怒道:“誰說我不會!你這小廝太放肆了!既然你如此厲害,那就讓本道爺開開眼界吧!”


    河六四聞言,忍不住笑了笑,心道這玄通道人還真狡猾,三言兩語就推到了自己身上,如今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不是施展還不行了。


    隨即,河六四不再和玄通廢話,而是蹲伏在地上仔細的查看起了地脈。


    很快,地底下脈理被河六四摸了個清楚,發覺此處並不是什麽凶惡之地,但也並不是什麽適合下葬的地方。


    那麽這口棺槨,就很可能是被人刻意埋在這裏的,而且埋的很淺,隻要春耕掘地,很容易就能被挖到。


    確定了棺槨的位置之後,河六四從布袋子裏拿出了九枚銅錢,圍著棺槨布了一個釘魂陣,以防陰煞之氣外露。


    準備妥當之後,河六四轉身對忝村村民大聲說道:“諸位!凡是體弱氣虛,家中有災病之人,以及子時、醜時降生之人,全部轉身回避!”


    村民中有人轉過身去了,河六四隨即示意村民可以開始挖了。


    河六四繁瑣冗雜的一番準備,似乎給了忝村村民很大的安全感,當即開始賣力的挖了起來。


    沒過多久,一口漆黑的棺槨顯露了出來。仔細看去,棺槨的表麵上竟刻著很多詭異的花紋,像是符文,又像是裝飾,而且隱隱的還在冒著黑氣。


    河六四屏退挖地的村民,從布袋子中拿出一支赤砂香點燃,插在了棺槨前。然後一掐指決,赤砂香的白煙竟像是繩索一般,繞著棺槨飄去。


    眾人見狀,紛紛低聲讚歎,能控製香燭的煙,就已經很神奇了。


    玄通道人站在人群中觀望,也是被河六四這一手給鎮住了,可心中卻是恨得牙根直癢,覺得是河六四搶了自己的風頭。


    河六四站在棺槨前,眉頭也忍不住皺了起來。


    赤砂香的煙霧纏繞住棺槨,黑氣應當被逼回去才對,可如今黑氣仍舊升騰,這就很不正常了。


    河六四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將棺槨之中的陰煞之氣散去才是,畢竟此處距離忝村村民的房屋並不遠,對人身是極為有害的!


    於是,河六四又拿出三炷赤砂香,插在了棺槨的周圍,自己盤坐在棺槨前,在胸前掐了個指決。


    四燭香的煙霧開始向上而去,在棺槨的上方纏繞,形成一個倒扣的漩渦。


    棺槨上的黑氣似是被這漩渦吸引,開始滿滿升起,隨著香燭煙霧的旋轉,飄向高空,最後被風吹散。


    時間緩緩流逝,河六四這一坐就是一上午,眾人開始的時候還很驚奇,可很快便都覺得分外枯燥無聊。


    可對於河六四來說,這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他沒想到棺槨之中的陰煞之氣竟是如此濃厚,一上午的時間,還沒散完。


    河六四滿頭的大汗,赤砂香已經換過三次了,自己一直高度集中,也十分疲倦。


    然而就在陰煞之氣開始變得淡薄的時候,一直在旁觀的玄通道人走了上來。


    “哼!一上午的功夫,也沒見你做什麽法!驅煙使霧的障眼法罷了!裝神弄鬼!”說罷,竟是從布袋子裏拿出了一支黃旗。


    河六四一皺眉,喝道:“你要做什麽?”


    玄通道人看了一上午,並沒有看到河六四施展什麽高深的法術,平日裏最多也隻是降過小鬼的玄通道人,並不知道棺槨中的陰煞之氣有多恐怖。可是看著黑氣開始變淡,玄通道人也明白這棺槨中的怪異已經所剩不多了。


    於是,玄通道人覺得這是出手將風頭徹底搶回來的最好時機!


    “今日就叫你見識見識本道爺的仙法!”


    話音剛落,黃旗被玄通道人狠狠的插在了地上,玄通道人圍著黃旗杆,手拿三清法鈴,搖晃著開始念念有詞。


    隨著玄通道人橫插一腳,原本老老實實升空而去的黑氣,開始變得不安分了起來,甚是有平地擴散之勢。


    河六四努力壓製住黑氣,厲喝道:“玄通!快閃開!”


    玄通道人對河六四置若罔聞,大喝了一聲:“嗨!”


    法鈴被高高舉起,一股強風自玄通背後用來,直接將河六四推翻在地,赤砂香的煙霧也被吹散了。


    ‘轟隆’一聲巨響,棺槨開始劇烈的顫抖,黑氣不斷的外泄,胡亂散開。


    河六四見狀,急忙衝著村民大吼:“快跑!”


    村民雖是聽到了河六四的提醒,可卻仍舊站在原地,嘖嘖稱奇的看著棺槨。


    而玄通道人見到如此情景,撲麵而來的龐大陰煞之氣,將他整個人都嚇傻了。如此寒冷的氣息,玄通知道自己根本就沒那個本事應付!


    又是一聲巨響,棺蓋被黑氣掀上半空,如潮般的黑氣瞬間擴散而來,將河六四與玄通籠罩在其中。


    河六四一咬牙,雙手猛地轟出一記引星怒道!


    引星怒道,並非是攻擊力極強的道法,相反它擁有強大的吸引效果,能將敵人出其不意的吸到自己身邊來。


    黑氣洶湧地流向河六四的雙掌,在引星怒道強大的吸力之下,棺槨中所剩不多的黑氣盡數被河六四匯聚在自己周身。


    隨即,河六四一聲怒喝,朝著天空轟出一掌,強大的罡風吹著黑氣衝向高空,然後轟轟烈烈的炸散了。


    玄通仰頭看著天空中逐漸飄散的黑氣,目瞪口呆。如此高絕的手段,想要取自己的小命,簡直易如反掌。


    想到此處,玄通心有餘悸的低下頭看向河六四,卻發現河六四臉上泛著一絲黑霧,昏倒了過去。


    村民們早就被嚇傻了,可見沒了異動,還是忍不住走上前去。


    河六四昏死在地,玄通道人呆呆的站著一旁。


    周禮中走上前,悄聲問道:“玄通道爺,這,這是怎麽回事啊?”


    如今河六四昏死,他們也隻能問玄通了。


    玄通回過神來,幹咳了一聲,說道:“沒事了!忝村的妖魔已經被本道爺除去了!大夥安心回去吧!”


    說罷,玄通轉身就要走。


    周禮中急忙拉住玄通,問道:“玄通道爺!那這位小道爺是怎麽了?”


    “哦!他,他...他就是個江湖騙子!根本就沒本事降妖除怪,若不是本道爺出手,你們忝村全村都別想活!”玄通信口胡說著。


    這時,周三蹲在河六四身旁,叫道:“裏君!他還沒死!”


    “哼!算他命大!”玄通氣哼哼的說道,“那個,既然本村之害已除,本道爺就不多留了!此前說好的錢銀...”


    玄通賊眉鼠眼的搓著手指,笑嗬嗬的看著周禮中。


    周禮中和兒子對視了一眼,滿臉擔憂的說道:“不對啊!這村裏還有個破衣爛衫的妖怪啊!”


    玄通聞聽,心虛的看了看周圍,幹笑著說道:“沒啦!剛剛一並除去了!”


    “可是...”周禮中欲言又止。


    玄通徹底失去了耐心,怒喝道:“難不成你不信本道爺?!”


    周禮中被嚇了一跳,可看著凶神惡煞的玄通,也不敢再說什麽了。無奈之下,隻得歎了口氣,從懷中掏出兩大串的刀幣遞了上去。


    玄通接過刀幣掂量了一下,點點頭:“本道爺做法降妖,身體虛弱,先行回去修養了!你們就別送了!”


    說完,急匆匆的離開了忝村。


    見玄通道人離去,村民們喜笑顏開,折磨了他們數月的災禍終於被除去,他們怎能不開心。


    而這其中,唯獨周三笑不出來。


    一開始信誓旦旦的說河六四是活神仙的他,此時被村民數落的頭都抬不起來。


    忝村村民,竟是對玄通道人的胡言亂語信以為真,真的將河六四當成了一個江湖騙子。


    畢竟黑煙散去的時候,人家玄通好好的站在原地,而他河六四卻昏死了過去。


    周禮中看著躺在地上的河六四,也是歎了口氣,說道:“畢竟也沒叫他騙去錢銀,就當他是一番好意吧!周三!”


    周三沮喪的低著頭,聽周禮中叫他,扭過頭來。


    “將他背會你家吧!待他醒來,給他口飯吃,然後叫他走吧!”周禮中說道,然後便帶著村民回村了。


    周三走到河六四身旁,氣哼哼的罵道:“讓老子丟盡了顏麵,還讓老子把你背回家?哼!你就在這躺著吧!”


    說完,一路小跑跑回了家。


    就這樣,忝村裏一時間歡歌笑語,家家戶戶殺雞熱酒,慶祝災禍去除。


    等到河六四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費力的坐起身來,沉心調息,運勁周天。


    當時用引星怒道將黑氣引來,有些許黑氣湧進了河六四體內,其實隻要河六四以功法煉化,這點陰煞之氣根本就形不成威脅。


    可河六四為了保護村民,急於將黑氣驅散,一掌將黑氣轟上高空。所以在運功之下,湧進體內的陰煞之氣擴散至全身,河六四一掌轟出,陰煞之氣隨即反噬,將河六四給震暈了過去,並沒有造成什麽內傷。


    片刻之後,憑借著天心來複功法,體內的陰煞之氣已經被完全吸收,已無大礙了。


    站起身來,周圍已經空無一人了。河六四甚是奇怪,自己暈了過去,竟然沒人管他。


    夜色將至,河六四走進村子,向著周禮中家而去,一路上很多村民都還在笑嗬嗬的談天說地。


    見到河六四走來,村民紛紛停下了說笑,冷冷的看著他,竊竊私語。


    河六四疑惑不已,卻也沒上前問個清楚。來到周禮中家前,剛要叫門,周禮中的兒子卻是先看到了他。


    “你來幹什麽?走!快走!”周禮中的兒子一臉怒色的驅趕著河六四。


    河六四不解的問道:“這位兄弟,你這是作甚?”


    周禮中的兒子哪有閑心和他廢話,見他不走,凶狠的衝了出來,作勢要打。“你滾不滾?”


    “住手!”這時,周禮中的聲音傳來。


    河六四見周禮中走了出來,推手一禮,說道:“裏君大人,今日我曾說,要讓村中八字...”


    話還沒說完,周禮中連連擺手,打斷了他。


    “我看你樣貌不凡,應是個有為之士,為何要做騙子啊?”周禮中一臉惋惜的說道。


    河六四一愣:“裏君大人何出此言?”


    “唉,年紀輕輕,去找些正事做罷!”說著,周禮中從懷裏掏出了幾枚刀幣,“拿著,日後要走正道!”


    河六四見狀,急忙說道:“裏君大人,這其中想必是有誤會!”


    然而周禮中卻是將刀幣塞給了河六四,然後轉過身走了進去。


    周禮中的兒子惡狠狠的罵道:“拿到錢銀就快滾吧!”說罷,狠狠的關上了門。


    河六四楞在了當場,手裏還拿著那幾枚刀幣。


    不遠處的周圍不知何時站滿了村民,對著河六四指指點點,聲音越來越大,罵的也越來越難聽。


    河六四雖是想不通到底發生了什麽,可一想到那個玄通道人,河六四多少也明白發生了些什麽。


    聽著村民們難聽至極的汙言穢語,河六四怒火中燒,將手中的刀幣一甩,全數釘在了周禮中家的大門上,然後轉身離去了。


    河六四也是窮苦出身,知道這些尋常百姓一向如此,愚昧無知、隨波逐流是他們的秉性,河六四也不想跟他們計較。


    他唯一憤恨的,是玄通!想起玄通住在紫天觀,河六四決定親自過去掀了他的老窩!


    來到周三家門口時,鹿其仍舊站在門口,隻不過已經被人從院子裏趕了出來,留在周三家裏的東西,也被扔在了門外。


    河六四深呼了一口氣,努力遏製著自己的怒火,走上前收拾著行囊。


    從小到大,河六四何曾受過這樣的窩囊氣,不過好在東西一樣都沒少,河六四也忍住了自己的火氣。


    翻身上馬,回頭又看了一眼周三的家,隻見一個腦袋急忙縮了進去。


    河六四冷哼了一聲,一夾馬肚,策馬衝出了忝村。


    可就在跑出去不到幾裏的時候,身背後雷聲大作,回頭看去,竟是又開始刮風下雨。


    河六四知道這是那鬼邪在作祟,可一想到自己受的委屈,河六四便不想再理會這些人了。


    狠了狠心,河六四催馬繼續前行。


    然而跑了沒幾步,河六四又勒住了韁繩。


    回頭看了看風雨交加的忝村,河六四氣的大吼了一聲,隨即調轉馬頭,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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