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既白,星辰漸隱。一眾人來到村前,大軍緊隨其後,遙望著那座孤零零的古宅。


    河六四所需的法器和邪物也已經找來了,是方既仁和賈鼎親自率人出去,用了一天一夜尋來的。


    法器,其實主要就是赤砂香和黃符。所謂邪物,其實就是凶煞之物。


    屠夫之刀具,凶案之器物,輕生之繩巾,惡鬼之所附。此類器物或殺生太多,或附有怨念,陰煞之氣極重,便是河六四所說的邪物。


    之所以越多越好,是因為河六四要在將士身上放一道黃符或法器護身,邪物用以驅逐慘死將士所化的陰魂和活屍。


    而軍中兵刃雖然也是殺伐之物,但官軍乃正氣之師,征戰殺伐,保家衛國,絕非陰煞之氣所敢附著。所以,隻能從民間尋找邪物,震懾陰魂活屍。


    河六四的計謀十分簡單,仍舊是揮軍猛攻,引動大陣。將士各個有法器護身,陰魂活屍也不敢近身,隻能靠大陣威力抵禦四麵八方的強攻。隻有這樣,才能盡可能分散大陣的威力,好讓他趁機衝進陣圈中央。


    日出東方,夜色褪去。眾人熄去火把,怒目直視古宅。


    雖說連日圍困古宅,多有將士慘死,但此時眾將士各個身帶法器護身,再無半點惶惶之心,殺氣騰騰,士氣高昂。


    河六四遙望天色,直至最後一絲星光消失,這才對玉天揚點了點頭。


    玉天揚隨即對連戰說道:“煩請中郎將調遣三軍!”


    連戰重重地一點頭,高聲喝道:“令!重甲營正麵攻門,步軍營兩側強攻,騎軍營嚴防後側,神箭營蟄伏四周!各營隻需攻破第一道門,破開第二道門!而後放火焚燒內院,絕不可踏入半步!若有邪徒外走,立殺之!”


    “得令!!”


    三軍齊喝,而後殺聲震天,重甲營眨眼間便攻入了古宅第一道門,步軍營也從兩側翻上高牆,隨後一同破開了第二道門!


    隨著第二道門被破開,整個古宅風沙四起,陰風陣陣。一聲聲鬼叫哭嚎憑空傳來,門裏邊更是模糊不堪。


    大陣,轉起來了!


    然而陰風席卷古宅,將士們懷揣法器,仗著法器護體,一個個毫發無損。前日慘死同袍或是化作厲鬼,或是變成活屍,淒聲自門中撲了出來。


    又是一聲令出,一件件邪物祭起,凶煞之氣頓時將那厲鬼活屍嚇得紛紛倒退。


    眾將見狀,士氣大振,忙將火矢火罐,擲入第二道門!


    霎時間,火光四起,濃煙滾滾。


    慘叫聲再次傳來,卻是那些厲鬼活屍被烈焰焚身所致。那些火矢火罐,早已浸了雞血,火中陽氣四泄,燒的那些陰煞再無招架之力。


    見攻勢如自己所料,河六四猛地騰空而起,俯瞰古宅。


    此時,正門之處已經轉到了八門之死門,位屬坤門,地動山搖。


    再看四周,火勢各有不同。內院分屬八門,八門各有其威。而此時坤門內地陷天崩,青石四裂,一股股岩漿自地縫中噴湧而出,整個院中猶如火海。


    河六四一眼便望見了乾門和坎門,此時一個堅如精鋼,一個洪水衝決,其內火勢早已熄滅。


    身形未落,河六四自半空高聲叫道:“震!巽!”


    雲歌和櫻芙聞聽,相互對視一眼,隨即衝天而起,躍向了左前方。


    而二女所前往的,也並非是如今大陣的震門和巽門。隻是為了調令三軍,各營以八卦為其名,震營攻震門,巽營攻巽門。即便大陣轉動,各門早已轉走,領軍之人也能以八卦之名,號令各營將士。


    進攻之前,坎門仍是正北,為八門中的休門。而此時大陣轉動,河六四看到正門已經轉到了坤門。所以,雲歌和櫻芙要去的震門和巽門,其實已經轉到了乾門和坎門。


    二女眨眼之間,便來到了震營和巽營所在之處。而河六四落地之後,大手一把按在連戰肩頭,神識猛然外放,喝道:“傳令!聽二位姑娘調配!”


    連戰雖是一臉糊塗,卻也不敢猶疑,高聲吼道:“遵二位姑娘令!”


    連戰軍令透過河六四的神識響徹四周,震營和巽營將士聞聽,齊齊對著雲歌和櫻芙一拜。


    此前二女早與河六四約定,要各自率一營攻入第二道門。眾將肉體凡胎,又無修為,貿然攻進第二道門,隻會落得個全軍覆沒。而二女修為高絕,有她們率領,總能保下將士性命,並攪亂大陣!


    此時,雲歌率震營,櫻芙率巽營。一聲嬌喝,二女各自帶著將士衝進了第二道門。


    雲歌衝進去的,正是大陣轉動後的乾門。乾屬金,院落內房屋樹木,青磚花草,皆已化作精鋼。眾人衝入乾門,隻覺得身上鎧甲重逾千斤,寸步難行。體健者卑躬彎腰,跪爬在地。體弱者剛進門便一頭栽倒,再不能爬起身來。


    此院之中,好似空氣中壓著一座大山,叫人喘不上氣,使不出力。饒是修為高如雲歌,都被壓得步履沉重。


    而且,這乾門之中,越是往裏走,身上越發沉重。


    雲歌咬牙走到了庭院中央,被那千斤巨力壓得惱怒,猛地一聲嬌喝,高舉右拳,惡狠狠砸向地麵。


    粉嫩拳頭打在地上,竟是擦起火花,響起鐵器之聲。再看地上,竟是被雲歌砸出一隻拳印。


    雲歌見狀,更是氣惱,嬌喝著揮舞雙拳,叮叮當當的猛砸地麵。


    再說櫻芙,剛剛走近第二道門,便聽到門內一陣滔天水聲。櫻芙娥眉一蹙,一掌轟開坎門,衝天巨浪頓時自門內噴湧而來。


    眾將見狀,驚得紛紛倒退。


    櫻芙輕哼一聲,花族靈力自掌心泄出,化為一道靈盾,將洪水擋在門中。


    大水冰冷刺骨,引得門外寒霜四起。


    櫻芙美眸緊閉,絲絲靈力不斷湧出,靈盾緩緩擴去,竟是要將門內大水全部包裹。


    不消片刻,靈盾以成球形。櫻芙睜開雙眼,玉蓮向前邁出一步,推著身前靈盾擠了進去。再看門內,無絲毫水跡外泄。


    櫻芙猛地發力,球形靈盾驟然收縮。櫻芙帶著兵將一步步走進門內,球形靈盾也愈發變小,直到再不能收縮,如一輪巨大金月,浮在庭院上空。


    櫻芙高舉右手,將金球舉在頭頂。眾將圍在其身側,警惕四方,護其周全。


    而後,櫻芙一聲厲喝,足有一座庭院大小的金球,被她硬生生擲向高空,落在了百丈餘外的村外。


    眾將見狀,心中無不驚歎櫻芙神威。


    坎門中洪水就這樣被化解了。


    而另一邊的雲歌,數百拳砸下去之後,粉嫩的雙拳早已通紅,腳下拳印處更是被砸出個頭大的坑。


    切勿小看雲歌這一雙拳頭,這可是在精鋼之上活生生砸出了個坑來。


    雲歌喘著粗氣望著腳下的坑,身後將士盡皆趴在地上,被壓得動彈不得。


    雲歌惱恨不已,彎下腰伸出雙手,扒在坑兩側,猛地一摳,指頭竟是摳進了精鋼之中。


    而後,雲歌狂叫著向上一提,精鋼地麵竟是被她硬生生提拉變形。


    雲歌叫聲不絕,地麵緩緩升起。


    猛然間,一聲龍吟響徹雲霄,精鋼地麵被應聲撕裂!


    河六四聞聽龍吟猛然扭頭,遠遠望見乾門上空似是有一龍形真氣衝上雲霄,急的作勢便要飛騰過去,卻被方既仁攔了下來。


    “我去!”說完,方既仁騰空而去。


    乾門中的精鋼之力被破,眾將士也爬起身來,護在雲歌周圍。


    方既仁落入乾門,忙問道:“雲歌如何?”


    眾將士讓開身來,露出雲歌。


    雲歌像是累壞了一般,無精打采的抬起頭,虎頭虎腦的衝方既仁一笑。


    而河六四眼見乾門和坎門之勢以破,縱使心憂雲歌,卻也不敢耽擱,急忙忙衝向古宅正南。


    此時正南之處,已經是艮門所在。以八門之說,正是生門。八卦陣雖是防禦大陣,但總有出入之路。而這生門,便是其最弱的一門。


    八卦陣中,乾門和坎門被破,八卦陣之威頓時大亂,陣內的陰陽五行之力變得浮躁不定。


    內院大堂之中,武天緊張的看著棋盤。棋盤上黑白子如鬥米傾瀉,跳動紛亂。而那乾位和坎位上的白子,則是被黑子圍了個緊實,凶險異常。


    武天不懂棋術,有心插手卻又不敢亂來,隻盼著古宅神通再次發威,扭轉頹勢。


    白子勢險,一顆顆憑空跳躍,撕扯黑子之勢。


    與此同時,古宅正中那假山花園上空,竟是在朗朗白日之下,顯出無數星鬥。雖非黑夜,那星辰依舊閃耀,一片片星宿降下聖芒,籠罩陰陽兩儀。而後星辰之力化作五行,源源不斷,滾滾而去。大陣得此神力,那乾門和坎門之中,再次有水汽與精鋼浮現!


    河六四觀望此景,心中不免大驚。


    他於白日出手,就是為了削減星辰之力。卻不想這大陣實在神奇,竟是能在白天引出天上星!


    驚歸驚,此時時機已到,河六四猛地衝天而起,躍上幾十丈高空,忽地俯衝向古宅正中心!


    天上星光如飛流倒灌,晶瑩剔透,流光溢彩。


    河六四隻身撲來,指決一定,化出一道分身,飛向身前。那分身自背後抽出青炎劍,高喝一聲,直刺星辰光芒。


    這一劍力發千鈞,挾著斷石分金之勢。劍尖淩厲,星光神奇,二者相觸之間,頓起萬丈光芒,普照大地。


    地上人被那白光照的睜不開眼,一個個抬頭看去,隻見如白日一般巨輪飛速膨脹,發出刺耳聲響。


    縱是櫻芙,雲歌,也是閉眼捂耳,以靈力相抗。何況那數萬將士肉體凡胎,一個個被震的頭痛欲裂,耳膜好似被針紮,被火燒!


    強光之中,分身早已化成光粉,而那倒灌下的星光之上,也被分身一劍劈出個洞來。


    河六四身形一閃,衝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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