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2日,星期天,淩晨0點30分


    數分鍾後,凱奇警官開著他的警車帶路,馬克和我則上了凡斯的車朝著百老匯駛去。


    當車子開到一條寬敞的私有車道停下後,我們走下車。斯泰姆豪宅出現在我們眼前。


    這是個豪華的別墅,西洋杉、橡樹及赤鬆隨處可見。它還是個極佳的觀景點,往北可以看見教堂深色的哥特式角樓。向南從林子望出去,可以看到曼哈頓正在閃爍不定的微光。往東是一片摩天大樓一直延伸到遙遠的地平線。朝西看去,哈德遜河緩慢流淌著,幽暗不明,伴著點點船燈。


    與紐約喧囂的現代都市風情相比,這裏似乎完全與世隔絕。我第一次發現,納林區真是個時空錯置的地方。破敗的屋宇、悠久的曆史、荒蕪的原野及田園式的寧靜——這個看似遠離塵世的世外桃源,竟然是曼哈頓的一部分,真是太令人不可思議了。


    凱奇領著我們來到兩旁裝飾著欄杆的石階,雄偉的青銅大門上點著盞小油燈,站在前廊迎接我們的是肯尼迪警探。


    在向馬克舉手行禮後,警探向凱奇說:“我很高興你回來了,警官。”


    “肯尼迪,難道你也覺得這裏情況不對?”凡斯輕輕地問。


    “是不對勁,凡斯先生,”肯尼迪邊回答邊走向內門,“我有些擔心。”


    “後來有什麽事嗎?”凱奇劈頭就問。


    “斯泰姆清醒了,能夠坐起來接受問訊了。”


    肯尼迪輕敲三下,大門馬上就打開了,開門的是個穿著製服的管家,他警戒地看著我們。


    “警官,真的有這個必要嗎?”他極不情願地扶著門框,並斯文有禮地講道,“您看,長官,斯泰姆先生……”


    “這兒由我負責,”凱奇不由分說打斷他的話,“你在這兒聆聽命令,不是問問題。”


    帶著獻媚的笑,管家躬身行禮,“長官,那麽您的命令是——”


    “你就留在前門這兒,”凱奇簡潔地吩咐,“別讓任何人進來。”接著他轉向肯尼迪,後者也跟隨著我們走進寬敞的門廳。


    “那夥人呢?他們都在於什麽?”


    “斯泰姆和醫生在圖書室,就是那間。”肯尼迪用手指了指,“就像你交代的,我要其他人都回自己的房間去。伯克坐鎮後門,海納希則是守在泳池邊上。”


    凱奇點點頭。


    “很好。”隨後,他轉身望著馬克,“長官,你想先看什麽?是要我先向你報告這棟宅院及泳池的相關位置,還是想先問群人一些問題?”


    馬克還在遲疑,凡斯開口說話了。


    “馬克,說真的,我比較傾向於先對這一豪宅進行一番你所謂的‘勘探’工作。至於泳池,我想可以先擱在一邊。”


    “我無所謂,”馬克仍然顯得很不耐煩,“越早知道我們為什麽來這裏,我就越高興。”


    凡斯的目光不經意地環視四周。都鋒風格的門廳裏擺著厚重的深色家具,牆上掛著數幅業已褪色、真人大小的油畫。兩旁的門都被厚實的掛毯嚴密遮掩著。到處都是陰森慘淡的光影,一股陳腐發黴的氣味更令人感到恐懼。


    當我們正打算往裏走時,樓梯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有個人在暗處問道:“各位先生,我能幫忙嗎?”


    一位高個子男人向我們走來,伴隨他的是老式水晶燈閃爍搖曳的光。


    這個人身高六英尺以上,體形瘦長結實,皮膚近乎黝黑,給人一種強悍的印象。他的一雙黑眼睛銳利冷靜,窄長的鼻子則是標準的羅馬式,高顴骨,兩頰微凹,嘴和寬下巴有著日耳曼人的傳統特征,一頭由前往後梳的頭發在走廊昏暗的光線下看起來烏黑光亮。他身上的服裝也很考究,而且品味不俗,剪裁合身。


    “我叫裏蘭德,”他走到我們麵前並自我介紹,“我是這個家族的老朋友,今晚這裏出事時我也在場。”


    他的話語簡捷直白。凡斯則仔細地打量著他。


    “你住在納林區嗎,裏蘭德先生?”他隨意問道。


    對方微微點點頭。


    “你認識斯泰姆先生很久了嗎?”


    “十五年了,”他迅速回答,“我曾經跟他一起進行過許多次搜尋熱帶魚的探險。”


    凡斯直直地盯著他,口氣冷淡地說:“大概,你也參加了斯泰姆先生在加勒比海的尋寶行動了吧。我記得在這一次浪漫的冒險裏有你。”


    “你說得很對。”裏蘭德回答。


    凡斯背過臉去。


    “哦,真的,就目前的狀況來看,我想你正是能給我們提供幫助的人。讓我們到什麽地方小談一番如何?”


    凡斯拉開厚厚的簾幕,管家則快速向前打開電燈。


    我們進入了一個極大的房間裏,它的天花板至少有二十英尺高,地板上鋪著波斯地毯;厚重華麗的法式家具沿著牆邊規矩地擺放著。整個房間充滿著破敗陳腐的氣息。


    凡斯看看裏蘭德,似乎是自言自語:“這裏不是理想的談話地點。”


    裏蘭德的眼光快速地瞥向凡斯。


    “是的,”他肯定地說,“這個房間很少有人用。自從老斯泰姆先生過世之後,他們一家人大都在屋子的後半部活動,尤其是圖書室和十年前加蓋的實驗室,斯泰姆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那兒。”


    “當然啦,他要跟他的魚在一起。”凡斯補充道。


    “這個興趣是要很花時間的。”裏蘭德冷冷地說。


    凡斯點點頭,坐下來點起一支煙。


    “裏蘭德先生,”凡斯開始了他的開場白,“既然你這麽熱心,能不能請你講一下今天晚上這裏發生的情形。在悲劇發生之前這些人都做了些什麽?”不等對方答腔,他又加了句,“凱奇警官告訴我,你堅持要他過來,是不是這樣?”


    “完全正確,”裏蘭德回答,看不出有一絲的不自在,“莫達戈跳下水之後,就沒有再浮上來,這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他泳技極佳,在田徑場上也十分出色。除此之外,他對這座泳池的每一寸地方也都清楚得很。還有,他的頭絕不可能會撞到池底——泳池的另一例或許太淺又有峭壁,但是靠近跳板的這一側卻至少有二十五英尺深。”


    “不過,他可能突然抽筋或因為跳水而腦震蕩,這些事我們都時有所聞,對嗎?”凡斯的眼光停留在裏蘭德臉上,“你急著要刑事組的人過來,目的到底是什麽?”


    “我隻是預防萬一,萬一……”裏蘭德開口解釋,但凡斯打斷了他。


    “是的,是的,不過,為什麽你認為有預防萬一的必要呢?”


    裏蘭德的嘴角掛著一絲嘲諷的微笑。


    “這一家人很不正常,”他回答道,“你們可能也聽說了,斯泰姆家族有著近親婚配的傳統。老斯泰姆先生和他的夫人是堂兄妹,他們的祖父母也有血緣關係,他們的血流裏流著瘋狂的基因。尤其是最近兩代—性格古怪,生活怪異。這家人無論是在肉體上或是精神上都極不正常。”


    “即使如此,”看得出來凡斯對這個人的興趣提高了,“這些遺傳上的事情又跟莫達戈的失蹤有何相幹?”


    “莫達戈,”裏蘭德以一種平淡的口氣說道,“是斯泰姆妹妹伯妮絲的未婚夫。”


    “啊呀!”凡斯深深地吸了口煙,“那麽你是在暗示斯泰姆反對這樁婚事?”


    “我沒有暗示任何事。”裏蘭德拿出一根長管煙鬥及一袋煙草,“就是他反對這婚約,他也會跟我說的。斯泰姆的性格古怪,不是那種能夠坦然表露自己內心及感情的人。不過他有可能對莫達戈懷有恨意。”他熟練地把煙鬥裝滿並點著它。


    “那麽,我們可以假設你報案的理由是基於……這該怎麽說呢?是基於斯泰姆家族的不良遺傳基因。”


    裏蘭德再次嘲弄地冷笑著。


    “那隻是理由之一。”


    “那麽其他理由呢?”


    “在過去的二十四小時內,這兒消耗了不少酒。”


    “噢,顯然是的。酒精會把人從壓抑中解放出來。以致可以讓人做出一些正常時做不出來的事情。”


    裏蘭德走到房間的中央,靠在桌上。過了好半晌他才又開口:“另外,來參加這個家庭聚會的,都是些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這句話可有意思了,”凡斯顯然很感興趣,“可否請你詳細地談一談。”


    “人還不少呢,”裏蘭德強調,“除了斯泰姆及他妹妹之外,有一位阿裏斯·格瑞弗先生。他是位股票經紀人,毫無疑問,他一直在打著斯泰姆家庭財產的主意。還有個柯爾文·戴特爾,他是個揮霍無度、聲名狼藉的浪蕩子。我隻能說他是靠占朋友便宜過活的人。此外,他也對伯妮絲小姐有興趣。”


    “那麽格瑞弗呢——他對伯妮絲小姐的態度如何?”


    “我不清楚,他是這個家庭的財務顧問,我隻知道斯泰姆在他的建議下投資了不少項目。”


    “那聚會的其他人呢?”


    “艾克娜夫人——他們都叫她蒂妮——是個寡婦。愛講話、放縱,處世圓滑。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蒂妮看上了斯泰姆先生,總是纏著他,動機很清楚。有一次戴特爾喝多了,還俏俏地告訴我,莫達戈曾跟蒂妮同居過一段時間。”


    凡斯從嘴裏發出表示不屑的噴噴聲。


    “我開始感受到情況的不比尋常了,真的!告訴我,聚會上還有什麽其他人更怪異嗎?”


    “當然,還有一位苔莉爾小姐,露比是她的名字。她精力充沛,喜愛奇裝異服。她會畫上幾筆,也能唱上兩句,總喜歡談論什麽藝術。我想她可能曾在演藝圈混過。嗯,這樣一來全部演員都介紹完畢了——除了莫達戈及我本人。此外,雖然還有一位女士受邀,我聽斯泰姆提起過,但最後她沒有來。”


    “啊哈!現在談到了重點。你知道這位小姐的芳名嗎?”


    “我不知道,不過在斯泰姆清醒後,你可以親自問他。”


    “那麽莫達戈呢?”凡斯繼續追問,“或許有關他的背景及某些癖好能使事情更加明朗。”


    裏蘭德沒有馬上回答。他倒出煙鬥裏的煙灰,重新裝滿。當煙鬥再度點著後,他才有點不情願地回答道:“莫達戈是一般人們所認為的白馬王子。他是個演員,曾參加過一兩部好萊塢電影的演出,但從來沒有大紅大紫過。他的生活優越,長年住在體麵的大飯店裏,頻繁參加各種文藝活動,還是東區夜總會的常客。據我所知,他十分有女人緣。”裏蘭德頓了頓,把煙草壓緊些,“但我對他實在所知有限。”


    “我知道那種人,”凡斯看著他的香煙,“不過我看不出你所說的情況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或有任何指向蓄意謀殺的線索。”


    “沒有,”裏蘭德承認,“但我有個強烈的感覺,參加今晚聚會的每一個人事實上都有各自的動機想把莫達戈置於死地。”


    凡斯抬了抬眉毛,“說下去。”他催促裏蘭德。


    “就拿斯泰姆來說吧,就像我剛剛講的,他極力反對莫達戈跟他妹妹的婚事。斯泰姆很喜歡他妹妹,一直堅持認為;他們若結合將會是一個極大的錯誤。此外我也相信,為了贏得伯妮絲小姐的芳心,年紀輕輕的戴特爾會幹掉所有妨礙他的人。對格瑞弗來說,莫達戈與伯妮絲的結合可能會破壞了他要控製斯泰姆家庭財富的野心。何況,他自己也希望跟伯妮絲結婚呢。再有,艾克娜夫人跟莫達戈之間也很不正常,這在戴特爾對我透露他們的風流韻事後我就注意到了。蒂妮可能會恨他變心,她不是那種會乖乖被拋棄的人。此外,如果她真的在打斯泰姆的主意,她也可能擔心莫達戈的存在會壞她的好事。”


    “那麽,那個充滿活力的波西米亞小姐苔莉爾呢?”


    裏蘭德遲疑著,臉上表情十分嚴肅。突然他恨恨地說:“所有人之中,我最懷疑的就是苔莉爾。她跟莫達戈一直有著不少的摩擦。她經常說他壞話,並且常常在公開場合讓他下不了台。今晚當莫達戈建議到臥龍池遊泳時,她跟莫達戈並肩走向更衣室,他們似乎在吵嘴,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的談話內容,不過我感覺到她是為了某一件事而指責他。就在我們換好泳衣、莫達戈準備跳下去時,眼睛裏冒火的苔莉爾朝他走去,用一種令人恐怖的語調說:‘我希望你永遠別浮上來。’當時,我並沒太在意,但當莫達戈真消失在泳池裏時,她的話才好似晴天霹雷似地在我耳邊響起……也許你現在能了解……”


    “當然——那是當然,”凡斯輕聲說,“我明白你所講的所有可能性……”他銳利地看著對方,“那麽你呢,裏蘭德先生?你會也湊巧希望莫達戈死無葬身之地吧?”


    “可能比誰都希望,”裏蘭德驚人地坦誠,“我討厭他到了極點,他要娶伯妮絲實在令我憤慨。我不僅跟伯妮絲這麽說,我也向她哥哥表達過這意見。”


    “不過為什麽你這麽介意這樁婚事呢?”凡斯反問。


    裏蘭德靠著桌邊往旁移了移,慢慢地拿下嘴裏的煙鬥。


    “伯妮絲小姐是一位非常傑出的女性。”他刻意放慢說話速度,好像在斟酌他的用詞,“我們從小就認識,過去我們一直是很好的朋友。我十分仰慕她,而且認為莫達戈根本配不上她。”他停了停想繼續,但終究沒有再多說什麽。


    凡斯一直仔細觀察著這男人。


    “你話說得很明白,裏蘭德先生,”凡斯緩緩地點點頭,仰頭看著天花板,“喂——沒錯,我完全能理解,你也有確實的理由要置莫達戈於死地……”


    就在這時,從卷起的門簾外傳來樓梯間急促的腳步聲。轉眼間,一位高挑身材的女子氣急敗壞地衝了進來。


    她年約三十五歲左右,一張極度蒼白的臉,嗯紅的唇格外顯眼。烏黑的頭發中分,順著耳際在頸後打了個結。她穿著一襲黑薄綢的長禮服,裁剪得體,就像是完完全全照著她的身材量身定做的一樣。全身惟一的顏色是她戴的玉飾——長長的玉耳環、繞成三國的玉珠鏈,還有一個極大的雕花玉胸針。


    她一走進來,就像老虎逼進獵物一樣,狠狠地盯著裏蘭德,眼珠子像要噴出火似的。裏蘭德則站在一旁極冷淡地看著她。


    “就是他。”她激動地大叫,緩緩地舉起手指向裏蘭德。


    凡斯禮貌地起身,溫和但是謹慎地麵向她。


    “實在太謝謝你了,”他的聲調非常優雅,“我們已經見過裏蘭德先生了。不過我們還沒有這個榮幸……”


    “我叫苔莉爾,”她近乎粗魯地打斷凡斯的話,“露比·苔莉爾。無意中我聽到這個男人正在數落我,那些全都是謊言。他隻是想保護自己,企圖把疑點轉到其他人身上。”


    她把憤怒的眼光從凡斯轉回到裏蘭德身上,並且再度抬起手來指著他。


    “他應該為賽夫爾·莫達戈的死負責。這一切都是他策劃的。他恨莫達戈,因為他愛上了伯妮絲。他曾威脅莫達戈要他離伯妮絲遠一點,否則就要把他宰了。這是莫達戈親口告訴我的。打從昨天早晨我一走進這屋子,我就感到不對勁。”她的手緊緊地壓在她的胸脯上,“我感覺到可怕的事情就要發生了。這個人要實踐他的威脅了。而他竟然真的下手了!”她做了一個舞台上悲劇的姿勢,交叉十指放在額頭上,“噢,他真是陰險、狡猾、狠毒!”


    “能不能允許我問一句,”凡斯插話,依舊是一種平和的語氣,“那麽裏蘭德是如何實施他的罪行的呢?”


    那女人輕蔑地轉向凡斯,以嘶啞的嗓音傲慢地回答說:


    “犯罪技巧不是我的專業。這是你們應該做的事。你們不是警察嗎?我告訴你們,這男人狡詐得很。他之所以打電話報警,是因為他知道,作為報案者,警察會把他的嫌疑排除在外的。”


    “很有道理,”凡斯點頭,帶著一抹不易覺察的譏諷,“所以你正式指控裏蘭德先生故意設計陷害莫達戈先生?”


    “是的!”她鄭重地宣告,誇張地張開她的手臂,“而且我相信我是對的,雖然我不清楚他是如何做的。他是個印第安人——你知道嗎?印第安人啊!看看草皮,他就能知道什麽時候有什麽人曾在那兒走動過。摸摸石頭上的青苔,他便曉得自從石頭被放在那裏以後,已經經過多久了。根據灰燼,他甚至能夠猜出營火是多久前熄滅的。隻要用鼻子聞聞,他就可以說出某件外套或帽子是誰的。他看得懂好多奇怪的莫名其妙的符號。靠著風的氣味,他能斷言何時會下雨。他會各式各樣我們白種人不懂的事情,我說過,他是一個印第安人——一個難以捉摸、詭計多端的印第安人。”


    “不過,我親愛的小姐,”凡斯耐心地聽她把話講完,才委婉地向她解釋道,“依我看來,裏蘭德先生的這些能力並非是他的什麽過錯。盡管他對世界有著廣博的知識,對氣味也十分敏感,還有其他種種特異能力,但這些並不能拿來當作犯罪的證據。”


    那女人的眼睛瞬間變得陰鬱起來,她的臉也因憤怒而扭曲了。片刻之後,她伸出她的手,手心向上,做了一個無能為力的姿勢,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如果是這樣,你繼續笨下去好了。不過總有一天,你會來找我,並且跟我說我是對的。”


    接著,她就做了一個瀟灑的轉身動作,輕盈地但是高傲地離開了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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