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奕會離開隊伍是因為探子說沈府傳信,溫頌被拐。


    溫頌假意被拐一事,本就隱秘進行,沈府中知道的人隻有春夏,溫頌,還有沈雲飛三人。


    他們怎麽可能會傳給當時未在上京,還不知位置的沈明奕。


    既知道沈雲飛聚集手下為何事,又知道沈明奕準確的位置,隻有皇上一人。


    待沈明奕離開,再派皇城司的人劫走囚犯,順勢治他一個玩忽職守罪。


    沈雲飛想起,那天自己本應按時出發,卻被莫名其妙的公事纏住腳,耽擱了好一會兒。


    這會兒功夫,怕就是皇上引沈明奕行動而空出的時間。


    沈國公思考的要大膽許多,如是從賜明奕官職開始,一個秘密的網就開始紡織。


    沈國公確切的說,“目標是明奕。”


    沈雲飛不解,“為什麽?如果針對,那也應該是大哥,他如今手握重兵,又遠在邊疆,鞭長莫及,才是最該防範的,為什麽會是明奕?”


    如果皇上忌憚沈家權勢,先拿來開刀的應該是沈世武,而不應該是手無兵力,身無官職的沈明奕。


    沈國公搖搖頭,“不是針對,是目標,皇上的目標是明奕,具體要做何,無從知曉。”


    沈雲飛有些糊塗,不知道是不是挨板子的緣故,頭腦格外混沌。


    就在父子二人說話時,小廝來報,雲家公子雲溪來訪。


    二人沉默。


    “讓他回去吧。”


    沈國公發話,小廝得令離去。


    想到遠在邊疆的沈世武,沈雲飛心提起,“大哥那兒千萬不能驚動。”


    皇帝如今劍指沈家,任何風吹草動,都會惹來不必要的禍端。


    沈國公點頭,自然早有考量,“我已經去信加快送出。”


    不知道新帝的真實想法,他們隻能小心應對。


    沈雲飛皺眉,心中滿是擔憂,“明奕怎麽辦?”


    沈國公搖搖頭,重歎一聲。


    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天子的心思,誰又能猜到。


    屋門談話聲不斷,一時半會怕是結束不了。


    溫頌離開沈雲飛的院子,正巧碰上離開的雲溪。


    她站住腳步,示意他先走。


    雲溪滿臉憔悴,隻看了她一眼便迅速低下頭離開。


    路過她身旁時留下一句,“注意身體。”


    溫頌錯愕的點點頭,沒想到他會同自己說話。


    雲溪上馬,牽住韁繩,回頭看著沈府大門,滿含愧疚。


    那日他拽下劫囚其中一人的蒙麵,認出是皇城司的人。


    大驚之下,他趕回府,找爹商議。


    “朝堂之中出了內鬼,這可不是小事。”


    雲溪獨自說了好些,雲父一直沉默不語。


    半晌過後,雲父神色不明,“劫囚的賊人手持什麽兵器?”


    “大刀。”


    他又問,“你們抵抗中可有人受傷?”


    “並無,隻是有些疼痛,未見血。”


    雲父靠在椅背上,心中猜測得以證實。


    劫囚卻隻是打傷押送士兵,什麽時候有這麽好心的情況。


    雲溪見他神色凝重,心裏急的如火燒一般,頓時坐不住,站起身就往外走。


    雲父叫住他,“你幹什麽去?”


    “找證據,抓人!”


    “給我站住!”


    “爹!”


    “這事,你還和誰說過?”


    雲溪皺眉,誠實回答,“沈二哥。”


    “這事你給我通通忘掉,往後一個字也不許提!”


    “什麽?”


    雲父捋著胡須,低聲說著,“皇城司,隻聽一人的命令。”


    “!!!!”


    雲溪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後退一步,“爹的意思是說...這一切都是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皇帝派親衛劫走囚車的目的,就是為了能治罪明奕?


    “住嘴,不可亂說!”


    雲父厲聲打斷他。


    雲溪震驚不已,瞬間明白讓自己忘掉此事的用意。


    他不從,“明奕還在牢中,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如果我不指認,他豈不是還要多遭牢獄之難。”


    雲父激動的咳了咳,“你要是說了,就是和...作對,你要拿我們全家的命賠你的義氣嗎?”


    皇帝的疑心病,誰又能逃過?


    這次怕是要先拿沈家開刀,他們雲家如今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裏還顧得上其他。


    雲溪搖頭,“不不...沈二哥已經著手調查,我如果矢口否認,豈不是成了不仁不義之輩。”


    說完,他不顧雲父阻攔,便徑直向外走去。


    門打開,腳步驟停。


    雲溪看著外麵的人,紅了眼眶,“娘...”


    雲母把他推回屋,苦口婆心的說著,“溪兒,暖兒還在外鄉受苦,你要是再出點什麽事,讓我和你爹,還怎麽活?”


    “你一定要冷靜!不能衝昏頭腦,咱們全家不能跟著冒這個險啊~”


    雲溪背過身。


    雲母落淚,狠狠心道,“娘求你了...”


    說著,她就要跪下。


    “娘,不可,萬萬不可。”


    雲溪扶起她,先一步跪下,低垂著頭,耳邊是雲父的歎氣聲,還有雲母的低泣聲...


    雲溪從回憶中抽過神,看了一眼沈府大門,深深吐出一口氣,雙腿用力,策馬而去。


    皇威震怒,餘威並未消失。


    沈雲飛被打板子後,緊接著罷職文書送到。


    從三歲啟蒙,到蟾宮折桂,一切竟都成了泡影。


    本就傷口未愈,重擊之下,一病不起。


    沈國公第一時間進宮求情,卻不知為何惹怒天子,被謫貶至巴東反省,三日後啟程。


    這一決定,震驚整個上京。


    沈國公兩朝元老,前朝的開國大將,手握重兵,爵位加身,竟被謫貶至偏僻荒涼的深山。


    眾位大臣惶恐不安,關門閉戶獨求安穩度日。


    文官瑟縮在府中,武官們,尤其是跟著沈國公出生入死打天下的人們紛紛不平,要合力寫折子求聖上撤回決定。


    還未遞上,便被沈國公攔下,眾人不解,他沒有解釋,隻是平靜的接受。


    大夫人被這一個個重擊打的措手不及,整日以湯藥吊氣。


    府中人心惶惶。


    溫頌也震傻了眼,這些事情就好像是突然發生,讓人措手不及,也無反抗餘地。


    就在此刻,監牢裏的沈明奕來信,讓她探望。


    溫頌迫不及待的趕到監獄,還早,沒到約定的時間,她隻能在馬車裏等待。


    監獄門打開,溫頌趕忙下車走過去,卻被人嗬住。


    原來還沒到探望時間,隻是有兩名犯人被押送出京。


    溫頌剛要回馬車,就聽到身後熟悉的叫罵聲,止住步伐。


    狼狽不堪的兩人正是秦妮子和溫大載。


    正所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要不是有鐵鏈子和枷鎖,兩人恨不得撲到溫頌身上咬下幾口肉。


    秦妮子夠不著,氣的衝她吐口水。


    溫頌隻是輕輕掃了二人一眼,便失了興趣,抬腿向著馬車走去。


    秦妮子急眼,“你站住!你站住!死丫頭,要不是我們,你早就餓死了,你就是個喪門星,克爹克娘克我們,怎麽他們死了不帶走你!”


    “嗚嗚~我溫大載真是倒大黴,有你這麽個外甥女...姐啊~姐!你在天有靈,降雷劈死這個白眼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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