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葉青梔安置好了葉青鈺,方才回房安寢。回房後見謝言朝還未歇下,“怎麽還沒睡?”


    “等你。”謝言朝走到她身後,幫著她將發髻上的釵環解下,動作極其小心翼翼,唯恐扯到她的發絲。


    自從成親後,謝言朝時常幫她卸釵環。初時,他還不熟練,拿慣了刀劍的手卻對女子釵環十分陌生,動作慢不說還會一不小心弄疼了她。不過,幾次之後,他便熟悉許多了,再沒有失手的時候。


    葉青梔把玩著發簪,淺笑著說道:“不是跟你說了,我去去就來,讓你先睡嘛。”


    謝言朝笑笑沒說話,他總是要等著她一起安寢的。


    釵環卸盡,三千青絲盡數垂下,如瀑一般。謝言朝又拿起梳子,輕輕緩緩地為她一一梳順。目光落在鏡中的嬌顏上,他從身後攬著她的肩,溫聲道:“青梔,你平日裏出門的時候,一定要帶上雙藍。”


    葉青梔莞爾笑道:“你都說過好幾遍了。”怎麽還沒老,就變的這麽囉嗦了。


    不過,隨即她臉色微變,轉過頭來看向他,問道:“最近京城裏是不是暗流湧動地厲害?十皇子的事有結果了嗎?”


    雖然她很希望能借此事弄死齊雲毅,但人到底是不是他殺的,她確實未知。清顏軒是齊雲毅的地方,但也不能完全確定地說十皇子是他殺的。


    謝言朝搖了搖頭,“刑部那邊調查的結果是,十皇子的死是個意外。”


    “陛下信了?”葉青梔蹙眉。尋常人死於意外也是有的,可死的人是十皇子,這就不好說了,這個結果,葉青梔都不太相信。


    謝言朝答道:“看陛下的態度,許是信了。”刑部那邊給了調查結果,皇帝得知後,準了刑部的折子,宣布結案。


    “那十皇子的死就這麽過去了?”葉青梔眉心蹙得更緊了,“陛下沒再懷疑是五皇子、或是大皇子了?”


    “無論是大皇子,還是五皇子,都有些證據指向他們,不過到底證據不足,再加上他們在暗地裏大約也做了些事來打消疑慮。”


    “陛下明知五皇子是清顏軒幕後的主子,卻依然打消了疑慮。”葉青梔無奈搖頭,“我從前是有多不了解這個人,竟然不知他的手段已經高明到如此地步了。”


    謝言朝和皇帝相處的時間最長,對於皇帝的性子,他也了解幾分,他又道,“十皇子死的不光彩,而且生前言行舉止也多有不妥,後宮裏劉德妃又整日哭鬧,陛下宣布結案,也有幾分想讓此事翻篇的意思在。”查來查去,都沒個結果,時間一久,皇帝也煩了,便也不想再管這事了。


    葉青梔輕歎,“德妃就這麽一個兒子,心頭肉似的寵著,如今沒了,她必然難過。”


    從女人的角度,她倒是覺得劉德妃哭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隻是她不得聖寵,初時哭鬧,陛下還會有些憐惜之情,時間久了,便成了厭煩。


    葉青梔沉默了一會兒,忽而又道:“從前,根本就發生過這回事。我不知道是哪裏變了,才會導致這個結果。朝哥哥,我覺得十皇子的死沒那麽簡單。我後來也仔細地想過,如果人是五皇子殺的,那麽最大的動機就是杜絕姑姑扶持十皇子。但十皇子被德妃寵得無法無天,紈絝至極,所有皇子裏麵風評最差的就是他。我姑姑那樣傲氣的性格,就是德妃現在死了,她都未必願意認養十皇子。”


    別的不了解,但是葉青梔深知姑姑葉貴妃的性格,看不上就是看不上,除非所有的皇子死完了,且陛下馬上就要駕崩了,這種情況下,實在沒得選,她才會扶持十皇子。


    她都知道的事情,齊雲毅不可能不知道。


    “青梔,你別為這件事發愁,刑部雖然結案了,但陛下私底下總是會更加留意,而且我一直也沒放棄調查。”謝言朝寬慰道。


    葉青梔挑眉看了看自己的夫君,“你,是不是已經有什麽線索了?”他神色這般沉穩,看著隱隱有幾分跡象。


    謝言朝沒具體說,隻簡單地道了句:“還不確定,不過應該很快就能有結果了。”


    眼波流轉,葉青梔想了想,擺手笑道:“算了,我還是不問了,你若有了結果再告訴我好了。”好奇這種事也是要分對象的,他既然沒直接告訴她,說明是真的不確定,既然如此,知不知道都沒有太大區別。


    謝言朝摸了摸她的頭,唇角泛起溫柔的笑意,他的青梔是世上最美的女子,亦是最好的妻子。


    他也曾回頭想過,為何偏偏喜歡她,想了很久也沒能想出個答案來。不過他回想了他們從第一次見麵到相識相知,最後墜入愛河的整個過程,倒是發現了一點,他起初願意靠近她,便是因為她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都點到即止,不會讓他感覺到厭煩。她的性格、她的言行舉止,好似天生便是和他契合的。


    ……


    二房那邊,謝啟亭始終放心不下謝晚妍,在自己房裏枯坐了許久,還是沒有睡意,便過來看看謝晚妍是否安睡。誰料,去了才知道,謝晚妍躺在床上,卻睜著雙眼,看呆呆地看著上麵的幔帳。伺候在床前的丫鬟卻是昏昏欲睡。


    謝啟亭皺了皺眉,剛想訓斥丫鬟,但又想到此刻夜深人靜的,也不便大聲訓斥,便索性讓丫鬟出去,謝晚妍這邊由他親自守著。


    “妍兒,夜深了,你睡吧,哥哥守著你。”謝啟亭為妹妹掖了掖被角。


    謝晚妍眼珠子這才動了動,看向謝啟亭,“哥哥,我睡不著。”


    “怎麽會睡不著呢?”謝啟亭連忙問道,“是不是傷口疼了?”


    謝晚妍搖了搖頭,“傷得不重,塗過藥就不疼了。哥,你說是誰要殺我?是不是……”


    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然後壓低了嗓音道,“是不是那邊的人。”嗓音壓得太低,以至於都有些沙啞。


    那邊指的是哪邊,別人不清楚,謝啟亭怎麽會聽不懂。


    他臉色有些僵硬,連妹妹都猜到是誰要殺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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