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今天的整個白天,都在等待。


    焦急的等待。


    從他早上醒來的時候,大哥就出去了。可是,他左等右等,也沒把大哥給等回來。就連午飯的時間到了,大哥也沒有回來。


    隻好再等。


    日薄西山,順子也快等瘋了。


    如果梁天機再不回來,順子就要下山去找梁天機。大哥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順子活著也就沒什麽精神動力了。


    他該如何麵對大師父風震以及他的兄弟大壯?難道順子要跟他們說,他,沒有保護好大哥麽?


    還好,正當順子換上夜行衣,準備走出山洞時,梁天機回來了。


    “大哥,你這是?”順子一見梁天機筋疲力盡地從山下爬了上來,吃驚不小。


    當他看見梁天機遍體鱗傷,簡直要咧嘴哭出聲來。


    是誰?能把大哥打成這樣?大哥武功蓋世,難道還有比大哥更厲害的人麽?


    梁天機一看順子擔心和害怕的表情,微笑著擺了擺手,虛弱的說道:“順子,沒事的。不過是些皮外傷。你過來,扶我靠一靠。”


    順子這才反應過來。他趕緊走上前去,攙起梁天機的左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再用右手緊緊摟住搖搖欲墜的梁天機,慢慢地走到洞裏。然後,他又找了一個較為平坦的地方,讓梁天機靠著洞壁坐了下來。


    待得梁天機坐穩,順子又是一陣忙亂。


    他先從行李包中翻找出金瘡藥和繃帶,又走出山洞,從山腳下的小溪中打了些幹淨清澈的清水。他先用清水仔細地擦洗梁天機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最後塗上金瘡藥並為梁天機包紮好所有的傷口。


    當這些救護的事做畢,他又取來了幹糧和牛肉幹。然後,他又用防身匕首把這些幹糧和牛肉幹細心地切成一個個小塊,再喂給梁天機吃。


    “順子,我現在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你也歇會兒吧。”經過順子的精心護理,梁天機漸漸地恢複了精力和氣力。


    其實,他本來也沒什麽大礙,他剛才隻是被累得筋疲力盡而已。


    見到大哥逐漸恢複了正常,順子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大哥,你這一整天幹嘛去了?讓我好不擔心。你是遇到屍蠱教的人了麽?”


    順子見梁天機渾身是割傷,以為梁天機遭遇到屍蠱教的人。


    “屍蠱教的人暫時還沒遇見,但我今天的確有了重大的發現。”梁天機一邊說,一邊開始回憶今天白天所發生的那件驚心動魄的事。


    原來,當梁天機死裏逃生,從激流漩渦中浮出水麵以後,他便發現自己此時已經身處在一個石洞中。而石洞的上方有一個細長的石縫,一線陽光就是通過那個石縫照射進來,而且水流的轟鳴聲也是從哪個石縫中傳了進來。看到這裏,梁天機方才恍然大悟。弄了半天,他是被外麵深潭下的漩渦暗流給卷到了山體的裏麵。換句話說,他現在是在那個大瀑布的“肚子”裏。


    “得想辦法出去才是。”梁天機不由得仔細打量這個石洞。


    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不可能從原路返回。因為他好不容易才從那個暗流中逃了出來,若是原路返回的話,他隻能重新下到那個暗流中,再頂著逆流潛遊出去。梁天機又不傻,他可不會再去找死了。


    所以,他隻能另尋他途。


    但是,他途在哪?究竟有沒有他途?


    梁天機禁不住有些泄氣:“才出狼窩,又入虎口。莫非我今天橫豎都要被困死在這個石洞裏麽?”


    “可是,如果我這一死,還在等我回去的順子該怎麽辦?師父、大壯還有汪美珠他們該怎麽辦?屍蠱教是不會放過他們的。”梁天機簡直不敢想象那些可怕的場景。


    就這樣,呆了好一會兒。


    正當梁天機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眼角的餘光好像再一次瞥見了他的那個酒葫蘆。因為那個酒葫蘆就在離他不遠處的水麵上,隨著漩渦打轉轉。


    “看來,你簡直是我的跟屁蟲,我走到那裏,你便跟到哪裏。這下好,我倆都出不去了。”梁天機不由得苦笑。他準備起身去把那酒葫蘆撈起來。


    可是,那酒葫蘆不但沒有被撈起來,反而在梁天機剛觸碰到它時,它卻一轉身隨著水流從另一個方向漂走了。而且漂著漂著就被漩渦卷到水下麵去,消失了。


    這個新的狀況,立刻把梁天機整懵了。他心道:“真是見鬼了,那酒葫蘆跟了我十多年,今天頭一次這麽邪門。它這是又要跑到哪裏去,難道它成精了麽?”


    葫蘆會成精?這怎麽可能?梁天機天不怕、地不怕,他根本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神以及山精魑魅。


    因此,現在的情形隻能說明,這個地方以及這個石洞中,還有另一股暗流。而那個葫蘆是被另一股暗流給卷走了。


    “那另一股暗流,是不是出去的通道呢?”看樣子,梁天機終於清醒了,他大膽地做出了假設和推定。


    一念至此,他趕緊仔細地觀察眼前的水流情況,同時,他也側過頭來仔細地聽這石洞中的水流聲音。不同的水流,因為方向和力量不同,發出的聲音自然也會不一樣。看來,梁天機天生敏銳的聽力,這次又幫了他。


    看著看著,聽著聽著,梁天機終於弄清楚了。


    原來就在剛才那個葫蘆隨著漩渦打轉轉的地方,是一個“n”形回旋渦流。這也就是說,梁天機和那葫蘆一開始在外麵的瀑布深潭中被暗流衝進了這座石洞。待進到這個石洞後,那個葫蘆又被梁天機的手觸碰了一下,從而在這個“n”形回旋處,拐了一個彎,又被水流給衝到洞外麵去了。這個發現,簡直讓梁天機欣喜若狂。


    還有更讓梁天機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的發現,還是在這個“n”形回旋渦流處,居然在水的下麵還有一個洞。梁天機清清楚楚地看見,大量的激流從那個洞中湧了出來。


    至此,真相已經全然大白。梁天機聰慧的頭腦立刻勾勒了一個完整的邏輯推理的鏈條。他由此得出四個結論:


    第一,他的酒葫蘆並沒有成精,一定是他昨晚喝醉了酒,被他不小心掉到了山腳下,而山腳下一定有溪流或暗河。他的酒葫蘆肯定是隨那個溪流或暗河最終湧到了這個石洞裏,並在這個石洞中被“n”形渦流又給衝到了外麵瀑布的深潭中。唯有如此,才能很好地解釋那個葫蘆為什麽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裏。


    第二,根據師父的回憶,他當年從屍蠱教逃出來時,就是通過一條暗河被衝到了這個瀑布的深潭中。那師父所說的暗河,會不會就是梁天機眼前的這條暗河?


    第三,假如第二條推定成立,就說明師父當年一定是被水流給衝昏了,以至於他以為自己是從瀑布上方落下來的。實際上,他也被暗流衝到了這個石洞裏,並經過這個石洞給衝到了外麵的瀑布中。


    最後,既然葫蘆和師父都被衝到了這裏,那葫蘆掉落的地方,也既是梁天機和順子歇腳的那個山洞的周圍,一定就有屍蠱教的出入口。


    一想到這裏,梁天機幾乎要興奮的暈過去:“天助我也!葫蘆老兄,多謝你指點迷津。待得我回去,一定把你給供起來。”


    ---


    “大...大哥,你是說,我們這個山洞的下...麵以及周圍,很有可能就有...屍蠱教的出入口,是麽?”順子聽了梁天機的奇遇,不由得十分驚歎。


    “一定是的,我已經反反複複想過了。並且,這附近的地形我也踏勘了多次。周圍方圓數裏的地方,就隻有我們這座山洞的山腳下有一條暗河。”梁天機很肯定的說道。


    “這麽說來,我...我們這幾天不...能再隨便出去了,否...則,很有可能被屍蠱教撞見。”順子順著梁天機的推斷說道。


    “不錯,你很聰明,正是如此。”梁天機表揚順子道。


    “從今天開始,我倆吃喝拉撒全在這洞裏。而且,我倆輪流值班,晝夜觀察和監聽洞外的動靜”梁天機說出了自己的應對措施。


    “好勒,但...聽大哥吩咐。”順子也覺得找到屍蠱教有希望,十分高興。以往,大師父和大哥一再叮囑他和大壯二人不得隨便使用武功。現在好了,能跟著大哥一展身手,他甭提有多開心了。


    ---


    又是月上中天,又是萬籟俱靜。


    今夜,似乎連風都沒有。群山,黑影憧憧,靜靜地矗立著。


    此時的順子已經瞌睡得東倒西歪,頭幾乎要磕到了地麵。大哥梁天機由於昨天遇險,受了些小傷,再加上疲憊不堪,所以,盡管到了輪換的時間,他還是舍不得叫醒大哥。反正直到現在也沒有異常的情況發生,索性,讓大哥再多睡一會兒吧。


    但是,正當他幾乎快要睡著的時候,這時,從山下傳來了說話的聲音。雖然很輕微,但機敏的順子還是聽到了。


    因為,空蕩的山穀,可以放大聲音並產生回聲。


    “高叢,這回你怎麽沒跟始擊大人同去。當初,到浙西山區追殺阿奎可是你帶隊的。”有人閑聊道。


    “當年我與呂申和大威三人,是看見那小子被打死的。怎知,那小子事後居然又活了。實在慚愧。”高叢歎了口氣。


    “還好,現在是大敵當前,天目大人這次對你們三人網開了一麵。不然,按照教規,你們三人是要喂‘神龍’的。”另一個人瑟瑟發抖地說道。


    “唉,都怪我當年沒有把事情做細。我們三人應當確定那阿奎死透了,再返教的。”高叢繼續羞愧的說道。


    “好了,好了。事已至此,也不必再後悔了,我等三人加強巡邏,切莫讓阿奎的傳人找到這裏來才是。”剛才首先說話的人說道。


    “這裏大概沒什麽異常,我們還是再到別處去巡查吧。”高叢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三個黑影,三個黑色的大鬥篷,如大鳥一般地向其他的方向掠去了。


    順子一見,頓時急了。


    此時若不跟了去,下一次還不一定什麽時候才能發現他們的行蹤呢!這簡直是個絕好的時機。


    可是,梁天機此刻還在洞裏睡覺。他若是跑進去先叫醒梁天機,那山腳下的人恐怕早就跑沒影了。


    於是,左右為難的順子隻好鋌而走險,他咬了咬牙,迅速撇了一根樹枝放在了地上。緊接著,他縱身一躍,也跳出了山洞,向著那三個黑影飛掠的方向,遠遠地,跟了過去。


    大約跟著跑了一個時辰,順子來到了一個山坳裏。此時,前麵的那三個黑影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個山坳的兩邊是十分陡峭的山崖。抬起頭來向兩邊的山上看去,怪石嶙峋、黑影憧憧。順子在這個山坳之中漸漸地放慢了腳步,他發現這個山坳裏,除了他腳下的路,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路了。


    “要...是有人在這裏伏...擊我,我豈不是無路可逃麽?”順子的汗毛頓時豎了起來。


    “哎呀,不好。被他們發現了。”順子一念至此,立即騰空,身形隨即施展出三個連續的倒縱,向進來的方向快速地倒退出去。他想盡快地脫離這個狹窄的山坳。


    可就在順子即將躍出山坳時,一把鐮刀帶著“嗚嗚”的破空聲,向順子尚未落地的雙腳削了過來。順子一聽風聲沉重,不敢怠慢,迅疾地抽出隨身匕首,趁著自己雙腳尚未落地之時,手臂下探,用匕首格擋了一下飛快削來的物體。隻聽到“鐺”的一聲,順子手中的匕首在與來襲的物體擦出了一片“滋滋”的火星後,脫手而飛。


    順子立刻覺得右手的虎口一陣撕裂的痛。但麵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他絲毫不敢停頓。趁著那把飛來的鐮刀被匕首磕得略微轉向之機,他的腳尖在落地的一刹那,並沒有落實。而是再度發力,整個人再次騰空,他又重新退進了山坳之中。因為,在山坳的外麵,又有一把重鐧向他的胸部橫掃了過來。要是不退進山坳,他的胸膛將會被打得粉碎。


    可是,退進山坳就安全了嗎?伏擊順子的人似乎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一個黑色的身影如同夜梟一般,正在山坳之中等待順子倒退回來。隻見那個黑影從山坳左邊一處較高的地勢上,舉著一截水火棍,罩著順子的天靈蓋,臨空砸了下來。如果順子躲不開,那他就難逃頭骨碎裂的命運。


    危機時刻,順子也是相當的機敏,一見有人從他的頭頂上方撲了下來,也顧不上什麽身法和招式了。立刻抱著頭,先是向地上一坐,緊接著手腳並用,居然在地上快速地爬了起來。一邊爬,一邊四處尋找藏身之地。


    不得不說,順子在地上這麽一爬,反而讓那三個圍捕他的人失去了目標。在黑暗中,緊貼著黑乎乎的地麵,身穿夜行衣的順子,就好像與大地融為了一體。


    “你莫非就是阿奎派來的人麽?”那個叫高叢的人發聲了。


    順子不答。因為順子知道,隻要他出聲。那他的死期立馬就到。


    “你別以為我們找不到你。你既然進了這山坳之中,就別想再活著出去。除非你出來見我們。爺爺們一高興,或許在天目大人麵前給你求個情,讓你也加入我們太乙教。”高叢繼續說道。


    順子一聽,心說:“搞了半天,你們的本名叫‘太乙教’。那別人為何又叫你們‘屍蠱教’呢?”


    此刻,順子似乎全然忘記了危險,卻在為眼前這個邪教究竟是‘太乙教’,還是‘屍蠱教’犯起了迷糊。


    “趕緊出來,不然爺爺們要放蠱了。”高叢一見始終沒有動靜,說話的聲音開始嚴厲了起來。


    “放也沒用,小爺身上帶著解藥呢!”順子禁不住偷笑了起來。因為他的大師父風震,早就以汪美珠家的蛇涎酒為引子,再配以名貴的中草藥,製作出了壓製蠱毒的解藥。要知道,風震就是飼養“神龍”長大的,對於如何製毒和解毒,風震簡直如數家珍。


    還是動靜全無。高叢的恐嚇,半點作用也沒起到。


    “大威,和德,你二人守住兩邊的出入口,我去找找看。”高叢一見順子不上當,也是無計可施,隻好使用最笨的辦法,他準備搞地毯式的搜索。因為他們平常對周圍的環境非常熟悉,同時也為了晚上行動的隱蔽,所以基本不帶火折子出來。帶上這玩意兒,容易在晚上暴露自己。但,現在好了,他們也隻能摸黑找人了。


    “嘿嘿,你慢慢找吧!”順子這時已經摸到了一個灌木叢。他準備潛進去。可是那灌木叢裏卻立刻飛出了幾隻野鳥。


    看來,順子的江湖經驗還是欠點火候。他怎能往草叢裏麵躲呢?要知道草叢裏麵經常會有動物安家的。


    這幾隻被驚飛了的鳥,立刻為太乙教的三個巡夜人確定了順子藏身的具體地點。高叢一見,絲毫不猶豫,舉起手中的大鐮刀向順子藏身的地方飛撲而下。而大威與和德也不等高叢的命令,立刻從兩麵包抄了過來。


    由此,順子的前麵是大威的水火棍,後麵是和德猛擊過來的重鐧,而頭頂上則是高叢飛撲下來的鐮刀。此時的順子已經無路可逃,麵對太乙教十六將中的三大高手,他,要麽死,要麽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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