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守衛倒下,梁天機立刻返回到平台,向下拉了拉繩索。於是,懸崖頂上的順子和高叢也攀著繩索下來了。


    之所以由梁天機先下來解決守在洞口的守衛,是因為以高叢的武功很難一招製敵。畢竟他與那守衛都是同教中人,大家武功路數基本相同。


    如果不能第一時間放倒守衛,那守衛就會立刻啟動機關,如此,梁天機他們再想進入太乙教可就難了。


    看到梁天機出其不意,在頃刻之間幹掉守衛,高叢心中敬佩不已。這讓他更加義無反顧地堅定了“反水”之心。平時,他是一個很驕傲和自負的人,在太乙教中專司巡夜和對外追殺之職。江湖上雖然沒有他的傳說,但江湖上被他殺掉的人卻不在少數。


    湘南之霸,甄金刀甄廣域,公然叫囂要對付屍蠱教發出的血蠱令。於是,高叢在甄金刀叫囂後的兩個時辰內,摘掉了他的頭。湖北水道綠林總瓢把子陳羽林竟敢為屍蠱教的“仙果”提供庇護,於是,高叢疾行五日,一夜之間殺掉陳羽林全家二十餘口。黔東彝族首領阿天朵糾集滇、黔、川三省數十位高手和隱士前來湘西尋屍蠱教決戰,被高叢帶領五大護教半路截殺,盡數打死......


    雁過要留聲,但高叢卻從不留名。江湖上,剩下的,隻有“屍蠱教”的傳說。


    直到現在,高叢一共隻敗給一個半人,那半個人是風震,因為他的疏忽讓風震成了漏網之魚。而另一個人就是降服他的梁天機。


    放倒了守衛,三人又悄悄地潛進太乙教的腹地。


    按照計劃,高叢帶順子將去放火燒掉太乙教豢養的所有毒蛇蟲蠱,而梁天機則直插太乙教的絕密之所,也就是安放曆代天目的墓室。


    在與順子和高叢分開後,梁天機便按照風震事先畫好的地圖,向太乙教的墓室摸了過去。但因為風震叛教二十餘年記憶已經模糊,並且他也不是太乙教的核心成員,因而對太乙教的核心區域也是知道得不多,所以,他畫的圖其實並不準確。這導致梁天機在太乙教迷宮一般的群洞內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通往墓室的路。


    “如果今夜事情不成,明天天一亮,事情可就不好辦了。”梁天機心裏暗暗地著急。


    “師父的圖怎麽跟我找過的地方完全對不上呢?難道這裏麵的布置改動過不成。”梁天機接著分析到。


    但轉而一想,他又否定之前的想法:“這些山洞和通道都是天然形成的,並非人力所能改動,既然師父的圖與這裏的結構完全對不上,那是不是說,師父也從未到過這裏。”


    如此一轉彎,梁天機立刻想通了:“是了,師父是太乙教的下人,既然是下人,他平時隻能在幹雜役的場所活動。而現在這個地方明顯是太乙教高層活動的地方啊。”


    一想到這裏,梁天機心中豁然開朗。他趕緊原路返回,回到剛才與順子和高叢分開的地方,接著又朝著他倆行進的方向跟了過去。因為順子和高叢正是要去太乙教中打雜役的場所。飼養毒蛇蟲蠱的地方,當然就是雜役工作的地方。


    在走過一段又暗又濕又長又彎又逼仄的小洞後,梁天機進到了一個較大的山洞內。此時,一陣濃重的腥臭味撲麵而來,他幾乎要被熏得暈倒。


    此刻,梁天機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橫貫於山洞之中的天然石橋上,石橋的兩邊裝有護欄和扶手。而腥臭味則是從石橋的下方傳上來的。借助洞壁兩邊插著的火把,梁天機努力向下方察看。


    這一看不要緊,他的頭再次一陣眩暈。是起雞皮疙瘩的眩暈。


    原來,在石橋的下方,有好幾個用石頭壘成的池子。這些池子是向上敞開的,既沒有水,也沒有蓋子,隻是用一些麻繩編織成的大網給覆蓋住。透過網眼向下看去,梁天機看見那些池子裏密密麻麻的養著毒蛇蟲蠱以及老鼠。有的池子專養毒蛇、有的池子專養蟑螂、有的池子專養老鼠、還有的池子中各種毒物摻雜在一起相互撕咬。


    巨大的腥臭味一陣陣地從下方傳上來,刺激得梁天機心裏直犯惡心。雖然他的心態異乎常人的穩重,但看到眼前這些密密麻麻的毒蛇蟲蠱,他的心髒也止不住地哆嗦了起來。


    更讓梁天機覺得受不了的是,在這些池子裏,在那些密密麻麻四處爬行的毒物中間,時不時地露出森森的白骨。這些白骨,東一具、西一具,有的完整成形、有的散落多處,每個池子內都有白骨。少則十幾具、多則幾十具、上百具。雖然它們形態各異,但從形狀上看,無疑都是在活著的時候被毒物瘋狂的撕咬,遭受了極大的痛苦後才死亡的。


    看到這裏,梁天機明白了,太乙教把這些毒蛇蟲蠱當成最嚴厲之刑罰。一方麵,用它們來懲罰教內的叛徒,給人以巨大的心理威懾。另一方麵,又可以用犯事的人來飼養這些毒蛇蟲蠱以增強它們的毒性與人體之間的親和力,從而培養出蠱毒來。


    難怪梁天機當初用“喂蛇”嚇唬高叢時,高叢立馬選擇投降了。


    “這他媽不是蘇妲己的‘蠆盆’麽?”梁天機忍不住地罵道,“太乙教竟然對人用到如此殘忍的刑罰。現在是時候要鏟除這個邪教組織了。否則,不但師父與我難以安生,世人還會繼續遭到太乙教的禍害,呸,該死的‘屍蠱教’。”


    雖然梁天機被眼前的景象氣得發抖,但他還有更要的事要做,所以他隻能繼續向前尋找太乙教的墓室。毀滅這些毒蛇蟲蠱的事,自有順子和高叢負責完成。


    穿過石橋,梁天機感覺一股新風撲麵而來,原來,他已經走出了山洞,他的麵前是一塊較為平整的露天山坳。直到這裏,梁天機才鬆了一口氣,剛才那種鬱結和沉重的心理,似乎得到了釋放。


    因為,這塊山坳,明明白白地被風震畫在了地圖上。


    “總算找到地方了。原來,師父一直是在這裏長大和耕作的。這塊山坳被群峰完完整整地包圍在其中,真是太乙教天然的種植之所。難怪太乙教可以與世隔絕,全然因為這塊麵積挺大的耕田幫助他們自給自足、自產自用。”梁天機心說道。


    接下來就簡單多了,梁天機按圖索驥,又穿過山坳進入到周圍其他的洞穴中,期間,也零星地碰到太乙教內的雜役、下人在忙碌幹活或是在走動,但聽力異於常人的梁天機都能事先聽到動靜,從而很好地進行了規避。


    此外,他之所以能自由穿行而沒有被人發現,全因為太乙教的雜役和下人不是聾人,就是盲人。這一點,風震已經事先告訴過他。所以他也能放心大膽地快速行進。


    最終,按照地圖的指示,梁天機找到了太乙教的核心重地,太乙教的書庫。上書:重畿之地,擅入者死。


    因為風震打小就經常來這裏查閱圖書,所以他對這裏的安全路線也是相當的熟悉。也正是風震將它們都事先標記在地圖上,梁天機才得以順利地進入到書庫中。


    再從書庫的角落中找到了機關。


    擰動機關,書架後的一扇暗門開啟。


    裏麵正是太乙教曆代天目的遺體。


    這些遺體全部經過特殊的處理,表麵上看去,象活人一般,栩栩如生。


    “終於見到你了,李雪衣大人。”梁天機雖然痛恨太乙教的邪惡和殘忍,但當麵見到了傳說中的太乙教創教大首領,他還是禁不住肅然起敬。


    眼前的李雪衣,端端正正地坐著。身穿一套藍色鑲金蟒、並配有錦繡牡丹團花的錦衣衛飛魚服,頭戴金翅麒麟圓形鈸笠帽。兩隻手握著一把長長的繡春刀,繡春刀的刀頭又頂在地麵上。他的臉略顯方正,兩隻眼如臥蠶一般修長,再配上一雙星目。整個人看上去,不怒自威、威風凜凜。


    梁天機的視線從李雪衣的身上離開,作為一個風水以及環境勘驗的專家,他又仔細地打量起眼前這座墓室。


    此處端得是一處絕佳的風水寶地。不但幹濕適宜,而且通風透氣,溫度宜人。環視整座墓穴,甚至連黴斑和灰塵都沒有。簡直就是風水術中的極品墓穴。再加上後人對這些逝去的大首領做了一些屍身上的處理,所以他們看上去才栩栩如生,而身上的穿戴以及墓穴中其他的紗帳帷幔和紙張、木飾之類,在幾百年的時光中也是保存的相當完好。


    當然,梁天機不能隻看熱鬧和表麵,他還要認真、仔細、小心地查看這墓穴中是否存在機關、暗器之類的潛在威脅。


    但旋即,他又釋然了。以眼前這座墓穴的極佳風水來看,這座墓穴被人為地設計和安放暗器、陷阱等機關的可能性很小。如果太乙教這樣做了,那這間墓穴渾然天成的風水格局就會被破壞。那樣,太乙教曆代天目的屍身就會腐爛和壞掉,這裏麵的一切物品也就會腐朽。


    此刻,梁天機放心地在墓室中來回走動。因為他想看看這裏是否有什麽碑文、石刻的記載,可供窺探太乙教的秘密。


    風震年輕時,曾因機緣巧合而誤打誤撞地進到這間絕密的墓室,隻是他那時心裏實在過於害怕而急匆匆地退了出去。這便導致,他對太乙教的來龍去脈以及它的曆史使命,僅能知道個大概,而未知其詳。


    現在,既然梁天機已經深入太乙教的重畿之地,他無論如何都想搞清楚太乙教背後的秘密。


    在經過一番細致地勘驗後,梁天機真的在墓穴的暗角處發現了一塊石刻,上麵的字跡依然清晰可辨:


    “大明東宮都指揮使司,錦衣衛千戶,李雪衣,訓曰:鄱陽湖大戰,餘全家上下一十五口盡喪於陳氏亂兵,惟餘以幼齡而得逃生天,蒙中山候湯和相憐,養於府內。及至九歲,入親軍都尉府,秘習功法戰陣及勤王護駕之法,後,入於錦衣衛都指揮使司,專司密查、緝捕之事。洪武二十八年,奉吾皇之命,攜五瑕珠及誠意伯太乙真經潛入此境,並創太乙聖教,以備不測。後......”


    看到此處,後麵的字跡突然模糊了起來,像是被人磨掉了一樣。


    梁天機正看得起勁呢,這太乙教的秘密眼看就要真相大白了,誰知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卻突然沒了下文,這讓他此刻的感覺如同吞了蒼蠅一般的難受。心道:“為什麽後半部分會被銷毀,難道此中還另有秘密?”


    “師父曾說過,這個邪教其實是在守護三個秘密,第一個秘密是一本可以經天驗道的預測奇書。第二個秘密是一窟富可敵國的重寶奇珍。而第三秘密則未知其詳。”梁天機回憶著風震曾經說過的話。


    “現在看來,這第一個秘密就是石刻中提到的‘誠意伯太乙真經’,既然此書被冠以‘誠意伯’的名號,那自然是劉伯溫寫的書。再結合這個邪教的真實名稱叫‘太乙教’,那就說明這本書與‘太乙式’有著密切的關係。‘太乙式’原本由唐代天官星占家王希明創製,的確是一部可以預測朝代更替的奇書。那麽‘誠意伯太乙真經’當是劉伯溫在王希明的基礎上寫成的書。想必這本書能更加準確地預言朝代的更替嘍?”梁天機分析道。


    “隻是,李雪衣為何要奉洪武皇帝朱元璋之命把這本書當寶貝一樣地藏在此地呢?這本書究竟有什麽神奇之處?”梁天機想不明白。


    “那麽,洪武皇帝為何又要在此處藏匿大量的重寶奇珍呢?難道,這是他自己的‘私房錢’不成?可是,話又說回來,他身為開國皇帝,總是心係窮苦百姓,對於貪官痛恨至極,怎麽他反倒私藏了這麽多珠寶呢?”對於第二個問題,梁天機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還有就是五瑕珠了。關於這一點,風震講得很明白,這顆珠子是用來找到上麵兩個秘密的關鍵線索。所以,關於五瑕珠,梁天機並沒有多想。反正他已知道,五瑕珠就在汪敬賢的手上。


    梁天機此刻,最關心的是第三個秘密。那第三個秘密是不是石刻中已經被磨掉的部分呢?


    好不容易進來一趟,梁天機當然不想放棄。於是,他掏出了峨眉刺,用刺尖循著被磨掉字體的殘餘痕跡緩慢地滑動,一邊滑動,一邊閉著眼睛,用自己的心隨著那峨眉刺移動的軌跡,慢慢地勾勒出那些已被磨掉的字體。


    漸漸地,他的心裏又零零星星地蹦出“靖”“又”、“聿”“文”、“複”“立”、“珍”


    “玉”等字眼。


    梁天機閉著眼睛,任憑自己的思緒在當下已知的線索中飛快的穿梭,突然,他的眼睛睜開,他黑色的星目立即爆射出閃閃的精光。此刻,他的頭腦中仿佛已經勾勒出了第三個秘密的輪廓。


    “這第三個秘密,莫不是與建文皇帝朱允炆有關?”他在心中大膽地進行設想。


    要知道,在朱元璋過世後,他的兒子燕王朱棣發起了靖難之役,從北京攻入南京,趕走了朱元璋的孫子,也就是建文皇帝朱允炆,從此開辟了永樂盛世。而建文皇帝朱允炆則象人間蒸發了一樣,永遠地消失,成了曆史上有名的懸案。幾百年來,關於朱允炆的去向,有各種各樣的傳說,但也都拿不出真憑實據。


    “前文,李雪衣說他奉洪武皇帝之命攜帶五瑕珠和誠意伯太乙真經來到此處創立太乙教,以備不測雲雲。現在已知,五瑕珠可能是找到寶藏的線索,而誠意伯太乙真經則可能是劉伯溫利用太乙式推演明朝的氣數和皇位更迭的情況。這是不是說,當初洪武皇帝朱元璋在得知劉伯溫推演的結果後,未雨綢繆,將一批很值錢的珠寶藏在這苗疆,以備後世在出現不測之事時,避居此地呢?”梁天機的內心在飛快地算計著。


    “並且,在那些被磨掉的殘字中,‘靖’就是‘靖難’的‘靖’。‘又’是‘難’字的‘部首’。‘聿’則是‘建’的殘留。‘文’難道不是‘建文’的‘文’?‘複’與‘立’可以組成‘複立’......這可就不是“靖難”、“建文”、“複立”麽?”不用再遲疑了,梁天機幾乎要在心中歡呼了起來。


    “若這第三個秘密,指的是建文皇帝曾經藏在此處。那太乙教背後的整個秘密則是:李雪衣是老朱親自挑選出來,秘密保護太子朱標或皇太孫朱允炆的,老朱可能與劉伯溫事先預見燕王朱棣會謀反,所以在此處藏匿大量珠寶,並將藏匿的地點放在五瑕珠中,交給了李雪衣保管。後來,燕王果然謀反,李雪衣一定是攜帶五瑕珠和劉伯溫的太乙真經,一路保護敗走南京的朱允炆避居此地。而為了掩人耳目,李雪衣創立了太乙教,對外則以屍蠱邪教的麵目示人。”梁天機的推斷,簡直再合理不過了。


    “隻是,為何建文皇帝避居此地的內容會被磨掉呢?”梁天機卻再也想不出原因了。畢竟這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個中原委,實已不可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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