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來,這真是恐怖的惡夢般之一夜!住在宅邸內的八個人,加上我和幾位辦案警員,仍無法驅除這廣大廢墟般宅邸的陰影。


    這樁奇異的殺人命案,深深雋刻在我的心靈再也拂之不去。還好,漫漫長夜終於會有盡頭,布滿金色雲彩的清爽晨曉再次降臨大地……


    我們一夜未睡,眼前,還有幾項重要工作等待著。


    天剛拂曉,哥哥帶人自警視廳驅車趕到。被稱為蒸汽機關車,綽號“一鬼鬆”的哥哥,臉上籠罩著一抹莫名的憤怒之色。


    “研三,又碰上命案了?真不知你到底是我們的朋友,抑或殺人凶手的共犯……整天到處閑蕩,任何案子都和你扯上關係。我真想把你依凶手共犯名義監禁起來……”哥哥嘴裏叼著煙,恨恨說著。


    “英一郎,你也無需對令弟這麽凶……他不是常對警方有很大的幫助嗎?”從另一輛車下來的三掘檢察官,輕輕勸著哥哥。


    “什麽幫助?那根本不是他的能力,完全是神津先生的功勞!檢察官先生,我們走吧!”


    像一陣疾風掠過,哥哥他們一行人進入現場,隻剩我單獨一人留在外麵。


    徹夜未眠的眼睛茫然望著拂曉的天空……可聽到小鳥婉轉的啼聲,天上白雲片片飄過,這原本應該是個充滿和平、安祥的村莊……


    “鬆下……”在背後拍我肩膀的是卜部鴻一。


    或許是一夜的奔勞令他虛弱的身體難以負荷吧!他兩頰深陷,眼窩下麵出現黑暈,隻有薄薄的嘴唇像抹上口紅般鮮紅。


    “原來是你。昨夜一定很累吧!很遺憾,我人雖然來了,卻無法幫得上忙……”


    “不,那不能怪你。我們已經很警戒的在防患著,但凶殺案還是發生了……這是人力所無法防止的罪案,就算神津親自前來,大概也無能為力吧!”


    為何要提到神津恭介呢?不管是十年前的預言,或他現在找我來到這裏,我都無法知道他的真意……


    “對了,鬆下,我有些話想告訴你,你能來一下嗎?”


    他帶我來到以前可能是讓信徒們休息的一間四個榻榻米大的小房間。或許女傭從未打掃過吧!裏麵到處是灰塵,單是坐下來就覺得很不愉快。


    “到底有什麽事呢?”


    “我現在要說的事,希望你不要告訴這個家裏的任何人。我認為如果能有助於令兄和神津做參考,那就夠了……對啦,楠山探長是否已握有這件命案的線索?”


    “我不太清楚,不過,好像是沒有。”我嚴肅的凝視他的表情,但,出現在他臉上的隻有不安與恐懼!


    “其實,當時進入浴室的人,在她之前,我是最後一個。我己告訴過楠山探長,門鎖沒有任何異常,更沒有射出短刀的任何機關布置。隻是,我進入浴室之際,發生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他究竟要告訴我什麽樣的秘密呢?我吞咽一口口水,等待著。


    “剛進入時,水溫太熱,我大聲叫時子放入冷水,在等待冷水流入時,聽到玻璃窗發出輕響。我不認為那是因為風吹或我自己疑神疑鬼,畢竟在事情發生之後!我打開窗戶,外麵卻沒有人影。所以,我隻好認為真的是自己疑神疑鬼了,關上窗,開始浸在浴槽內。後來我忽然抬頭看向玻璃窗,透過毛玻璃看見一道模糊的人影……確實有人想窺視裏麵的情形。”


    這段話正好證實醫師所說的一切。他說完,激烈的咳嗽不已。


    “當時我怔了一下,從浴槽中跳起,衝向窗戶,打開……頂多隻相隔一、兩分鍾,但窗外卻連一隻小貓也沒有。我的心不住的顫抖,本想告訴你這件事,可是,當著眾人麵前,又沒有充分把握,也就沒說出來。現在回想起來,實在是一大錯誤!”


    “你當時為什麽不說呢?算了,事情都己發生,再怪你也沒有用。不過,當時你未發現庭院裏的腳印嗎?”


    “完全沒注意到。”


    我們都沉默不語。那一刹那,我腦海中掠過一絲疑惑:這段話中好像隱藏著什麽內幕!這種疑惑並不肯定,於是讓它溜過去了,如果,當時我能想到一件事……


    “研三、研三。”


    哥哥的聲音從玄關方向傳來。我拉開門,哥哥正雙手插在口袋裏,站在門口,以懷疑的眼光凝視著站在我身後的卜部鴻一……


    “啊,你在這裏?這位是……”


    “我是卜部鴻一,鬆下的老朋友。是我請他前來的,沒想到卻發生這種事……”


    “不,別客氣。我是警視廳調查一課的鬆下英一郎,很抱歉,舍弟帶來了麻煩,有機會,我也想和你談談。對了,研三,你來一下。”


    哥哥把我叫到一旁,低聲說:“剛剛獲得消息,說是卜部六郎在家裏,你能和楠山去一趟嗎?我無法分身離開這兒,你代替我去看看情形。”


    再怎麽說,總是血濃於水,所以,哥哥才會找我吧!


    “我當然願意去……等一等,我先去準備。卜部,失陪了。”感覺到卜部鴻一的視線緊盯著我背部,我衝出玄關,加入楠山探長他們,一同前往。車子馬上發動了。


    “抱歉,有勞你啦!”


    “不好意思,讓你等這麽久。不過,你一定很累吧?”


    “不,這是我的職務,已經習慣了……坦白說,前天也發生一件案子,我是到此出差的,因為這個村是我的故鄉,行動起來也比較方便。”


    “什麽樣的案件呢?”


    “也是殺人命案,不過,並非你們會感興趣的有計劃的謀殺。買賣牛馬的商人們彼此酒醉之後揮著切菜刀打群架,凶手很快就自首,被害者被送至菊川醫生處急救,卻因失血過多致死……戰後,這個村裏,村人們已不像以往那樣純樸了。”


    “你對紅靈教有什麽樣的看法呢?”


    “到家父那一代為止,這整個村都是紅靈教的狂熱信徒。鄉下人很單純的,尤其是這一帶的農人……對於強者、有錢有勢者非常信服,隻會盲從行事,換句話說,他們也希望使本村發展成天理教或大本教總壇之類的風光局麵。因此,卜部家的人被視為神明般崇拜著。可是,到了現在,連小孩子都會對卜部家的人丟擲石頭……即使是自己的故鄉,對於預言者而言,的確不是溫暖安居之地!”


    車子朝著早晨忙碌的村中央前進,之後,抵達一處高丘的山麓,就是我遇見卜部六郎,聽到他的預言的山丘……曲折蜿蜓的小徑,從紅土裸露的崖下,延伸至山丘的樹林中。


    “他的祈禱所在這上麵,意思是隻要多高一尺,就更接近天……”下車後,楠山探長用手遮在眼睛上,仰望著山丘。


    “可是,為何不立刻逮捕他呢?”


    “新法律嘛!”探長苦笑。若是以前,不管有無證據都可立即逮捕,關進拘留所三十天,利用這段期間搜齊證據。但目前的刑事訴訟法中規定,若未在四十八小時之內移送檢察庭,就必須釋放,不可任意延長拘留時限。尤其是這次的命案撲朔迷離……真麻煩呢!”


    踩在黏濕的紅土上,我們一麵預防滑倒,一麵爬上山丘的斜坡。小徑旁的山坡上到處是坑洞。


    “這裏很危險,你要小心。”楠山說。


    “真是寸步難行!對了,這些洞穴是怎麽回事?難道是穴居民族留下的遺跡?”


    “也差不多了。戰爭期間駐屯此地的工兵部隊到處挖洞,也許打算建造地下工廠吧?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你看,就是對麵樹林間的那幢房子。”


    在枯葉掉盡的疏林中,隱約可見一間陋屋,似乎是自行搭建的。隻是,陣陣瘋狂的咒語聲劃破山野的靜寂。


    穿過樹林,來到房子正麵,隻有十坪左右如火柴盒般的房屋玄關前,堂堂豎立著四尺高的大招牌,上麵寫著幾個大字:“正統紅靈教總壇”。


    如果不是這樣的時間和地點,或許我會捧腹大笑了,但是……


    站在玄關前的一位警員跑上前來,低聲說:“探長,卜部六郎大約三十分鍾前回到這裏,在此之前,聚集在裏麵的信徒們已開始祈禱了。由於您吩咐不要動手,我們也不加以製止,卜部六郎見到我們,臉上浮現嘲諷似的冷笑,絲毫不動聲色……”


    “信徒很多嗎?”


    “一位叫末下昌子的巫女,法名好像叫千晶姬。還有另外五、六個,都是女性。”


    楠山點點頭,走進屋內。我們跟在他身後……


    進入玄關,馬上就是十張榻榻米大小的大廳,髒汙的榻榻米上低頭站著五、六位農婦模樣的中年女性,前麵,站著另一個身穿白衣,桃紅色長褲,手捧銅錢的女人……看來剛過二十歲,五官非常美,隻是眼神充滿不可思議的淒厲神色……仿佛能劇裏背竹簍狂奔的白拍子般,有種脫離現代之美!


    站在她身旁,穿著黑色寬鬆道服,正在誦唱怪咒語的,正是我昨天在山丘上遇見的奇怪預言者——卜部六郎。


    一位白發老太婆跪在他的麵前,正在三叩九拜。卜部六郎一麵祈禱,一麵摸老太婆的頭、肩,頻頻甩響著手上的銅錢串。即使我們進來了他也毫不在意……


    再過去是一扇粗木頭格子門,裏麵設著白木祭壇,兩側插有幾麵顏色不同的旗幟,幾縷香煙嫋嫋上升。既非神道式,也非佛教式的混亂裝飾,令我的心幾乎瘋狂了。牆上胡亂塗抹著沒有任何意義,也無美學效果的紅、藍、黃等色彩,看來像是現代象徽派的幻想畫,或是精神病患者的塗鴉。如果長時間待在這裏頭,就算不是紅靈教的信徒,也會產生幻想,受幻影所襲……


    吸引我注意的是祭壇中央神龕上供奉的刺眼刃光……數量正好是三把!


    “你見到左手邊鎖著的白木門吧?裏麵好像就是神龕。”楠山低聲在我耳畔說。


    在此之前,卜部六郎口中所念的語言,我完全不懂其意,那是片斷的咒語。突然間,聲音轉為意思明確的語言了:“今年六十九歲的女人……集昔日的罪孽於一身,深受苦惱、折磨……她祈求悔改、祈求寬恕……請幫助她無依無靠的靈魂……”


    就在此時,好像對他的話產生感應似的,左邊桌上擱放的陶壺裏插著的柳樹枝,忽然不住的晃動!


    “啊,恭喜你,神已經原諒你了。”一旁的巫女尖聲大叫。


    老太婆驚訝的抬起滿是汗水的臉,望著眼前的奇跡,也許,她心中高興已經得救了……


    她嘴裏喃喃念著:“天正紅靈大明神、天正紅靈大明神……”又在髒汙的塌塌米上叩頭。站在背後的信徒之中,有人呻吟出聲……


    “哈、哈、哈……真可笑的鬧劇……”楠山的哄笑聲在室內激起回音。


    “你們憑什麽敢進入這裏?這裏是神域,像你們這種凡間不潔淨的官家走狗,沒資格站在這地麵。今夜,神會立刻懲罰你們,讓你們站不穩、視不明、聲沙啞……”巫女臉色轉為蒼白,以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視探長。


    “胡鬧得也夠了!若真像你所說的,我也會來祈神寬恕,而這些榊樹枝同樣會晃動,神同樣會原諒我……”探長說完,快步排開眾信徒,走上前,伸手向插著榊樹枝的陶壺,拿起來。


    “褻瀆!你不怕神譴嗎?怎可用肮髒的凡人之手……”卜部六郎忙按住探長手臂。


    探長將他的手甩開,將手上的陶壺對準白木桌角一砸,從碎裂的陶片中,出現一尾十一、二公分長的小鯰魚……


    “哈、哈、哈,這就是你所謂的神嗎?技窮了吧?本來,鯰魚就被稱為地震之神,晃動榊樹枝,根本沒什麽稀奇。各位,你們現在也清醒了吧……這就是紅靈教的真麵目。當然,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觀念,對各位想信仰什麽,我也沒權利幹涉,不過,這人是昨夜紅靈教總壇發生的命案之嫌犯,必須接受警方偵訊,所以,各位請離開吧!”


    卜部六郎氣得口中冒泡,兩眼凶光四射,如惡鬼般怒叫:“你憑什麽理由想對我……”


    “那麽,你說明你昨夜的行蹤吧!”


    “昨夜的行蹤……我不能說。”


    “昨夜在命案現場附近,有人見到你……而且,還有一把短刀哪裏去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把短刀如你所預言的,不,該說如你所威脅的,插在澄子小姐的心髒上,你難道還敢說不知道?”


    “什麽……澄子死了?被殺是嗎?那是神意、天譴……哈、哈、哈……”又是那極盡陰森恐怖的笑聲。


    “你如何能夠預測命案的發生?我想聽聽你的解釋。”


    “……”他並沒回答。


    楠山使了個眼色,我上前一步:“卜部先生,你還記得我嗎?”


    “你是……啊,對了,你不是昨天在這附近問路的人……”


    “不錯,謝謝你當時的忠告。確實,那是如你所言的恐怖之家,隻是你的話過於籠統,所以我並未告訴教祖,但你的預言實現了,澄子小姐被殺而浮屍水麵!”


    他的唇際再次掠過一絲微笑,卻立即消逝:“看來神的啟示是正確的……”


    “但你的神卻隻是一尾鯰魚!我再問你一次,你能如此正確的預言殺人的時間和方法,其理由何在?”


    “滾開!像你們這種俗人,豈有資格聽到神示?”


    “俗人也無所謂。不過,無論你是神的弟子,抑或是惡魔的弟子,反正活在塵世上的期間,就得服從塵世的法律。卜部六郎,現在我依職權,將你以殺害卜部澄子的涉嫌者之罪名予以逮捕!”


    “理由呢?”


    “第一,你昨夜的不在現場證明不充分!而且,有人目擊你在命案現場附近。第二,你曾威脅要奪走卜部家每個人的生命,且準備四把短刀,而目前短刀隻剩三把,另一把行蹤不明。第三,你表示是神的旨意,能完全預言殺人的方法和時間。總之,你有動機,也有凶器,卻沒有反證。有了這些證據,我賭下生命、職位,也要和你周旋到底。”


    “糞土之牆不可圬也……沒辦法,耶穌也得背上十字架,孔子也得奉承。預言者不管在什麽樣的時代,沒有不被投石鞭打的……走吧!”


    他悠然的向前踏出一、兩步。就在這一瞬間,突如其來的,他聲嘶力竭的尖叫,蒼白的額頭冒出豆大汗珠,嘴唇扭曲,口涎直流,手指伸向虛空,如枯葉般不停顫抖著,然後頹然倒在我麵前。全身如波浪起伏般劇烈痙攣,雙手緊抓塌塌米邊緣,然後,整個人昏迷不醒……


    這僅僅一、兩分鍾內,我們都呆住了,等到抱起他的身體時,再怎麽搖撼,已醒不過來。


    “這是怎麽回事?”探長也不自禁露出不安的神色,大概認為卜部六郎服毒自殺吧!


    我先蹲下來量脈搏,跳得異常快。翻開其眼瞼,瞳孔茫然擴散著……


    “楠山先生,這一定是癲癇發作,幸好沒咬到舌頭。”


    “原來是這樣。你這一提,沒錯,嘴角還冒泡呢!這種情形大約會持續多久?”


    “那就因人而異了,從數小時至十數小時都有。”


    “這麽說,這段時間內沒辦法訊問了?”


    “當然。至少到明天為止,都必須絕對保持安靜。”


    “那就麻煩了。不可能留他在此,至於警方的拘留所也不照顧病人,也許,我們把他嚇得太厲害了……”楠山顯得相當困擾。


    我不忍心,隻好幫忙解決了:“讓他住在菊川醫生的醫院,你認為如何?有生意上門,我想醫生不會拒絕的。一方麵,重要嫌犯不能留在此處,另一方麵,如果治療得當,或許會更早恢複……”


    探長邊拭著額際的汗水,邊回頭說:“對了,就這麽辦。喂,你們幫忙抬這個人上車,送他去菊川醫生那裏。真是找麻煩的家夥!”


    像屍體般死白、僵硬的六郎被送走之後,隻留下探長、我,和年輕巫女千晶姬,其他信徒們都被警員趕走了。


    “不必害怕,隻要坦白回答問題就行。你知道這鯰魚的把戲嗎?”探長麵向千晶姬——木下昌子——問。


    “是的……不!”


    “是哪一個?我們並不在乎這點小事,隻希望能逮捕命案凶手就行,快些回答。”


    “隱約知道。”


    “我猜也是這樣。對了,你到這裏多久了?”


    “一年半……”


    “這麽久了?你和那男人有什麽關係?”


    “……”千晶姬沒有回答。在這瞬間,兩頰飛上紅暈,似已忘掉自己是巫女,而回複為平凡的女人,這已足夠表明一切了。


    “你可以不必回答了,我能猜得到。不過,在這段時間六郎像這樣發作的情形有幾次吧!”


    “是的,常常有。


    “最近一次是?”


    “四、五天前。”


    “在此前後發生了什麽怪異之事?”


    “柳樹枝的晃動雖然動了一點手腳,不過,神的指示卻是真的。即使發作得那樣嚴重,有時仍會茫茫然的,仿佛被什麽附身似的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或用筆寫各種字和畫的各種圖案。”


    “這稱為附身傳話吧?”


    “是的。昨天早上也同樣被神附身,寫下了字,好像是……今夜,惡魔的孫女之一,應該被殺而浮屍水麵……”


    “那是六郎清醒之後才判讀的吧?”


    “是……


    “然後呢?”


    “他嘴裏說著:今夜會被殺嗎?惡魔的孫女會被殺嗎?被殺而浮屍水麵?然後大叫不已。”


    “原來如此。”


    我的耳底又響起這可怕預言背後的恐怖事實,當時的六郎之身影,仿佛又浮現眼前……


    “你知道昨夜他去什麽地方嗎?”


    “隱約知道,你們去恩方町的若葉屋料理店調查一下就知道了。”


    這句話令探長愕然了:“會去那種地方?好,我馬上派人去調查。不過,六郎的鞋子和剩下的三把短刀我要當證物予以扣押。”


    “隨便你。但是,探長先生,你真以為那是真正的短刀嗎?”千晶姬眼中明顯的露出輕蔑之色……


    “你的意思是說那些短刀是假的?”


    “最近頒布了槍炮管製條例,即使是供祭神明的神刀,也隻好用玩具刀了……”


    “木門的鑰匙在哪?”


    “就在那邊。不過,你隨意闖入,神會動怒的。”


    探長的臉色一瞬邃變,抓起神壇上的鑰匙,打開木格子門,進入……但抓著三把短刀走出時,他臉上浮現明顯的失望。


    “鬆下,這真的是玩具,和凶器截然不同。我們又陷入新迷宮了……”他極其困擾的拿出香煙,點著,“你昨夜在什麽地方?”


    “你現在是盲目的轉移目標了吧?我在家裏,有五位客人,一直到十二點左右。


    或許是進退維穀,探長臉色浮現動搖之色。就在此時,女人又緊接著加上一句。


    “你們與其讓他這樣受苦,為何不往卜部家本身調查清楚呢?那是被詛咒之家,被惡魔作祟之家。但是,獅子身上也會有幾隻跳蚤!那家人和他是敵對的立場,前天,卻有一個人來找他……”


    第一次現出一條光明之路,探長的臉色變了:“說出那人的姓名!”


    “我說不出。”


    “為什麽?”


    “也不知道姓名。不過,是最近住在那個家的兩兄弟之一……隻要看到人,我就能指出是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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