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業並未離去,負手站立河邊,看著那金光粼粼的洛水,心裏頗為感概。


    在某種程度上,他與蔡先生是同一類人,有極其堅強的內心,有百折不撓的鬥誌,有越挫越勇的精神,區別隻是蔡先生行事不擇手段,而他,需要正視自己的內心。


    不過他又很好奇,蔡先生到底要怎樣,才能把控鶴監搞垮?


    如果蕭業自己來,辦法肯定有,但是會非常曲折漫長,而蔡先生話語中的意味,是隨時能把控鶴監搞掉,這又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嗯?”


    突然蕭業心中一動,一陣熟悉的香風掠來,轉頭一看,果然是蘇月兒。


    也不知蘇月兒使了什麽方法,碼頭上,一群粗莽漢子竟對她視若無睹,可這也省了很多麻煩。


    “蔡恒遠來找蕭郎了?”


    蘇月兒問道。


    “嗯!”


    蕭業點了點頭:“他勸我不要針對張易之。”


    “那蕭郎的意思呢?”


    蘇月兒美眸一緊。


    蕭業反問道:“蘇大家不會也要勸我吧?”


    蘇月兒沉吟道:“宗門已經調查清楚,佛門欲透過花間派,擁李顯上位,此事如成了,對你也有好處的。”


    蕭業搖搖頭道:“蘇大家想差了,武隆基上位,好歹還會講些規矩,但李顯是什麽人,能放言把江山讓給他老丈人,這種人你指望他會和你按規矩來?更何況還有花間派。”


    “難不成蕭郎想投靠李隆基?”


    蘇月兒大吃一驚。


    蕭業擺擺手道:“我誰也不投靠,隻做我自己,而且我敢肯定,李顯必然會上位,因為女皇是個明白人,這是誰都阻止不了的,所以我們要抓緊時間,盡可能的打擊花間派,我對付張易之,除了私怨,也存有逐步把事情鬧大的想法,最好能趁機把他的元嬰幹掉,這樣在李顯上位之後,才能少些壓力。”


    “哦?蕭郎有了法子?”


    蘇月兒美眸一亮。


    蕭業不置可否道:“此事需要周密策劃,我可以作餌,不過必須得令師出手,時機合適時,我想見見令師。”


    “嗯,到時我替你安排。”


    蘇月兒點了點頭,又道:“其實蔡恒遠還是有些本事的,他既然釋放了善意,蕭郎不妨虛與委蛇,暫時與他合作便是。”


    在把奪來的才氣剝離之前,蕭業一度也有和蔡先生合作的想法,但此時已經不行,他的心靈純粹剔透,不允許和蔡先生合作,隻求相安無事。


    於是淡淡一笑:“道不同不相為謀,好了,不說這個,趕的早不如趕的巧,我現在你突破地級才氣。”


    “在這裏?”


    蘇月兒又驚又喜。


    “嗯!”


    蕭業重重一點頭:“此處有紅塵百態,有萬家燈火,而才氣源於心,是心靈對世界的映照,難不成蘇大家想去深山老林裏做個苦修士?把你的手給我。”


    蘇月兒握上了蕭業的手,頓時,一股威煞傳來,仿佛有一條金龍鑽進了她的身體。


    實錘了!


    果然是孝敬皇帝之子!


    那純粹的龍氣,摧動著大接引訣自行運轉,貪婪接收,渾身四萬八千毛孔都在歡呼,讓她舒服的檀口微張,差點發出聲音。


    這真是沒嚐過龍氣的滋味,不知道龍氣之妙,事到如今她才明白,為何宗門總是會與皇權糾纏不休。


    其中或許有上古的淵源,但更重要的是,龍氣加大接引訣,確實美妙。


    “蘇大家,別光顧著舒服,放開心靈,體悟紅塵百態!”


    蕭業低喝提醒。


    蘇月兒俏麵一紅,忙定下心神,發散才氣。


    耳邊隱約傳來民眾的心聲,有對疾苦的不滿,有苦中作樂,也有對未來的期許……


    紅塵與人心漸漸重疊,一刹那,她似乎有了種自己就是神靈的感覺。


    但活人不能成神,蘇月兒又警醒過來,排空心靈,隻是運轉著大接引訣。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氣與龍氣越發的融匯,推動著她的心靈無限撥升,突然心靈中一聲清鳴!


    突破了!


    地級才氣!


    但還不僅止於此,蘇月兒本是主修幻術,領悟儒家神通以來,幻術達到第三層次,撲朔迷離,如今隨著才氣突破地級,對幻術的領悟也水漲船高,以前的很多滯澀之處一一清晰明了,瞬間達至了撲朔迷離的巔峰,並隱隱領悟到了一絲千頭萬緒之秘。


    目前在素心宗裏,隻有蘇小小一人領悟了千頭萬緒,可以說,她成了蘇小小之下的第一人!


    許久,蘇月兒睜開美眸,眼角含著淚光,哽咽道:“蕭郎,你說妾該怎麽報答你?要不就今晚吧。”


    蕭業心肝猛的一縮,這是錢債肉償啊,從本心講,他是願意的,但此刻,蘇月兒需要是鞏固,而不是男歡女愛,於是拿手背替蘇月兒把淚水擦去,笑道:“蘇大家,你和我不同,我修才氣,隻是才氣,但你好象與心法起了種奇妙的變化,你應該立刻回宗門閉關,你欠我的先計著利息,走罷,我送你回去。”


    “讓妾抱一抱!”


    蘇月兒撲入蕭業懷裏,雙臂用力,緊緊箍著,仿佛要把自己融進去!


    ……


    十日後,突然傳來一個聳人聽聞的驚天消息!


    控鶴監的少年們在與女皇遊戲時,突生殺意,試圖把女皇勒死,虧得佛門高僧及時趕來,救下女皇,但女皇仍奄奄一息,臥床不起。


    張易之跪在集仙殿外請罪。


    蕭業聽到這個消息,也懵了,這不就是嘉靖的翻版麽?


    當年嘉靖差點被宮女勒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從此不近女色,改由一群太監服侍,而女皇與嘉靖反過來了,差點被一群男寵勒死。


    同時,蕭業又對蔡先生的手段暗暗心驚。


    要知道,世間雖然惑人心神的法術極多,但皇宮有龍氣鎮壓,任何法術都會失效,除非得天子豁免,因此在蕭業想來,蔡先生必是以最初幾名少年被活活打死作為突破口,影響其他人的心誌,渲染放大仇恨與恐懼。


    事實上從宮女敢於勒死嘉靖就能看出,不是所有人都能皇權有敬畏之心,到了嘉慶,皇宮大內居然被天理教潛入,當麵刺殺嘉慶,堪稱千古奇聞。


    而明清兩朝還是皇權的巔峰,唐代皇權的集中遠不如明清。


    出了這麽大的事,瞬間每一個人都消停下來,蕭業老老實實點卯坐堂,朝廷官員各安司職,卻是有一股暗流在翻湧,花間派也被推上了風尖浪口。


    “誰做的?”


    牛大根麵色驚惶,驚怒喝問。


    底下一群人噤若寒蟬,花間派不管有沒有嫌疑,卻是最脫不開幹係的。


    “師兄,是不是那姓蕭的小子?”


    羊虛子吞吞吐吐道。


    九娘道:“弟子竊以為不大可能,他沒有軾君的動機,就算想要鏟除控鶴監,也不必使用如此過激的手段,或是另有其人。”


    “哼!”


    羊虛之冷笑道:“九娘你為何替他說話?”


    “弟子……”


    九娘張口結舌,臉麵有慍怒浮過。


    “阿彌陀佛~~”


    靈元喧著佛號步入屋中。


    “見過大師!”


    包括牛長根在內,眾人齊齊施禮。


    靈元道:“此事與蕭業無關,佛門未發現他與控鶴監有任何來往,目前道門也在排查,爾等勿要自亂陣腳,待陛下情形好轉,貧僧自會為易之解釋。”


    “這……”


    聽得靈元提起道門,眾人心頭,不由掠過了東宮!


    花間派支持李顯並不是秘密,現在又有佛門給花間派撐腰,東宮不可能不忌憚李顯,因此布了這個局?


    畢竟在皇宮裏麵,想暗殺女皇根本不可能,明知殺不了還去殺,就是串起一條線,由控鶴監??張易之??花間派??李顯!


    最終李旦坐穩太子之後,李隆基順利繼位。


    靈元仿佛看破了他們的心思,擺擺手道:“莫要妄自揣測,道門有陽神認為,此案或有可能是外域的妖人,以我九州尚不明了的術法,惑人心神,以致犯下濤天大逆,以此亂我九州。


    貧僧此來,便是告之爾等稍安勿躁,莫要有出格舉動,反被人拿住把柄!”


    牛長根心中一凜,忙施禮道:“多謝大師,我等記著了。”


    是的,在這種時候,越做越錯,蕭業與素心宗都有可能借機發難,靜觀其變才是最好的選擇。


    “嗯~~”


    靈元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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