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東方泛起魚肚白,如輕紗般的晨曦輕撫著大地,那些睡眼惺忪的人,被一股誘人的烤肉香氣喚醒。


    他們迷蒙地朝著香氣飄來的方向望去,隻見萬老太帶著兒媳婦們正在烤肉。


    一隻完整的狼,被綁在一根橫木上,已烤得滋滋冒油。


    狼身最外層的肉烤得金黃酥脆,色澤誘人,讓人垂涎欲滴。


    昨晚起來吃了些東西墊肚子的萬家孩子們,此刻還在熟睡中。


    小福寶被幾個哥哥擠在中間,兩條小胳膊高高舉過頭頂,睡得十分香甜。


    萬星墨盤膝打坐了半夜,坐在萬金書身旁。


    萬星辰和萬奕柔則分別靠在趙氏身側,也進入了夢鄉。


    萬大嫂隻用一條床單裹身便睡去了,可能因為被露水打濕,她覺得寒冷,便滾到了火堆旁,嘴角還掛著口水。


    劉氏身懷六甲,也被萬老太打發去休息了。


    萬二嫂和萬三嫂輪流看火,各自休息了一個時辰。


    萬家的幾個兄弟此刻擠在破舊的被褥裏,呼呼大睡。


    萬老太精神有些疲憊,和劉氏擠在一起小憩了半宿,此時已經醒來,坐在火堆旁不時翻動著狼肉,以免烤焦變苦。


    整個營地異常安靜,隻有燃燒的木頭偶爾發出劈啪聲。


    然而,就在這時,一群人突然衝了過來。


    他們動作敏捷,在萬二嫂還在打瞌睡的瞬間,就已經衝到了距離火堆僅幾步之遙的地方。


    萬星墨猛然睜開眼睛,隻見萬金哲為首的二三十人正迅速靠近火堆,他們的目標赫然是那在火上烤著的狼肉!


    與此同時,官道的另一個方向,昨晚消失的十幾個官兵也回來了。


    他們驚訝地發現這些人竟然沒死,空氣中還彌漫著陣陣烤肉的香氣。


    官兵的方向與萬金哲他們的方向恰好相反,兩隊人隔著熊熊燃燒的火堆遠遠相望。


    顯然,以萬金哲為首的京城萬家更具優勢,他們與火堆僅有十幾步之遙。


    眼看著一場激烈的搶肉大戰即將爆發,這時,餓了一夜、饑腸轆轆的官兵突然邊跑邊高聲大喊:“都給我站住!誰敢動,就問問我手中的鞭子答不答應!”


    萬金哲一群人堪堪停下腳步,眼巴巴地盯著近在咫尺、香氣四溢的烤狼肉,不停地吞咽著口水。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我好餓啊!我好想吃肉!這肉真香啊!能讓我吃上一口肉,我死了也願意!”


    萬星墨本來打算上前阻止萬金哲等人的舉動,但此刻他改變了主意。


    他站起身來,走到萬老太和萬二嫂身邊,低聲道:“萬奶奶,嬸子,這狼我們不要了,你們倆跟我走,別被這些人傷到了。”


    萬老太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即將到嘴的狼肉,心如刀絞。


    她知道,自從官兵出現的那一刻起,這隻狼就注定與他們無緣了。


    萬老太和萬二嫂離開後,隻覺得身後一陣塵土飛揚。


    扭頭一看,萬金哲那群人不顧官兵的威脅和逼近,像瘋了一樣撲向烤肉。


    睡在火堆旁的萬大嫂正在美夢中吃著雞腿,突然感覺自己仿佛被石滾碾壓了一般,劇痛讓她從夢中驚醒。


    她睜眼一看,隻見一群衣衫襤褸的人像瘋子似的正在哄搶她麵前的烤狼肉。


    由於她睡覺的位置礙事,被這個人踢一腳,那個人踩一腳。


    萬大嫂痛苦地尖叫一聲,如同受傷的母獅,抱著一個人的腿狠狠咬了上去。


    那人正伸手搶狼肉,腿上突然傳來一陣揪心的疼痛,疼得他拚命蹬腿踹去,卻怎麽也無法掙脫萬大嫂的嘴巴。


    周圍人頭攢動,混亂不堪,他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心中的惱怒如火山般噴湧而出。


    他一把抓住萬大嫂的後衣領,像拎小雞似的將她拎起來,然後狠狠地扇了她一個大巴掌。


    萬大嫂被打得暈頭轉向,剛準備撒潑,眼神卻突然定格在大家爭搶的狼肉上。


    “這是我家的,你們這群強盜,都滾開!”她如同一頭發狂的猛獸,見人就抓臉,所過之處,人人臉上掛彩,那戰鬥力讓站在不遠處的趙氏目瞪口呆。


    在趙氏的印象中,從未見過如此彪悍的女人,這一幕著實讓她大開眼界。


    萬大嫂憑借超強的蠻力,終於擠到了最前麵,可狼肉早已被萬金哲和幾個男人搶走了。


    “啪”的一聲脆響,如同驚雷般在場麵上炸響,隨即傳來一聲聲慘叫聲。


    “啪——啪——”


    “啊——啊——”


    官兵手中的鞭子無情地揮向眾人,萬大嫂也未能幸免,身上挨了一鞭子,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她趁機在人群中尋找自家人,卻發現他們早已遠遠地散開,隻有她自己孤零零地混在這群搶食的人群裏。


    萬大嫂心中的怒火瞬間燃燒起來,她覺得自己被家人拋棄了,他們竟然在關鍵時刻拋下她跑了。


    萬大嫂忽地從地上跳起,扯開嗓門高喊:“官爺,我曉得——”


    萬老太聽到萬大嫂這石破天驚的一嗓子,腦門像被雷劈了似的,直突突。


    她低頭滿地找土疙瘩,卻沒找著,氣急敗壞地脫下自己的鞋,就朝萬大嫂頭上砸去。


    萬大嫂被萬老太的破鞋擊中,到了嘴邊的話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老大,還不趕緊把你媳婦拽走,別在這丟人現眼了,那狼肉本來就是給官爺準備的,她啥時候混進去的?”


    萬老大手忙腳亂地把萬大嫂扯開,順便撿回萬老太的鞋。


    官兵瞅了一眼萬大嫂,又瞅了一眼萬老太,不過因為萬老太的這番話,官兵倒也沒有找萬大嫂的麻煩。


    萬老大把萬大嫂拉到萬老太身邊後,萬老太對著萬大嫂的腿飛起一腳,臉上帶著熊熊怒火,揪著萬大嫂的耳朵,壓低聲音怒斥道:“你個蠢貨,你想幹什麽?你是不是想告發咱們有肉幹?你個心如蛇蠍的婆娘,看我等會兒怎麽收拾你。”


    萬大嫂萬萬沒想到萬老太連這都能猜到,她剛才確實是準備告發的,卻被萬老太的一破鞋給攪和了。


    萬星墨像看白癡一樣斜睨了萬大嫂一眼,心裏暗暗嘀咕:這人是怎麽活下來的?


    萬老大聽了萬老太的問話,又瞧了一眼萬大嫂那羞慚得像被抽了一鞭子的表情,便曉得讓娘給說中了。


    萬老大氣得心口疼,飛起一腳,直接將萬大嫂踹趴在地上。


    萬老大更是作勢要拿刀將萬大嫂大卸八塊,萬大嫂嚇得魂飛魄散,趕忙跪地求饒。


    “當家的,我知道錯了,我就是那被豬油蒙了心的糊塗蛋,以後再也不敢亂嚼舌根了,你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萬二嫂見萬大嫂身上到處都是傷,總不能真的鬧出人命來,便勸解道:“大哥,消消氣,您身上還有傷呢,可別氣壞了身子。三個孩子還小,都眼睜睜看著呢,你總不能真的當著孩子的麵把孩子娘給殺了吧?”


    萬老大順著萬二嫂給的台階,對著萬大嫂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萬家眾人全都被吵醒了,萬星墨領著萬老太一家以及他們一家二十多號人,迅速收拾好自己的被褥行李,遠遠躲開,冷眼旁觀。


    隻見那些搶肉的人,如餓虎撲食般將一整隻狼吞食得所剩無幾。


    盡管官兵的鞭子如暴風驟雨般不斷落下,但他們卻不敢痛下殺手,畢竟他們隻能逞威風打人,卻不能肆無忌憚地殺人。


    周強盯著跑在最前麵的萬金哲,隻見他懷裏像抱著個寶貝似的摟著兩隻狼腿,身後緊跟著一群人窮追不舍。


    周強向幾個官兵使了個眼色,十幾人開始呈合圍之勢,慢慢地向萬金哲包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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