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官家趙禎對於範宇的看法有所改變。


    哪怕覺得範宇的算計很深,但也是針對西夏,維護的是大宋的利益,是自己這大宋官家的利益。


    而且範宇這麽年輕,往往在言行上也不是那麽穩重,在趙禎看來,並不象是那種深不可測的梟雄之輩。


    野利仁榮的臉色變幻不定,卻是威脅的話再難出口。


    被範宇揭穿了西夏外強中幹的事實,他再威脅大宋就成了笑話。


    什麽聯合遼國,向大宋動武,那更是好笑了。


    如今遼國與西夏都打的精疲力竭,就是和談,也要有個緩衝的時間。


    而且和談完了不算,再立刻轉向大宋出兵,那也不現實。


    “安樂侯索要七州之地太多,恕我不可能答應。”野利仁榮緩緩搖頭道:“若是以兩州換兩州,我西夏還是可以考慮的。”


    範宇嗬嗬一笑,“想必是野利兄無法作主,才與我大宋討價還價。既然如此,你可派人去給元昊送信,問一問元昊的意思就是。”


    野利仁榮卻是不理範宇,向上官家趙禎躬身道:“官家,向聞中原大宋為禮儀之邦,豈可行此趁人之危之舉。”


    “此乃國事,與禮儀無關。”趙禎仁厚,卻不會在這種情況下犯糊塗,“爾為西夏使節,適才對我大宋君臣語出威脅之時,百般恫嚇氣焰囂張,卻不自知嗎。怎的輪到了你們西夏的頭上,便要斥責我大宋趁人之危?彼此彼此,何須多言。”


    “貴使,此事非同小可,你一人亦無法做主。”呂夷簡這時才開口道:“你可回去麵見你家大王,仔細商討一下用幾州之地,向我大宋換取河西二州才是。想來此事若要談成,亦非易事。你我兩國可各派數名官吏,一同往來商談才是。”


    範宇也點頭道:“西夏總要付出代價才是,若是白白拿走河西二州之地,可是覺我大宋好欺?”


    野利仁榮知道,今天已經沒法談下去了。


    雖然之前在範宇的府上之時,態度顯得囂張淩厲,可是西夏能拿出手威脅大宋的棋子真不多。


    “好,既然如此,我可回西夏,向我家大王建議與大宋交換瓜沙二州之事。隻是其間遷延日久,恐極是不便。”野利仁榮對趙禎拱手道。


    “隻不過是不便而已,總好過雙方將士血流成河。貴使覺得如何,是不是這個道理。”官家趙禎笑道。


    野利仁榮還能說什麽,隻能對趙禎拱手道:“既然官家也是這個意思,那外臣明日便啟程回西夏,向我家大王匯報此行,請派官吏商討細節就是。外臣告退!”


    也不等官家趙禎說什麽,野利仁榮邁步便頭也不回的出了崇政殿。


    野利仁榮此舉,可謂相當無禮。


    隻是大宋君臣,並不想將事情理搞得難看,這才沒有去理會對方。


    範宇看著那野利仁榮走出殿處,這才收回了視線。


    “官家,臣以為西夏必然不會與我大宋商討交換河西二州之事。”範宇指了指西邊道:“那西夏國主元吳,向來桀驁顛狂,必不會忍下這一口惡氣。此次這野利仁榮回轉之後,西夏定然會搶先對我大宋出兵。懇請官家下旨,與西夏接壤各地當加強防禦,以備西夏行那狗急跳牆之事。”


    蔡齊此時笑道:“安樂侯真是厲害,如此便輕易駁回了那野利仁榮的無禮要求,值得讓人欽佩。”


    趙禎卻是都沒正眼去看蔡齊,而是盯著範宇道:“安樂侯,你為何覺得西夏定會出兵攻我大宋。”


    範宇也沒去看蔡齊,而是撓了撓頭道:“西夏一向出爾反爾少有信用。自李繼遷之時,便是如無賴一般,對我大宋糾纏不休。雖然我大宋將那李繼遷趕去了地斤澤,但其卻是憑借對我大宋的不斷騷擾,硬是被他立國。那元昊比其先祖還不如,隻看得到眼前,卻是看不到長遠的利益。對遼國便不如何尊敬,也才惹的遼國與之交戰。哪怕他自身就是遼國的駙馬,也沒見他對遼國更親密。所以,這等人不可以常理度之。”


    “如此也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隻要我們有所準備,便不會被他西夏占了便宜。”趙禎點點頭道。


    蔡齊卻是拱手道:“官家,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趙禎的目光轉向蔡齊,不由笑道:“蔡卿也有奇謀妙計嗎?快快講來,我亦可參詳參詳。”


    得了官家的允許,蔡齊便看了範宇一眼,才繼續說道:“臣要說的事情,與西夏並無關係。西夏的一舉一動,皆在安樂侯的計算之中,想來也反不了什麽天去。但是臣所說的事情,確實與安樂侯有關。”


    “蔡卿,你宅子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據說是家人粗心所致,並非是安樂侯教唆他人所為。你雖對安樂侯有些怨念,但亦不可在這等與之無關的事情上總是糾纏。”趙禎還以為蔡齊要說的是這件事,不由得麵色微沉道。


    “臣所說的事,並非是一件,官家誤會了。”蔡齊卻是從袖中取出一份鹿鳴報,雙手一捧道:“臣剛才聽到安樂侯說,要邊軍做好防備西夏的準備,卻是想起了今日鹿鳴報的文章。可先請官家一觀,而後臣再說臣的見解。”


    趙禎卻是不知道,一份鹿鳴報上的文章,又能有什麽重要之事。


    當即命陳琳取過鹿鳴報,將範宇在頭版所署名的文章看了。


    看完之後,趙禎的麵色便有些嚴肅。


    “安樂侯,今日鹿鳴報頭版的文章可是你寫的。”趙禎麵無表情的道。


    範宇躬身道:“啟稟官家,正是臣所寫的。”


    趙禎麵無表情的道:“安樂侯,你為何妄議朝廷的國體指點文武官吏?”


    “官家,臣非是妄議,隻是覺得如今大宋的軍中兵士士氣低落而無戰心,動輒便被人以賊配軍蔑稱之,又常受文官所折辱。哪怕是武舉出身,亦無絲毫榮譽之感。武舉與文舉,皆出自於我大宋的掄才大典,何薄此厚彼?”範宇卻是據理力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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