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中,嘉佑帝揉著眉心,明顯察覺出他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顧寒楓背脊挺拔,絲毫不見其慌張。


    “你有幾分把握?”


    剛在大庭廣眾之下信口雌黃,簡直是膽大包天,嘉佑帝忽然有些擔心,隻是擔心什麽,他有些說不出來。


    “八成。”


    顧寒楓的聲音格外響亮。


    “雖說那丫鬟除了——沒有不軌之心,但微臣憑直覺,那丫鬟肯定有問題。”


    “直覺?你做事現在都不看證據了嗎?”


    嘉佑帝徑直起身,繞過桌案,來到顧寒楓麵前,眼中滿是對他言行的失望。


    “陛下恕罪,是微臣自負了,微臣一定早日查清事實。”


    隻是話已經說了出去,若那依兒背後真有什麽人,定然會露出馬腳。


    顧寒楓對自己的直覺很有信心,不過他並沒有說出來。


    嘉佑帝冷哼一聲,不過也沒有再為難顧寒楓。


    “你當真看上了林家那丫頭,你可別忘了,那丫頭還未及笄呢。”


    言外之意,老牛吃嫩草,有些喪良心了。


    可顧寒楓卻一臉平靜,絲毫不慌,倒是讓嘉佑帝給氣著了。


    “你說說這臭小子,有了心儀之人也不找到告訴我這個皇叔。真是不孝——”


    鄭皇後隨意地坐在榻上,對著嘉佑帝生氣的樣子歎了一口氣。


    “陛下往日裏不是什麽都知道嘛,怎麽這事就偏偏不知道了?”


    “朕——朕以為不過就是少男少女間的惡作劇,誰知道這小子還當真了,大庭廣眾之下竟也說得出口,你沒見到那林太傅看他的表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朕就等著他來求朕。”


    鄭皇後拉著他坐在榻上,起身幫他按著肩膀,她哪裏不清楚他的心思。


    無非是氣顧寒楓沒有將自己的心思告知他,讓他丟了臉麵。


    可有些事,自己尚無信心做好,又怎麽四處宣說呢?


    “殿下莫要生氣了,與其在這裏生悶氣,不如想想若是林太傅一個不高興給楓兒使絆子,陛下當如何?”


    “他敢?”


    話一出口,嘉佑帝就沉默了下來,安靜的殿中響起他此起彼伏的歎息聲。


    “自作孽,不可活,他不是很能耐嘛,他自己去解決好了——”


    隻是他還是想不通,顧寒楓怎麽會看上一個小丫頭。


    太傅府中,主子們在花廳坐了許久,終於還是林見山先開了口。


    “父親,我是同意顧世子以後可以和仙仙接觸,但絕對還沒有提過兩人的婚事,仙仙年紀在這,兒子又不傻。”


    不傻?


    林太傅冷哼一聲,踱步到林仙仙麵前,隻是看著她一副“什麽也不在乎”的模樣,有些頭疼。


    花廳裏,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林仙仙卻有些心不在焉。


    在聽到可以回自己的院子,林仙仙頓時回了神,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房間,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漫漫,你怎麽來了?”


    林仙仙看到眼前的林漫漫有些意外,自然而然地問了出來。


    “三姐——”


    林漫漫跺了跺腳,語氣中滿是委屈。


    銀兒拉了拉自家小姐的袖子,對她的狀態很是擔心。


    “小姐,四小姐都跟了你一路了,剛剛在花廳,她給你使眼色你看不見也就罷了,怎麽她追出來你都沒發現?”


    “啊——”


    林仙仙正發著愁,知道自己居然晾了林漫漫許久,很是抱歉,她連忙安慰起林漫漫來。


    “三姐,你真的打算嫁給顧世子,可你還沒及笄,是不是想得太早了?”


    林姍姍走了,沈玉姝有了心儀之人成日裏難約死了,如今和她住得最近的林仙仙都開始計劃嫁娶了,林漫漫忽然有些孤單。


    “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顧世子不過是想拒絕那個傾城公主,才會如此沒有分寸說得——”


    更何況她雖對顧寒楓有意,但絕不會稀裏糊塗地就嫁了人更不會同意。


    林漫漫拍了拍胸口,這才放心下來。


    可銀兒在遲鈍了許久後,終於發現自家小姐的不對勁之處。


    待林漫漫走後,銀兒關上了房門,小心翼翼詢問林仙仙的。


    “銀兒,我的心好亂。雖然聽到他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我很高興,可現在我卻有些懷疑了。你說顧寒楓是不是故意拿我擋槍的?”


    憑她和他相處的時間最多,就公然將她當做擋箭牌。


    “小姐,你想多了吧?奴婢倒是覺得顧世子今日說得那些話很是實誠。更何況你們今早不才解除誤會了嗎?”


    林仙仙鬱悶地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可總說不出心頭的那種不適到底是什麽。


    也因此,當蒙麵人進入房間,瞧著黑漆漆的愣了一會兒,他點起柱子旁的蠟燭,巨大的黑影像是要把他包圍。


    “你怎麽來了?”


    “怎麽還不睡?”


    顧寒楓轉過身看著臉色有些憔悴的林仙仙,心頭閃過一絲心疼。


    “我睡不著,一閉眼,腦海裏都是某人拋棄發妻去當負心漢的畫麵。”


    顧寒楓被口水嗆了好幾聲,他指著自己,又指了指林仙仙,許久才憋出一句,“你又在寫什麽話本?”


    以前拿他當原型也就罷了,就算是反麵人物原型好歹是兩人之間有過節,可如今——


    顧寒楓又好氣又好笑,可看到林仙仙的樣子,他就笑不出來了。


    “怎麽了?做什麽噩夢了?夢都是假的,你不要胡思亂想,你要是不高興,那你就罰我——”


    林仙仙定定地看著蹲在自己眼前的男人,他的眼睛裏火光在不停地跳躍,她忽然玩心大起,一把將顧寒楓推到在地。


    躺在地上的顧寒楓望著林仙仙還未縮回去的手一愣,隨即嘴角上揚,“你罰人的方式就這麽簡單?”


    明晃晃的笑意,讓林仙仙覺得有些礙眼,她嘟著嘴埋怨道:“顧寒楓你不許笑了——”


    顧寒楓卻隻當沒有聽見她的話,他眼神微眯,趁著林仙仙不注意,一把拉過她的手。


    林仙仙躺在地上還有些蒙,還是顧寒楓晃了晃她的胳膊,她才反應過來。


    “你到底怎麽了?”


    也就是這時,顧寒楓才察覺到林仙仙的狀態很不好。


    “顧寒楓,你真的要娶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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