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盤香噴噴的炒飯,雞湯中浮著鮮嫩的雞肉,香氣撲鼻的紅燒肉,簡單清淡的白灼蝦,還有白漫晴爸爸特製的拿手涼菜,和一盤清炒時蔬,食物的香氣讓人垂涎欲滴。


    白漫晴先是給每人盛了一碗雞湯,然後才坐下開始吃飯。


    吃了兩口紅燒肉,她就讚歎道,“爸,你這手藝又進步了。這紅燒肉也太好吃了。”


    “好吃你倆就多吃點。”白漫晴爸爸笑的很滿足,“還是我閨女捧場。不像你媽,天天挑剔的很。”


    白漫晴媽媽笑出了聲,欣然接受了對她的指摘,又辯駁道,“你讓她倆天天吃紅燒肉試試,看看她們還會不會這麽說。”


    白漫晴爸爸是慶南中學的美術老師,除了畫畫,就隻愛好做飯。在她的記憶裏,媽媽總是洗菜端菜的那個,而爸爸則是那個掌廚。


    現在暑期放假,她爸爸又臨近退休,時間也多了起來。他爸爸每天除了畫畫,就是研究菜譜,自然而然試菜的都是她媽。


    一道菜不成功,就天天試,有時候她媽實在是不想吃,就偷偷裝起來塞到白漫晴的冰箱裏去,所以她也經常在自己冰箱裏看到各種奇奇怪怪的菜。


    至於為什麽要塞到白漫晴的冰箱裏,白漫晴媽媽給的理由是,她不知道這菜的結局是什麽,她就不用心虛的麵對她爸爸。她媽媽還特意叮囑她,千萬別告訴她爸,不然她爸爸會傷心。


    “爸爸是廚房裏的藝術家,媽媽是廚房藝術家的成就者。”白漫朗貼心的在一邊圓場。


    白漫晴媽媽笑的更開心了,“還是我大閨女說話好聽。”又轉向白漫晴道,“你多跟你姐學學。”


    “是是是,我姐最貼心。”白漫晴走到白漫朗身邊,“姐,姐夫今天怎麽沒回來?”


    “他送我過來就去上班了。說到這,我還沒問你呢?你怎麽突然想去祝安城了?那地方交通多不方便啊。也不知道提前說一聲,讓你姐夫開車送你們過去多方便。”白漫朗回複道。


    突然嗎?仔細想想,好像確實是有點突然。“這不臨時起意,說走就走嗎。”


    “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還玩說走就走。”


    “三十歲怎麽了,多年輕啊。再說了,六十歲我也可以說走就走。”


    “行行行,就你這運動量,看你六十歲了還走不走。”白漫朗又繼續問道,“玩的怎麽樣?和上次去有什麽變化嗎?”


    “景區停業了,我們去對麵的山上轉了一圈,沒想到風景也還挺好的。”


    白漫晴媽媽聽到這裏,趕緊放下手裏的筷子,語重心長的說道,“所以說要多運動,運動了身心放鬆了,自然就睡的好。你看你爬一次山,就能睡這麽好。要是每天都能運動,天天都能睡到十一點。”


    白漫晴認同的點點頭,“媽媽說的對,多運動才能睡好覺。”話鋒一轉,她又開玩笑的問道,“媽,我要是天天睡到十一點,公司把我辭退了怎麽辦?”


    白漫晴媽媽反應很快,“那你隻能問問你姐和你姐夫還養不養三十歲的小孩,指望我們是指望不上了。”


    白漫晴趕緊起身,拿起白漫朗的碗,“那我可得先好好賄賂一下我姐。”邊說邊往碗裏盛雞湯。


    三個人看著她笑了起來,白漫朗連忙勸道,“你少盛點,我都吃飽了。”


    “沒事。這是爸媽燉的雞湯,有魔法,隻補充營養,不會長肉。”白漫晴說的一本正經,惹的另外三個人笑成一片。


    白漫朗接過湯碗,拿起湯匙呷了一口,隨後她又故意擺出一副認真的表情,打趣道,“妹妹灌的雞湯就是好喝。”


    全家人都笑了起來,氣氛十分歡快。


    一陣手機鈴聲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是白漫朗的電話。她放下湯匙,起身走去客廳接起了電話。


    “我姐也是個大忙人,電話不斷啊··· ”白漫晴還沒感歎完,就看到她媽也從座位上起了身。“媽,你幹嘛去?”


    白漫晴媽媽沒有回複她,而是徑直去了廚房。


    “爸,媽,我得走了。同事在催我了。”白漫朗一邊說,一邊走到餐桌旁,端起碗一口喝完了剩下的雞湯,又叮囑白漫晴,“你在家好好陪爸媽吃飯。”


    “知道了。”


    “畫那些都收拾好了吧?夠用嗎?”白漫晴爸爸關心的問道。


    畫?原來,姐姐今天回來是來取畫的。


    “都收拾好了。夠用夠用。”


    “不夠用的話,你就隨時回來取。”


    正好從廚房走出來的白漫晴媽媽,提著保溫袋跟著白漫朗走到了門口,叮囑道,“裏麵放了冰塊,晚上到家了再放冰箱也不會壞。”


    “好。我知道了,媽,你快坐下吃飯吧。”


    “那你注意安全。”


    “知道了。你們快吃飯吧。”說完,白漫朗就匆匆的抱著東西離開了。


    “姐姐拿畫去做什麽?”白漫晴問道。


    這一問,倒是把她爸媽給問住了。兩個人互相看向對方,都在等待著對方來回複這個問題。


    白漫晴媽媽看著他爸爸一直爸爸沒說話,又提醒了一句,“問你呢。”


    “不是跟你說的嗎?”白漫晴爸爸反問道。


    “她電話裏就說需要幾幅畫,我就讓她回來取。你倆剛不是整理畫來著嗎,你就不知道多問一句嗎?”白漫晴媽媽抱怨道,“反正你那畫也不值錢,做什麽用都行。”


    “天啦!”白漫晴忽然驚叫了一聲。


    白漫晴父母被白漫晴嚇了一跳,著急的問道,“怎麽了?”


    “沒事沒事。”白漫晴想起,自己在山頂畫的畫,隨手就夾在了沈石溪的書本裏。而這本書,好像並沒有在自己這裏。


    她又仔細想了想,在腦海裏反複確認,始終沒有關於自己把這本書帶回家的記憶。


    不會真是被沈石溪帶走了吧?她瞬間有些慌亂。


    “真的沒事?”白漫晴媽媽又一次問道。


    “沒事,就是想起來昨天隨手畫了一幅畫,落在別人那裏了。”白漫晴解釋道。


    白漫晴媽媽長舒一口氣,“都三十歲了,還一驚一乍的。還以為你姐出啥事了,嚇我一跳。”


    白漫晴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書本在不在自己這裏好像已經改變不了什麽,當前最重要的,就是跟爸媽好好吃完這頓飯。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她也改變不了什麽,晚一點解決就晚一點解決吧。


    “沒事,吃飯吃飯。”放下心思,她開始繼續吃飯。


    吃完飯,她先是在廚房幫襯著收拾了下,收拾完又和她爸媽坐在沙發上聊了會天。


    等到父母午休的時候,她才回到自己房間,躺在床上思考怎麽才能拿回那幅畫。


    他會不會已經看到自己的畫了呢?很有可能。《夜晚的潛水艇》這書名看著就感覺很適合夜晚。但也不一定吧。昨天那麽晚才回,應該很累了,正常人都不會想再看書了吧?


    白漫晴思來想去,還是判定不了他到底看沒看到她的畫。


    她又想,說不定也沒那麽容易發現書本中夾了張紙呢。她起身走到書桌上取出一個差不多材質的素描本,撕下一頁紙,又塞到一本差不多裝幀的書籍裏,試了試書本厚度。


    她掂量著感覺好像沒有那麽突兀,應該不會被發現。但隨後又感覺好像怎麽都能感覺到,反反複複感受了很多次,依舊是沒有得到答案。


    她想了想,看沒看到都已經不重要了。看到了她就隨便找個理由敷衍一下就行,沒看到杞人憂天也無濟於事。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怎麽才能拿回那幅畫。想著想著她就睡著了。


    午休醒來後,白漫晴先是給葉薇回了個電話,處理一些工作上的事。又陪著父母去逛了逛附近的公園,從公園出來三個人又去了趟超市,大包小包買了一堆東西,回到家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


    她爸媽讓她吃完晚飯再走,她說自己還不餓,吃了個蘋果就離開了。


    騎著電動車,不知不覺就到了濱江公園。


    坐在公園長椅上,她開始思考怎樣才能拿回那幅畫。


    忽然她又覺得拿不拿回來好像都已經不重要了,不過就是一幅畫而已,被看到了又有何謂。


    何況,解釋權在自己手裏,自己不強加給它意義,它就沒有任何意義。


    這樣一想,白漫晴瞬間豁然開朗。眼前的日落也更加絢麗起來。


    她想起自己和沈石溪追氣球的那一天,也是這樣一個日落時分。於是哢擦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沈石溪,還附了簡短的一句話,“又一個日落時分,贈與你。”


    分享完之後,她又隨手把照片分享到了她和郎曉宇、林峯的三人群裏,在文字裏多加了一個字,“又一個日落時分,贈與你們。”


    林峯秒回,發了一張工位圖,“還在公司的人隻能表示羨慕了。”


    隨後郎曉宇也回複了一張圖,是一張餐廳的圖片,“應酬ing。”


    “曉宇少喝點,注意安全。”白漫晴叮囑道。


    林峯馬上回複道,“那我呢?”


    “你好好上班。別打擾我看日落。”白漫晴回複道。


    結束和林峯的對話,沈石溪依舊沒有回複。白漫晴合上手機,專注的看著日落。從粉紅色到橙色,從橙色到各色交錯,天空隨著時間的推移一直在變化著。


    她終於理解了那個一天看四十四次日落還會為錯過日落感到遺憾的小王子。她也坐在這個位置看過很多次日落,可是今天,她依舊被眼前的日落折服。


    大自然真是萬般變幻,神秘莫測。


    也不知看了多久,隻是她看的正出神的時候,有個身影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她沒太在意,眼睛依舊盯著日落,甚至都沒回頭去看身旁坐著的是什麽人,隻是把身子往左側挪了挪,給予對方更多坐的空間。


    此時,她腦子裏想的都是日落的顏色是如何變化的,是不是可以設計一次日落色係的婚禮。


    直到夕陽完全褪去,白漫晴才起身準備離開。這時她也才意識到坐在她身旁的人,還在她身旁。


    她看向他,滿臉驚訝,“怎麽是你?”


    白漫晴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她沒想到會有人一句話不說,默默的在她身邊坐下,默默的和她一起看風景。


    這種感覺,有點奇妙。


    “看你看的這麽出神,就沒打擾你。”沈石溪笑著說道,“我就在等著,看你什麽時候能發現我。結果,你一直都沒發現。”


    她以為就是一個和她一樣看日落的人,或者是走累了找個座位歇歇的人。誰能想到是他,還是一言不發的他。


    白漫晴沒有辯駁,隻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下次你叫我,我就能發現了。”


    “下次?這是在約我下次看日落嗎?“沈石溪話接的很快,重點也抓的很準。


    下次再一起看日落,聽起來好像也還不錯。白漫晴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而是幹笑了兩聲,趕緊轉移了話題,“你怎麽來了?”


    問完就後悔了。自己問的這算是什麽問題。來了就是來了,幹嘛非要問別人理由。


    “你發的日落那麽美,不來一睹風采總覺得會有些遺憾。”沈石溪打趣道。但他心裏清楚的知道,讓他覺得美和遺憾的,並不是風景,而是眼前這個他觸不可及的人。“既然日落看完了,能賞臉一起吃個晚飯嗎?”


    白漫晴此刻還不是很餓,大概是中午在家吃的有些多的原因。於是建議道,“我中午吃的有點多,晚上想少吃點。吃麵條米線之類的你介意嗎?”


    “當然,不介意,走。”


    白漫晴走到電動車旁邊,從尾箱裏取出來兩個頭盔,把其中一個給了沈石溪。她很利索的戴好之後,就習慣性的坐上了電動車。“上車。”


    “你坐後麵,我來載你。”


    沈石溪剛說完,兩個人就對視了一眼,會心一笑。似乎都想起了追氣球的那個傍晚。也是這樣,白漫晴騎著車說送他,而沈石溪則說他來載她,隻不過那天白漫晴騎的是自行車,而今天是電動車。


    就像是一場生命的輪回,時間在倒逝,故事也在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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