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手機鈴聲響起,解救了尷尬的沈石溪。“我先去接個電話。”


    “怎樣了?”電話那邊的張暢單刀直入的問道。


    沈石溪無語。“你這麽晚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八卦嗎?”


    “我是想問你還記得那把鑿子放在哪裏嗎?今天我找了一天也沒找到。”


    “你帶回家了。你上次好像是說家裏有個什麽東西需要鑿個眼就帶回去了。”


    一提醒,張暢就想了起來。“我說我怎麽沒找到。”


    “這麽晚了還在工作室?”


    靠在床上,看著電視的張暢調低了電視聲音,“我正躺床上看你們是如何穿越人山人海的。這不擔心白天打擾你的好事嗎。進展怎樣?要我給你分析分析?”


    “等你脫單了,你再給我分析吧。”沈石溪心想,自己究竟是為什麽要和張暢聊這些。反倒是把自己變成了八卦焦點。


    可是,此時,他確實又不太想回去蒙古包。


    “對了,王棕他們美容院那事,有什麽新進展嗎?”沈石溪問道。


    “一個消息換一個消息。你先跟我說說進展,我再跟你說。”


    沈石溪無語。“你要是跟你同事也這麽說,你多少是要挨頓揍的。你說你也不談戀愛,你能分析什麽?”


    聽到沈石溪這麽說,張暢瞬間坐直了身子。


    對於沈石溪的觀點,他表示嚴重不同意。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互聯網博大精深,人均情感大師,什麽情感經驗我學不到?這一點,你還真得讓我來給你好好分析分析,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就是得有我這個局外人,才能給你理清態勢。”


    “那你還真是,善解人意。”


    “快說說唄,到底怎樣了?”張暢繼續追問道。


    人的好奇心真的是無窮無盡,尤其是對身邊人的八卦,想盡各種理由都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蒙古包內的三人,盯著各自的手機,不時發出“嘖嘖”的聲音。


    “這風景美的完全不需要濾鏡。”修著圖的郎曉宇感慨道。


    一旁白漫晴連連點頭,“不愧是大草原,這風景,隨手一拍都是大片。要是我爸來拍,估計都可以參加攝影比賽。”


    “你拍的也很好看,把我拍的,人高腿長,膚白貌美。”郎曉宇表揚道。


    在郎曉宇眼裏,白漫晴自然是什麽都好。


    被誇的白漫晴,自然也是十分開心。她翻著相冊裏的圖片,笑著回複道,“手機限製了我的發揮,回頭你看林峯相機裏的照片,肯定絕美。”


    “林峯,反正沒事,你要不相機裏的照片導出來看看?”郎曉宇頭也沒抬的說道。


    “完了,完了完了。”躺在床上的林峯忽然驚歎道。


    “咋了?”


    白漫晴和郎曉宇齊刷刷的抬起頭看著林峯。


    “相機。相機在哪?”林峯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相機最後出現的位置。進入馬場之前,他把相機單獨拿出來存到了櫃台,後來腳崴了他們就完全忘了這回事。


    “相機是不是落在馬場了。”白漫晴問道。


    三人又捋了一遍經過,確定相機是落在了馬場。


    “咱們明天早上去取,應該不會丟。”白漫晴安慰道。


    可是,在林峯的計劃裏,明天的行程是去草原深處的腹地,也是他此次旅程中最為期待的地方。


    按照他們這兩天的起床時間,自己腿腳又不方便,早上去取估計是來不及了。


    草原深處的雲海日落,難得一見的奇景,就隻能由手機來拍攝了。林峯的遺憾之情不言於表。


    “要不打個電話先問問?”郎曉宇問道。


    林峯看了下時間,晚上十點五十三分。“有點晚了。算了,明天早說吧。”


    “曉宇,那咱們回吧。讓林峯好好休息。”白漫晴建議道。


    “再坐會唄。”林峯脫口而出,“那傻大個不是還沒回嗎?”


    傻大個?


    哈哈,怎麽給人取了這麽個外號。


    “他怎麽還沒回?”郎曉宇也問道。


    想必是為了避免剛才的尷尬,在外麵透氣吧。白漫晴心想。“我去看看。”


    走出林峯的蒙古包,白漫晴並沒有看到任何人。


    她又走到路中間,左右看了看,依舊是沒有看到沈石溪的影子。


    她想,沈石溪應該不會不告而別的。應該就在附近。


    於是,借著星光,她先是朝著大路的兩邊找了一圈,又從蒙古包的外圍繞著各蒙古包之間的小路跑了幾圈,終於看到草地上坐著一個人影,看著很像沈石溪。


    她慢慢的朝人影走過去,聽到了沈石溪講電話的聲音。


    “我本來也就是過來見她一麵,僅此而已。至於其他的,”沈石溪頓了頓,“我和她之間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白漫晴的心瞬間沉了下來。


    是啊。他們之間就是不可能的。


    原來,他也是這麽認為的。


    現在好了,既然兩個人都這麽想,挺好,挺好。


    白漫晴轉過身,悄悄的從旁邊另一條小路撤回到了大路上。抬頭一看,正是林峯的蒙古包。


    原來自己繞了那麽一大圈去找的他,其實就在離自己三個蒙古包的地方。


    直直的橫穿就能到達的地方,好像忘了給她開路。


    “你這話說的可太絕對了,一般說這麽絕對的準會打臉。而且會很快就打臉。”


    沈石溪沒有接話,沉默了一會。


    張暢繼續說道,“你明明就知道你們兩個人之間是有可能的,卻自己先用距離、責任這些外在的條件捆綁了自己。自己單方麵就給你們兩個人的未來判了死刑。但是,你不說出來自己的想法,她就永遠都不會知道你怎麽想的,你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你就不想知道答案嗎?”


    話雖如此,但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麽多奮不顧身放下一切的愛情。


    何況,自己送給她的東西,她什麽反饋都沒有。這不就是她的決定嗎?


    “我不跟你閑扯了。掛了。”


    “你讓我再說最後一句。”


    “趕緊。”


    “你就想一想,如果她明天就結婚了,但新郎不是你,你今天會不會覺得很遺憾。生命有限,遇到一個心動的人不容易,你自己想清楚吧。好了,我說完了,掛吧。”


    道理都懂,可生活不隻有道理,還有生活。


    掛完電話,沈石溪才想起正事沒有說,張暢並沒有告訴他王棕美容院的進展情況。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回頭再說吧。


    起身返回蒙古包,剛走幾步,沈石溪就看到站在蒙古包門口看著天空發呆的白漫晴。


    他朝白漫晴揮手,但沒有得到任何反應。又拿出手機,偷偷的拍了個照。


    “想什麽呢?”沈石溪走到白漫晴身邊問道。


    白漫晴依舊看著天空,感慨道,“星星好亮好亮,可是好遙遠。”


    而遙遠的東西,終究是得不到的。


    就像沈石溪,那麽明亮,於她卻又那麽遙遠。


    這個世界,好像總會有那麽個人,能隨時明白你的感慨。


    “雖然遙遠,但是能照亮整個世界。”沈石溪看著天空說道。


    它照亮了整個世界,可自己卻希望能擁有光源,能分到多一點點的光,終究還是太貪心了。白漫晴心想。


    其實她早就接受了這樣的結果,隻是,當從沈石溪口中聽到的時候,她還是很難過。


    是一種確定性的難過,扼殺了所有希望的難過。


    但她知道,她不應該難過。因為此刻,她還擁有著。


    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白漫晴看著沈石溪笑了笑,“走吧。我們進去吧。”


    “你們終於回來了,我都要困死了。”剛進門,郎曉宇就打著哈欠說道。


    白漫晴走到沙發旁,拿起自己的背包,對林峯說,“我們走了。你要是腿疼了之類的,就給我們打電話。”


    “我也走了。正好一起走。”沈石溪拿起他的背包。


    “那個,”林峯在一旁幽幽地對沈石溪說道,“你要是感覺累的話,我就勉強讓你湊合跟我住一晚。”


    嗯?沈石溪有些意外。


    “我主要怕你睡眠不夠,開車走神。”林峯傲嬌的補充道。


    “我可不想和你睡,你別想影響我睡眠。”沈石溪知道林峯是好意,不過他也不想勉強林峯。


    很多人的習性,從第一次的對話就能判斷出來。


    林峯第一次對“共住”默不作聲就是他最真實的態度,每個人的生活習慣都應該得到尊重,任何人都沒必要為了遷就他人而改變自己,沈石溪對自己如此,對他人亦是如此。


    “那可是你說的。”林峯鬆了一口氣。


    他說出這個提議,也是糾結了許久。一來是相處下來,他覺得沈石溪確實人還不錯。二是來回跑,確實也很耗費精力。三是很多本該由他做的事,都由沈石溪來承擔了。


    最重要的是,今天要不是沈石溪,自己會惹出什麽樣的禍很難說。


    所以,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做點什麽。


    隻是,他並沒有想過如果沈石溪真的留了下來,兩個人住在同一間房裏會是怎樣的局麵。


    林峯自己從小就不喜歡和其他人一起住,念書的時候必須住校沒辦法,自己經常崩潰到大哭。大學之後有了選擇之後,他就再也沒和人一起同住過了。


    “你就好好休息吧。明天我會早點過來的。”沈石溪囑咐道。


    剛走出林峯的蒙古包,郎曉宇就匆匆忙忙的對白漫晴說道,“你送送他,我先回去了。”


    白漫晴和沈石溪兩個人沿著大路開始前往汽車所在的位置。


    “你明天也不用太早過來。反正我們起的也晚,你早到了還得等我們。”白漫晴開口說道。


    “沒事,反正我起的也還比較早。”


    半響,沈石溪突然問道,“今天是不是被我嚇到了?”


    白漫晴搖搖頭。她知道沈石溪說的是上午他數落林峯的事。


    她覺得沈石溪已經夠理智了,換做其他人,估計能罵到祖宗十八代。


    “你妹妹的事,我很遺憾 ··· ”白漫晴很真誠的說道。


    第一次知道他還有個妹妹,聽他提起他的妹妹,可是,卻是一段悲傷的故事。又如何能不讓人唏噓。


    “過去這麽多年,現在提起來已經能很平靜了。生活總是得繼續的。”


    “那你父母?”


    “對他們打擊很大。接到醫院的電話時,我母親當場就暈了。後來一直接受不了,生了一場大病,此後身體就一直不是很好。”


    “所以你們兄弟約定必須有一個人留在羅河?”白漫晴問道。


    沈石溪點點頭,“對。去曲北參加婚禮之前,我母親在家裏哭了很久。她說要是妹妹還在,也該要結婚了。可是她還沒有穿過婚紗。想著想著,就一直哭。她說把淚哭幹了,這樣在婚禮上就不會再有眼淚,隻有笑容。”


    怪不得上次在李思瑋的婚禮上,自己見到沈石溪爸媽的笑容,總感覺帶著些許遺憾。


    白漫晴忽然又很想哭。大概是人到中年,淚腺也跟著增加了。


    “所以,你要好好保護自己。”沈石溪突然囑咐道。


    “你也是。”


    不知不覺,兩個人就走到了路口。


    沈石溪停下腳步,忽然很想拋開所有,任性的告訴白漫晴他的喜歡。“那個 ··· ”


    “嗯?”


    我喜歡你。我想保護你。我們在一起吧。


    沈石溪心裏湧過一連串的話語,到最後,他隻是淡淡的說了句,“再走走?”


    “好啊。”


    兩個人又繞著原路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


    直到夜越來越深,黑色越來越重。沈石溪才停下腳步,“今天累了吧。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那你開車注意安全。到了發個信息。”


    “好。”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就幾步路,你快回吧。明天晚點再過來。”


    “好。明天見。”


    “明天見。”


    回到蒙古包,郎曉宇早已睡去。


    白漫晴躡手躡腳的快速洗漱完,關上燈躺在床上卻久久無法入睡。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該想什麽。就是有種莫名的緊張。


    “我到酒店了。早點休息。晚安。”


    直到手機屏幕亮起,看到沈石溪的消息,她才安心的睡去。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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