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姑此聲一出,議事廳瞬間安靜了下來,正伸懶腰的、急著回家吃飯一隻腳已邁出門檻的、交頭接耳的,動作都仿佛定住了一般,眾人都不知所以的看著大姑姑。


    隻見她轉過身,嘴角含笑說道:“沒有道理讓各位族親空著肚子回去,二弟,怎麽,沒準備飯麽?”


    沒錯,二叔就是故意沒準備午飯,但是他當然不能這麽說,隻好堆著笑說道:“事務太多,沒準備,還望各位族親見諒。”


    那些旁支的人麵麵相覷不知這是唱的哪一出,有人說道:“不要緊,回家再吃吧。”此話一出,立即有兩三個聲音附和道:“是啊,沒什麽,回去吃也一樣。”


    二叔堆著笑朝說話的人作揖,說道:“多謝各位族親海涵。”


    大姑姑依舊帶著笑說道:“二弟,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有好幾個族親都是從城外趕過來的,此時再趕回去,到家怕是隻能吃晚飯了。吃個飯這麽點事都辦不好,族人怎麽能放心把這麽大的產業交給你啊?再說,這麽餓著肚子頭暈腦脹的,誰能算得清賬啊。”


    二叔不僅被戳中了小心思,還被質疑理家的能力,一時窘得說不出話來,笑得牽強極了。


    大姑姑嘴角牽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不動聲色的繼續說道:“二弟隻說按照以前的規矩分,具體怎麽分也沒說清楚啊。”


    二叔此時已經回過神來,確認這位嫡姐來者不善,人反而冷靜了下來,他說道:“離年底還有好幾個月,這個會就是粗略的盤盤利,不完全作數的。”說完還不忘回擊一下,說:“這個之前已經和阿姐說過了,不過阿姐多年未來過分紅會,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這話仔細一琢磨好像有點“你不懂,少管閑事”的意思,大姑姑自然不會不明白其中的含義。不過她非但不急不惱,還笑了起來,邊笑邊順勢說道:“那就勞煩二弟給我,給族人明確的講講分紅利的規矩。”


    二叔此時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心中連連暗歎“不好,中計了”。不過他沒有搞清楚這位嫡姐到底要幹什麽,所以也不敢輕舉妄動。


    二叔佯裝若無其事“咳咳”兩下清了清嗓子,語氣略帶猶豫的說道:“阿姐客氣了。族人都知道,規矩是我們徐家發跡之始——徐氏曾祖定下的,凡族內徐姓子女都能分得紅利,男丁得八分,女子不論出嫁與否均能得二分;所有庶出子女分得總紅利的十之其一,所有嫡係子女分得總紅利的十之其九。”


    “我們徐家的祖宗真是愛護子孫,不僅不參與經營的庶出子弟能有所依靠,我們女兒出嫁後也能有所倚仗!”大姑姑有些感慨的說道。


    有人附和道“是——啊!”然而卻將後半個“啊”字咽了下去,因為他剛發出聲音就被旁邊的人用眼神示意同時輕聲提醒:“不要亂說話!”。


    “隻是有些委屈二弟管理一大攤子事務卻隻能分那十之其一了。”旁支的幾人聽了麵麵相覷,都不敢說話;謝夫人也看著大姑姑似有話要說;二叔則看上去有些生氣。


    他穩住情緒不緊不慢的說道:“阿姐此言差矣,咱們不是早有約定,我算在嫡係裏的。”


    大姑姑坐了下來,一邊不慌不忙的扇著團扇,一邊慢條斯理說道:“當年約定的是你幫著嫡長媳徐謝氏經營徐氏產業十年,作為回報,讓你參與到嫡係分成裏來。”


    二叔冷冷的說:“是這麽約定的,有何問題?”


    大姑姑停下手中的動作,也毫不客氣的說:“問題是現在十年期限已到,你就該重回到庶出一組!”


    二叔心下了然,原來這才是這位嫡姐今天真正的目的,他氣憤的說:“當初是因為大嫂作為女子單獨經營多有不便,徐氏產業受損,大家才推舉出我來,幫著一起打理徐氏一眾產業。這十年我兢兢業業,為徐氏掙得了多少紅利,大家都看在眼裏。”


    “讓你和嫡係子弟一起分紅已經是對你的回報了!這十年來你分了多少?又置宅子又買良田的,錢都從哪兒來,還不是徐氏產業裏分得的!”大姑姑也毫不承讓,說起話來鏗鏘有力。


    眾人一看這架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敢吱聲。謝夫人顯然也未料到會是這個情形,坐在那裏不知該從誰勸起。


    二叔氣得胸脯一起一伏的,聲音不由得加大了幾分,說道:“當年並未議定十年以後怎麽樣,我如何分紅也不是你能憑隻言片語就改了的。”


    大姑姑冷哼一聲,說道:“那就趁今天人都在,一起說定這件事。”


    二叔的眼神變得淩厲了起來,說道:“各位族親怎麽看?”


    那些旁支的人紛紛低下頭,整個議事廳鴉雀無聲。


    看大姑姑的提議並未得到認可,此情形,二叔有了些底氣,說道:“畢竟我當初和嫡係一起分紅理由是協理徐家產業,若是讓我回庶族分紅,我也不便再協理徐家產業的事務。”


    眾人聽到此言有些驚訝,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有人表示“這可使不得”,另一人附和道“是呀,到時再經營不善怎麽辦?”,還有人說道“這可是會影響大家的紅利收入啊”。


    二叔掃視一圈,更加自信了起來。


    大姑姑見此狀況直接站了起來,用眼睥睨著身側的眾人不屑的發出“呿”的一聲。接著她直視著自己的這位庶弟說道:“祖宗本就有規矩,庶出子弟不得插手徐家產業經營,當初讓你協理產業也是迫不得已。現在期限已到,你就理應交回協理權。眼下趣兒成年已久,又成家了,應該由他來接手協助你嫡嫂理家!”


    此言一出可謂石破天驚,直接將徐趣的二叔震驚在原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餘下眾人也是待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位嫡長女、尊貴的國公夫人說的是什麽。


    徐趣?這個名字他們倒是知道,聽說他平日裏身體羸弱很少管事,所以雖然是同族人,但是他們幾乎沒怎麽見過他,最近的一次是幾個月前他的婚禮,那時看他氣色還可以,就是人太瘦了。


    過了一會兒,徐趣的二叔緩過神兒來,他的第一反應是看看他的嫡嫂,這是“逼宮”,她和嫡姐二人商量好的?然而他看到謝夫人也是一副訝異的樣子,似乎預先並不知道此事。


    謝夫人的確事先不知道徐趣的大姑姑今日會有此行為,也是感到有些納悶兒,她不是沒聽到剛才族人的議論,此刻也知徐趣平日裏隻是管管賬本,不能完全代替他二叔。


    眼下所有的人都看著她,等著她拿主意,她感到事情有點棘手,用右手撫著額頭停頓了一會兒,最後說:“此事還要從長計議,今日也不早了,各位族親先回去吧,咱們改日再議。”


    所有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立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嘴裏說著“我住的遠,得早點回去。”“我家裏還有事,先走了。”“等等我,我和你順路,坐你家的馬車走。”……


    幾乎是一瞬間,老老少少十幾個人全走光了,隻剩下謝夫人、徐趣的大姑姑和二叔留在議事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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