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的反應讓大姑姑很是滿意,她看著緩緩輕蔑的一笑,而後轉過頭去和謝夫人閑聊道:“對了,石郎中當時說三日後再來給你瞧瞧,怎麽沒見他來?”


    謝夫人看到緩緩失落的樣子,有些心疼,但此時她也不好說什麽,隻是默默的歎了口氣。聽到大姑姑問話,她不知其中的故事,便輕鬆答道:“噢,我覺得身子好得很快,就叫人通知石郎中不必再跑一趟了,你看我這不是恢複的也不錯嘛。阿姐啊,我生病這幾天您受累了。”


    大姑姑客套道:“哪裏哪裏,我剛摸清情況,你就好了,算不得受累。”


    緩緩知道大姑姑這一問大概隻是借口,目的又是旁敲側擊的敲打自己,但這下她反而從剛才的恍惚中清醒了過來。她什麽也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什麽表情也沒有,隻是沉心靜氣的坐在座位上。


    謝瑾很快打製好了茶,她將茶一一放入茶盤,而後離開座位,將茶呈給謝夫人、大姑姑和緩緩,邊看她們品茶邊說道:“今年雨水充沛,茶整體品質都很好。”


    謝夫人和大姑姑喝了茶連連稱讚,隻是緩緩並未品出她們所說的味道,反而覺得口中有一絲苦澀。


    後來緩緩又坐了一會兒,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小玉十分興奮的說:“小姐,我在堂屋外都聽到了,大姑奶奶說你不懂,你用那麽多關於茶的學識狠狠的回擊了她。你真厲害,我從小跟著你,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了解了那麽多茶的知識。”


    緩緩語氣平平的答道:“你還記不記得大姑姑剛回來時,我和香月在靜園堂屋,我就曾因不懂茶而生窘?那之後我就去夫君書房向他找了很多關於茶的書看,還聽他給我講了很多茶的事,所以就知道了。”


    小玉說:“噢,這樣啊,你真厲害!總之這一拳打得漂亮,看她以後還敢不敢欺負你!”


    緩緩無語的看著小玉,說:“你沒聽出來她馬上就用嫁妝激我了嗎?”


    “這……我真沒聽出來。”小玉撅了撅嘴,又說“她那絕對是氣急敗壞。不怕,小姐,你已經是徐家的少夫人了,隻要夫人和公子不介意您嫁妝少,她一個出嫁多年的姑奶奶,對徐家來說都可以算作外人了,又能怎麽樣?”


    緩緩聽了小玉這話什麽也沒說,兀自默默的向前走著。她是因為小玉所說的嫁妝少而尷尬嗎?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是被那句“父親的疼愛”擊中了心中那個隱秘的角落,那個她一直故意忽略、不肯承認的想法,此刻正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回到信園,緩緩和小玉驚訝的發現又成慌張的從院子裏跑著穿梭而過。小玉衝又成大聲說道:“又成你們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你跑什麽?”


    又成停了下來焦急的答道:“別提了,都是因為最近太辛苦了!今天我忘記帶公子反複叮囑要帶的本子,本來我們都到了,又不得不折返回來。關鍵是我根本不記得把本子放在哪了,正各個屋子裏找呢。”


    緩緩對又成說道:“你跟我們說說什麽樣的?我們幫你一起找。”


    又成回答道:“是用一個藏青色的綢布包著小包袱。”


    於是緩緩又帶著小玉到屋子裏各種翻找,也是各處都找不到。最後緩緩在徐趣書房的窗台上發現一個褐色的綢布包著的書,打開一看裏麵的確是徐趣的筆跡。


    於是緩緩將布包拿出去問又成道:“又成,這裏有一個褐色的綢布包著的本子,你看看。”


    又成接過來一看,驚喜的說道:“對對對,就是這個!”而後他又訕訕的說:“一定是因為我們最近太累了,搞得我連綢布的顏色都記錯了,怪不得我到處找找不到!”


    緩緩看著又成想:連平日裏生龍活虎的又成隻是打打下手都累成這樣了,徐趣一定更辛苦吧。


    又成拿到賬本卻不急著走,在原地支支吾吾的好像有話要說。見他這樣,緩緩問道:“怎麽了又成?不是夫君急著要嗎?你怎麽還不走?”


    又成皺著眉頭說:“少夫人,您能不能跟我一起到門口去?公子在門口的馬車等著我,我下車的時候他就顯得很急躁很生氣,您不知道,公子生起氣來很凶的,您跟著我過去幫我說說好話吧。”


    聽到這,緩緩想了想,自己好像還從沒見過徐趣生氣的樣子,再看看又成乞求的眼神,他好像真的很怕徐趣,而她自己也想去囑咐徐趣不要太過勞累,於是便答應了又成的請求。


    緩緩帶著小玉和又成一起來到徐府門口,遠遠的就看見身著玉白色衣服的徐趣站定在馬車旁。雖然他麵色如常,表情沒有任何波動,但是周身卻凝滯著不容質疑的強烈氣勢。


    又成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將賬本遞給徐趣,徐趣一記凜冽的眼神嚇得他手一抖將本子掉落在了地上,他尷尬的笑了兩聲急忙俯身撿起本子,恭恭敬敬的遞到徐趣手裏。


    緩緩走上前徐趣的態度變得柔和了起來,他問到:“夫人前來何事?”


    緩緩說道:“夫君莫要怪又成,他也是近日太累了才會有疏漏。另外,夫君也要注意,不要太過勞累。”


    徐趣聽了點點頭,還沒待他說什麽,一個猶猶豫豫的女聲響起:“趣、趣哥哥!”


    緩緩和又成、小玉都循聲轉過頭去,徐趣看他們的樣子也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隻見徐府大門口不遠處站著謝瑾,看上去她應該是剛從府裏出來。


    謝瑾幾番猶豫似乎想再走近一些,然而最終她還是沒有邁出那兩步,隻是站在原地又在徐趣的視線內叫了聲“趣哥哥”。


    緩緩轉過頭去看徐趣,他愣在原地,沒有任何表情,一雙好看的眸子眯了起來,似乎沒有看清謝瑾的口型。


    “趣哥哥,我是碧畫。”謝瑾鼓起勇氣又張口說了一句。


    緩緩聽見謝瑾對徐趣自稱小名,心裏有一絲不悅,她緊緊的盯著徐趣,想從他的表情中讀出他的態度。然而徐趣除了恢複了常態不再眯著眼,看不出有任何情緒的變化。


    緩緩又轉過頭去看謝瑾,她默默的站在那裏,除了像平時那樣透著一股矜持之外,還有一絲明顯的不安。


    緩緩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徐趣和謝瑾默默的互相對視。一陣風掠過,將他們三人的發絲輕輕撩起,將緩緩的心吹得涼了半邊。


    “你是來看母親的?”徐趣開了口,緩緩慶幸沒有聽到他喚謝瑾作碧畫。


    “是,趣哥哥。”謝瑾回答道。


    接著,又是一陣令人心慌的沉默……


    很快,一直擰著眉頭的又成上到前來,盡管徐趣的怒火仍令他心有餘悸,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對徐趣說道:“公子咱們還有要事,本來就已經晚了。”


    徐趣看了看又成,上了馬車。


    此刻緩緩一直默默的看著徐趣,他掀起車簾後停頓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頭也不回的進了車廂迅速放下了車簾。又成也跟著敏捷的上了車,而後催促車夫速速出發,車夫一揚鞭便駕著馬車離開了。


    緩緩注視著遠去的馬車,直到它逐漸消失在視野裏很久都沒有離去。一旁的小玉都看出了什麽,對緩緩說:“小姐,往常姑爺進入車廂後都會掀開車簾,對你笑笑,說些什麽‘夫人快回去吧’的話。這次他直接放下車簾,什麽也沒有說。”


    緩緩聽了沒有回答小玉,她說不清自己心裏此刻是個什麽滋味,隻是腦海裏有個念頭反複出現——夫君的心裏,是否也有一個隱秘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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