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拉著馬車在路上飛快的奔馳著,靠在馬車裏的緩緩有些不解的看著徐趣。


    以緩緩對徐趣的了解,徐趣剛才打斷緩緩的話,還有甩下車簾的動作,無一不表明他生氣了。可是他現在卻又表情淡淡的看著車窗外,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


    緩緩不喜歡猜謎,她拉拉徐趣的衣袖,待徐趣轉頭看向自己時直視著他的眼睛,問道:“你生氣了嗎?為什麽?”


    徐趣並未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下才開口道:“最近二叔說家中有事,已經有幾日都不管族中事務了。現在所有生意上的事務都壓給了我,連一直主理內務的母親也不得不出山處理一些外部的事務。”


    緩緩靜靜的聽著,沒有說話,徐趣繼續說:“所以,至少是目前這段時間,我都會很忙,胭脂鋪子怕是顧不上了,以後可能需要你自己往返河陽和上淮處理工坊和鋪子裏的事。”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下來。


    但是緩緩沒明白,他的這段話和他生氣有什麽關係,她試探的問道:“所以你是生氣今天這事耽誤你的時間了嗎?”


    徐趣不言語,轉頭看向窗外,緩緩微微皺著眉,疑惑的看著他。正當緩緩久等不來徐趣的回答,打算就認為他是默認了自己的猜測時,一直看著窗外的徐趣突然語氣不悅的說道:“那個喬公子明知道你已嫁人,又知道你夫家的姓氏,卻仍叫你馮小姐而不是徐夫人,是不是不太合適?”說完徐趣收回目光故作淡定的看向緩緩。


    “啊?”緩緩瞪著眼張著嘴,腦海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應。


    為這?這是什麽理由?


    “這,這,也許”緩緩清了清嗓子,說道:“也許是因為兄長的緣故,他覺得這樣稱呼我顯得關係更近一些。”


    徐趣表現的漠然又高傲,他說道:“無論如何他這麽稱呼不合適,以後你自己回來,和喬掌櫃打交道時,盡量避免和那喬公子來往。”這語氣似命令,卻還帶著那麽些許的扭捏。說完,徐趣故作鎮定的看著緩緩,緩緩眨眨眼,竟然在徐趣的眼中看出了些許的惴惴不安。


    天啊!這是緩緩認識的那個徐趣嗎?緩緩沒見過這樣的徐趣,也沒想過這樣的事情,“我……”緩緩看著徐趣沒法思考,隻是木然的點著頭,拉長聲音說道:“好——”


    徐趣竟然像是討到了糖的小孩,得意的笑了一下,然後迅速轉過頭去看向窗外。緩緩一個人愣在那裏,慢慢回憶著、盡力理解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又過了一會兒,徐趣轉回頭,明顯心情變得極好,他用平常的冷靜語調對緩緩說:“我會用自己的錢買工坊和配方,不會出現鋪子那種情況了,工坊的經營不需要上徐家述享會,也不會被徐家查賬,你不必有壓力。”


    緩緩十分驚訝,問道:“這錢不是小數目,你能拿得出來?”


    徐趣解釋道:“徐家的子孫打一出生便年年有分紅,我這麽些年都一直攢著沒有動過,這個錢是足以覆蓋買配方和工坊的費用的。”


    緩緩呆呆的看著徐趣,說道:“可是這麽大一筆錢,付完了,你攢的恐怕也不剩什麽了吧?”


    徐趣沒有說話,看了緩緩一會兒說:“錢在那裏放著不會生息,我用在別處也是用,這工坊以後就是咱們的了,說不定會賺錢,不賺也不要緊,徐家每年還會有別的分紅,我養活夫人你還是沒問題的。”


    緩緩聽了這話,竟覺眼角有些濕潤了起來,她就那麽看著徐趣,不發一語。


    徐趣也看著緩緩,看了一會兒,他笑了起來,說道:“好了,說點別的吧。我跟你商量一下,兄長此番為咱們出了這麽大的力,咱們不送個大禮說不過去,應該怎麽感謝兄長呢?”


    緩緩輕輕擦拭了下眼角,回過神來,也在思考著,口中念著“是啊,怎麽感謝兄長呢?”


    突然,她想起嫂嫂裴氏離開喬記前留給她的信,於是說道:“兄長給我的信不知說了什麽。”說完拿出信自顧自的看了起來。


    這不看便罷,看了後緩緩整個人沉默不語,方才擦掉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徐趣看她這樣,拿過她手中的信,隻用眼掃過幾句便連他也愣住,瞬間明白緩緩為何會如此。


    信上書:吾有愛妹,自幼分離。彼時年少,隨父外遷,日日思鄉常常念妹,每逢佳節遙望自問:籬下吾妹,當年別時尚垂髫,今昔不知如何長?輾轉顛沛經年,待妹及笄終團聚。吾欲盡兄長之責,卻因婚波及妹之姻緣,心中鬱疚難以述說。然妹從未言怨,姑嫂從容,敬兼愛謙。為兄既感且憂,思之難眠。而今何其幸也,為兄有緣得以助妹,兄實為此感念上天。喬記一事,乃兄長稍盡綿薄之力護及吾之幼妹而已,兄甚是心安,千思萬緒、所想所念,惟願妹所行之事順遂,萬不可言他\/萬無他耳。


    徐趣默然放下書信,過了一會兒說道:“未料到兄長真的一心為你,沒有私心。”緩緩垂著頭,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徐趣又說道:“兄長既已這麽說了,咱們再提財物豈不是辱沒了兄長,辜負了他的一番真心?”


    這話引得緩緩更加傷感,徐趣看她泫然欲泣的樣子,說道:“好了,人豈能萬事靠自己,若想成大事必會借助他人的力量,既然如今這人是兄長,便更多了幾分自在。這事來日方長,咱們就把兄長的恩暫且記在心上吧。”


    緩緩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之後便不在言語。看緩緩依舊情緒低落,徐趣笑道:“好了好了,咱們說點別的。我跟你說,兄長將來必成大器。”


    緩緩聽了這話才抬起了頭,好奇的問道:“你怎麽看出來的?”


    徐趣說:“看此次兄長幫咱們就看出來了。你看,兄長行事既堅毅又有道,不但每日都去勸說喬掌櫃,還並未讓喬掌櫃對他厭煩,而是生出諸多好感。再說兄長寫的契書文稿,我看過很多契書,兄長寫的這個可謂字斟句酌、麵麵俱到,且內容權衡,公平公正。看得出兄長著實用心良苦,讓我讀之即在心中暗暗驚歎。”


    緩緩終於笑了,插話道:“難怪你看了那麽久。”


    徐趣看緩緩笑了,也鬆了口氣,繼續道:“是啊。而且兄長還有貴人相助——他的嶽父大人在朝中根基深厚,將來也能提攜他,你說他是不是一定會成事呢?”


    緩緩笑著說道:“哈哈,希望借你吉言吧。”


    她說完放鬆的朝車壁靠了過去,卻不經意間碰到了胳膊上的傷,突然間倒吸了一口涼氣。徐趣立即變了神色,問道:“怎麽了?”


    緩緩皺皺眉頭,然後無所謂的笑道:“沒事沒事,我碰到了胳膊上的傷而已。”說完她自然而然的撩起衣袖查看傷口。碰到的傷在上半臂上,她將整個衣袖都撩了上去,露出潔白如玉的胳膊,和胳膊上一道長長的擦痕。傷口上薄薄的結痂有輕微的滲血情況,緩緩忍痛按了按周圍,嘴裏說了句“沒事”便把衣袖放了下來。


    徐趣整個人僵在那裏,他看了看窗外,又回轉目光看著緩緩說道:“我那裏有些可以治擦傷的藥,是我和師傅一起研製的,功效還不錯,回去後拿給你用吧。”


    緩緩看著徐趣,暖暖的笑著,答道:“好!”


    徐趣看著緩緩的笑臉,一抹淡淡的微笑也浮上了他的臉龐。


    馬車噠噠,載著兩人回上淮、回家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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