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三天,廣歡一行人就在小宮殿裏住下了。本來他們還以為可以到處逛逛,觀賞一下白陽山的美景,但是出了那種事情之後,也就熄了這種心思。


    幸好,白陽山負責俗務的管事,將他們的住處就安排在廣亮附近,所以他們閑暇的時候,就可以去那邊串串門,跟二姐一家人聊聊天。


    不過,一直到現在,他們都還沒見到廣亮。據說,他前段時間被他師父郜楓召喚過去,好像是去祭煉什麽寶物。


    更具體的消息,廣歡幾人自然無從得知。不知是他的錯覺還是什麽,廣歡總覺得白陽山上的人好像是一下子就多出了好多。


    而且,更讓他吃驚的是,他在路上碰到的道童或者是雜役再也不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竟然還會主動跟他們打招呼了。


    這種現象讓雲羅山的這些人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直叫邪乎。難不成這些人突然轉了性子,還是受到現實的毒打了?


    正當他們疑惑的時候,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廣歡幾人剛用過了晚膳,正打算去調息打坐一番,免得浪費了被吃在肚子裏的那些黃精茯苓。一行三四個雜役,悄悄摸到了門外。他們相互推諉了一會兒,選出了一個看起來較為機靈的年輕男子,叩響了大門。


    “什麽人?難不成又是廣勝跑過來惡作劇了。”廣歡疑惑地說道。小宮殿的房門一關,就有禁製隔絕內外,導致低階修士的神識隻能被局限在兩米之內,所以他們無法查探到外麵的情況。


    他口中說的廣勝,是陳詠盼第六個孩子,剛滿八歲,調皮搗蛋得很。可能是在這邊憋壞了,他常常會想出一些鬼點子瞎玩鬧。


    “你二姑也真是的,不把他看好了。明天可就是慶典了,可別鬧出什麽事了。”陳詠望不無擔心地說道。


    “歡兒,你去把他拎回去,叫你二姑嚴加看管。這一次回去,就把他扔到學堂裏,把他玩鬧的性子磨一磨。”陳詠望看向廣歡,吩咐道。


    還未等他說完,叩門聲又響了起來。


    於是,廣歡隻能走了過去。


    他一打開房門,便看到前方站著四個穿著樸實的成年人。從他們的衣著和神態可以判斷,這四人的身份應該不高,很可能是雜役一類。


    “你們可是從雲羅山而來的貴客?”他們一看到廣歡,神態略有些拘謹。


    “你們要找誰?”廣歡並未讓他們進屋,而是直接發問。


    看著這些人一臉討好的表情,他心裏的疑問更多了。


    “我們……”


    “我們這些人都是在星河福地中做事的。如今,星河福地歸陳首座執掌,他想要重新挑選在福地中做事的弟子。我們幾個一向老實本分,就想過來懇求你們,能否在首座麵前美言幾句,莫要讓我們失去了這份差事。”


    前麵的年輕人欲言又止,不知如何開口。在他支支吾吾的時候,後方的一位中年男子三兩句話就將自己的意圖說出來了。


    不過,廣歡卻是聽得迷迷糊糊的,完全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對麵這些人看著他一臉冷漠的樣子,悲從中來,齊刷刷地跪在了地上,口中不住地懇求著。他們在福地中待了數十年,早已經融入到當地人的生活中。若是把他們趕出來,對他們來說,不啻於晴天霹靂。


    他們的這一舉動,卻是將廣歡嚇住了。這時候,原本待在裏麵的詠望等人,聽到了外麵的動靜,相繼走了出來,剛好看到了這一幕。


    “他們這是做什麽?”陳詠望好奇地看著這些人,繼續說道:“有什麽事情,讓他們進來說話。”


    一旁的廣歡看起來有點無奈,隻能將他們都請了進來。


    進來後,經過這些人的講述,他們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是白陽山兩個小千世界之一的星河福地易主,暫時歸陳廣亮執掌。為了肅清福地中一部分中飽私囊的蛀蟲,廣亮將原本上百個職司全都空了出來,打算重新委任。就在這兩天,有一部分在福地中做事的人被召了回來。


    這四人就屬於第一批被叫回來的人。他們惴惴不安,深怕自己的差事被人頂替了,就趕來這邊求個情,想讓這些人在廣亮麵前美言幾句。他們幾個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在福地裏麵兢兢業業地做事,根本就沒有為非作歹,更沒有中飽私囊。但是,他們看這形勢,自己這些人恐怕會被其他人牽連,說不定這差事就黃了。


    這時候,廣歡聯想到這兩天的古怪,終於是將事情都串起來了。不過,他知道自己這時候不應該給廣亮拖後腿,隻能安慰這些人,說道:


    “廣亮做事一向公允,而且他是非判斷並不是存乎一心,會有諸多考量。況且他身後有郜真君在幫襯著,肯定不會顛倒黑白。你們回去耐心等待,相信他會給你們一個交待的。”


    與此同時,在白陽山的一些地方,也有另外一些人在不斷奔走。他們完全沒料到,一向遷就他們的人會來一個釜底抽薪之舉,直接把他們的算盤掀了。他們懷疑,此事肯定是背後的元神真君指使的,要不然以一個小小的金丹期,哪敢有這麽大的膽子。


    不過,此時說這一些已然是徒勞,他們就想著盡量多保存自己的利益為重。


    這一夜,注定是個熱鬧的夜晚。


    翌日清晨,陽光明媚。


    廣歡幾人穿著體麵整潔的衣服,在道童的指引下,緩步往祖師殿走去。


    與之前的那位道童相比,這位道童絲毫沒有頤指氣使的態勢,反而有點巴結他們。這讓他們這些人有點不大習慣,不過他們昨晚算是知曉了一些事情,倒也不驚訝了。


    行進中,一聲聲的銅鑼此起彼伏,回蕩在整個白陽山中。


    前方的道童,看到他們疑惑的表情,說道:“但凡是貴客來臨,門口的迎客鑼就會被敲響。根據對方身份地位的不同,鑼聲也會有相應的變化。比如說,我們剛才聽到的三長兩短,就是四品望族的金丹真人蒞臨……”


    聽到對方的一番解說,廣歡幾人才恍然大悟。他們完全沒料到,就連小小的鑼聲都有這麽多的規矩了。


    “大哥,我們來的時候,那個銅鑼是不是隻有響了一聲。”廣彥往前走了幾步,故意在廣歡的耳中輕聲說了一句。


    廣歡瞪了他一眼,恨不得一腳踢下去。這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存心是來搗蛋的。


    廣彥的聲音不大,卻也不小,反正所有人都聽到的。他們知道這是廣彥的自嘲,幾乎都嘻嘻哈哈地笑了一團。這一笑,把這幾天沉悶的氛圍,一下子都驅散了。


    甭管現在是隻有一聲還是多少,他們總有信心,雲羅山會越來越好的。


    ……


    此時的白陽山門外,與前兩天相比,完全是另外一種場景。


    對於真正的貴客來說,他們基本上是在慶典當天才會到達的。慶典過後,他們還會留在這邊幾天時間,或談玄論道,或走親訪友,抑或是交換靈物等等。


    總之,幾乎所有的慶典,都會變成一次連續好幾天的盛大集會。


    此時,在這裏迎接來客的是一位三代金丹真人左元吉。他成名已久,且交友廣闊,是最適合的人選。他幾乎都可以第一眼就認出對方的來曆身份,讓對方有賓至如歸,如沐春風之感。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虛空中出現了一團七色彩光,看起來美輪美奐。不隻是那些低階弟子都看傻了,就連左元吉也嘖嘖稱奇。


    左元吉心中有一絲猜測,不過他還是猶豫不決。據他所知,那位老前輩一貫都是深居簡出,就是天大的事情都叫不醒它老人家,難不成它還真的會來湊這個熱鬧。


    那團七色彩光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來到了山門前。


    在大家的注視中,這團彩光急劇收縮,緩緩向下降落。


    刹那之間,彩光化為了一位身著鮮豔明媚道衣的偏偏佳公子。奇怪的是,對方的上嘴唇還特意留了兩條細長的八字胡。


    “這位前輩……”左元吉歪著腦袋,怎麽也想不起來眼前這位是何人。對方的修為如淵似海,讓他猜之不透。但是,對方的靈光又讓他有熟悉之感,真是怪事了。


    對方的臉上帶著一抹笑意,還時不時就用手指去捋一捋那兩條小胡子。


    “你小子欠我的那一枚上品靈石,是真的打算不想還了嗎?”就在他停頓的時候,一道清朗的聲音灌進他的耳中。


    左元吉心中一愣,立馬想起了對方是何方神聖。對方所說之事,除了當事雙方知道之外,少有人知。果然,這位的行事作風,跟他以前認識的那位大致仿佛。不過,在他的印象中,對方應該是不具備如此神通的,難不成僅僅過了一百年,對方就修為大漲了。


    帶著這樣的疑惑,他重新審視了對方一眼。仔細一看,對方似乎在雲霧之中,身形並未凝實,看起來像是借物附形,不像是真身顯化。


    難道說對方終於洗去了一身妖氣,練出了陰神?


    “恭喜前輩,功行大進。進階元神,指日可待。”左元吉再次確認了一番,拱手彎腰,態度極其恭敬。


    “你小子就隻剩下這張嘴皮子了。不過,這話我愛聽。”


    此人便是那隻七凰仙鳥所化。不過,他這可不是純正的陰神,隻是他暫時斬出來而已。既然對方沒看出,又誤認為是陰神,那麽他自然也懶得解釋。


    “不敢。晚輩哪敢再糊弄前輩。這些都是晚輩的真情實感,肺腑之言。”左元吉趕緊解釋了一番。對方的實力深不可測,而且比什麽還鬼精,他哪裏招架得住,還是趕緊把對方誇暈了再說。


    “你大師兄沒給我請柬,我不請自來,會不會不合禮數?”說完之後,他眼神頗為不善地看著左元吉,又繼續伸手撚了一下小胡須。


    “不會,不會。前輩大駕光臨,大師兄高興還來不及呢。”左元吉直接讓開身子,讓身邊的一位弟子領著對方進入白陽山。


    隨後,他親自拿起木槌,在銅鑼上敲了三聲短音。


    看著左元吉這麽上道,這位做公子打扮的七凰仙鳥滿意地點了點頭。


    此行,他是真的找郜楓有事。若非如此,他還懶得長途跋涉,遠道而來。


    ……


    廣徵站在雲朵上,一臉專注地看著下方的場景。對於他們剛才走的雲梯,他依然有意猶未盡之感。與他搭乘過的遊方錦雲兜相比,白陽山的這處雲梯竟然是流動著的。剛開始的時候,他都不敢走在上麵,深怕一腳踩空,就掉落下去。


    不得不說,他在這裏見識到的一切,與他在雲羅山的體驗完全不同。在他看來,雲羅山更偏重的是生活氣息,讓人覺得更真實;而在白陽山上,一切看起來如夢似幻,跟自己想象中的仙境一樣,毫無一絲煙火氣。


    就在他陷入短暫思考這兩者孰勝孰劣的時候,站在他旁邊的人低聲驚呼,將他拉了回來。


    在他的視線中,祖師殿閃耀著熾熱的金光,比天上的太陽還要亮。在它的外麵,有數十位道童按照某種方位站立著,他們中有的捧著精美的銅鏡、有的提著亮堂堂的青銅燈、有的挽著裝滿鮮花的花籃、還有的捧著形態各異的如意等等,不一而足。


    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則是同等數量的少男少女,每個人的手上也都擎著旗幡,或者是令牌法劍等法器。


    而在最靠近祖師殿的前方,分列著十二位金丹真人。這裏麵,就有詠諾極為熟悉的白蓉韻和伏陽真人,也有前段時間在碧水大放光彩的巨木真人。他們背靠祖師殿,望向前方,每個人都是身姿挺拔,如同一把光芒內斂的利器,看似稀鬆平常,卻讓人無法從他們的身上移開目光。


    隨著良辰吉時的到來,廣亮出現在他們視線的盡頭。在他的身後,還有一些四代弟子在簇擁著他。


    他每走幾步,就要念誦白陽派的門規,然後對著四方賓客敬禮。這時候,觀禮的眾人就要躬身回禮,場麵極其隆重。


    廣歡忍不住在心裏暗道,如此繁複的禮節,如果是三叔過來的話,估計又要頭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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