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翠的竹林從外界看上去,依然平靜無波。


    在聽雷閣之中待上個一兩年的人,都知道這片竹林是聽雷閣之中禁地之中的禁地——雷魂竹林。這一整片的雷魂竹,都已經生長了好幾百多年了,隨便一根雷魂竹斬下來,都比普通的凡器要堅韌許多。它之所以成為禁地,並不是因為這些雷魂竹的原因。而是因為養育這些竹林的一個老者。


    此刻,這個老者正端坐在竹林之中。


    一眉身前左側的泥土中插著冷風流折下的那根三尺有餘的竹杖,右手邊正平躺著那根長長的竹竿。


    冷風流站在一兩丈以外的地方,眉心微閃,神魄之力緩緩滲出。但是神魄之力才剛剛離體,冷風流就慘叫一聲。因為一眉握著那根竹竿狠狠抽了冷風流的左臂。然而冷風流根本沒有察覺到竹竿是如何打到自己身上的。


    這雷魂竹打在人身上,就像利刃割肉一般。還好冷風流的皮糙肉厚,若是讓那些底子薄的武者,就這一下,必然皮開肉綻。


    冷風流咬了咬牙,眉心再次閃爍,準備施展神魄之力。這次倒好,還不待冷風流的神魄離體,一眉的竹竿就已經毫無防備地抽到了冷風流的身上。


    “我還沒施展神魄之力,為何抽我!”冷風流一臉憤恨。


    “蠢東西,神魄還未離體,就已經被人察覺,還敢來質問我!”一眉連眼都沒有睜開。


    冷風流哼了一聲,又開始聚集神魄之力。但是冷風流這一次更加謹慎,在體內就開始壓製自己的神魄之力,以極慢的速度調集神魄之力,盡量做到毫無動靜。


    而後,冷風流牽引出一絲極為微弱的神魄之力,微弱得簡直就像是不存在一般。這一絲極為微弱的神魄,在冷風流的控製下,緩緩爬向那根竹杖。


    果然,這一次,冷風流的神魄之力離了體之後,冷風流沒有挨揍。但是冷風流不敢疏忽,仿佛姑娘家做女紅一般,一針一線,小心翼翼。但是姑娘家做女紅,若是出了錯,最多被繡花針紮一下指頭,而冷風流則是要被狠抽一竹竿。


    冷風流距離一眉約有兩丈遠,而神魄此刻已經潛行到了一丈的距離。冷風流剛想加點速度,一眉的竹竿又抽到了冷風流的身上。因為要加速度,就必須加強神魄之力的輸出,這一下就讓一眉察覺到了,隨之而來的就是抽打。


    每一次抽打,冷風流的神魄之力也會隨之潰散,然後重新開始。


    冷風流心裏早就有所準備,這個過程必然是漫長而痛苦的。


    一丈、一丈二、一丈三、一丈五……


    冷風流一次一次的失敗,一次一次被抽打,左臂已經失去了知覺,整個腫了起來。但是他沒有在乎自己腫脹麻木的左臂。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嚐試著,一寸一寸的增加著距離。


    一眉雖然麵無表情,但是此刻他的心裏的確十分滿意。這個小子的悟性不錯,而且肯吃苦,關鍵這麽多次下來,冷風流神魄之力依然充盈,這就說明他的底子極為紮實,功法也屬上品。


    ……


    要想不讓別人察覺自己的神魄窺伺,就必須以巧取勝。神魄之力就像是一塊麵團,能捏成什麽形狀,就要看各自的天賦。


    在一次一次的嚐試中,冷風流終於慢慢摸出了一點門道。


    比如說,在體內匯聚神魄之力時,可以憑借靈力混亂別人視線,尤其是神魄敏感程度本就很低的武修者,對神魄之力隻有微弱的感知,如果以靈力混淆其感知。那麽布置法陣之時,根本不會被發現。可以真正做到殺人於無形。


    而在體外驅使神魄之力,想要不讓別人感知到。冷風流所采取的辦法是,盡量讓神魄之力變得極為微弱,而且極為飄忽,讓人很難察覺。就像是一根細絲隱匿在空氣中。但是這樣做的弊端也極為明顯,如此微弱的神魄之力,威力極小,根本不足以維持一個法陣的消耗。甚至連探路都會變得極為緩慢。但是冷風流無計可施,隻能繼續這樣的路徑。


    恐怕已經不下數百次的嚐試,冷風流的神魄之力終於觸碰到了那根竹杖。但是問題果然出現了,微弱的神魄之力,根本無法拔出那根牢牢插在土裏的竹杖。可想而知,冷風流所使用的神魄之力有多麽微弱。


    冷風流不禁有些苦惱,費了這麽大的工夫,才能碰到這根竹杖,現在卻沒辦法把它拔出來。


    沒辦法,冷風流隻能加強神魄之力,但是隻要神魄之力變強,就會被一眉發現,然後冷風流就會被那根長竹竿悄無聲息地抽擊。


    一臉這樣嚐試了幾十次,冷風流每次都隻是僅僅碰到竹杖,但是一旦想要加大神魄之力把竹杖拔出來,就立刻會被一眉抽擊。


    冷風流知道,這是陷入了一個瓶頸期,他必須解決眼前這個問題,才可能拔出這根竹杖。所以冷風流停了下來,開始思考。


    “神魄無形,萬物有形。無形之中存有形,有形之外觀無形。”一眉還是閉著雙眼盤坐著,口中悠悠念出了這一句像是口訣的話,像是在給冷風流啟發。


    冷風流聽得這話,忽然心中一震,似乎感悟到了什麽。他把身子向左轉了一點,這樣一來,若是再犯錯,冷風流就會被抽到胸膛。這可比抽到手臂要更加疼痛啊!


    但是冷風流似乎是故意犯錯,根本不收斂自己的神魄之力,這自然是要挨打的。一眉的竹竿果然抽擊到了冷風流胸膛之上。


    冷風流雙眼緊盯著揮來的竹竿,但是竹竿速度太快,冷風流還沒看清,就已經被抽擊到了胸膛。他好像不怕疼痛一般。繼續犯錯,繼續盯著抽來的竹竿。一連又挨了幾十下,冷風流還是不肯罷休,好像身上的肉不是他的一般。但是冷風流此刻的眼神之中,帶著的是一抹喜悅。


    而一眉就像一個無情的執法者,冷風流隻要犯錯,竹竿就會抽擊到身上,不管是手臂還是胸膛。而且冷風流根本看不到竹竿的軌跡。


    冷風流忽然把眼睛閉上了,他仍然不肯收斂自己的神魄之力,繼續犯錯,任由著竹竿抽擊到自己的胸膛。細細看他,臉上似乎出現了一絲笑意。


    ……


    冷風流的胸膛也已經被抽的麻木了,但是他臉上那絲笑意越來越濃。


    冷風流繼續不要命的釋放神魄之力,竹竿再一次無情抽打到冷風流的胸膛之上。


    忽然間,“嗖”的一聲,那根本來插在土中的竹杖忽然間出現在了冷風流的胸前,擋住了抽來的竹竿。


    感受到自己的竹竿抽了個空,一眉猛然睜開雙眼,臉色有些驚奇。


    “哈哈哈哈。一眉前輩,你輸了,我現在拿到了竹杖,你可要兌現諾言,教我如何驅使神魄。”冷風流捏著竹杖,開心極了。


    “哈哈哈,好小子,沒想到這麽快就領悟到了老夫的意思。”


    “是一眉前輩指點的功勞。”


    “那你說說,老夫怎麽指點你的。免得你是歪打正著。”


    “遵命。”


    原來,冷風流聽完那句“神魄無形,萬物有形。無形之中存有形,有形之外觀無形”之後,冷風流就明白了一眉的意思。一眉是希望他通過觀察有形之物的動態,來聯想到無形的神魄之力。而冷風流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一眉用來懲罰他的竹竿。果然被冷風流發現了其中三昧。


    那根竹竿本身並沒有什麽特殊,特殊就特殊在一眉運用它的手法。一眉每次用它來抽打冷風流之時,竹竿隻動了兩下。竹竿起勢之時,動第一次,竹竿抽打到冷風流身上之後,動第二次。而中間竹竿移動過程之中,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這是完全不同於冷風流壓抑神魄之力的做法,削弱神魄之力,並且使其行蹤飄忽,是可以隱匿神魄之力,不被發現。但是,這樣會導致神魄之力極為弱小,根本成不了氣候。而一眉的竹竿,首尾兩動之時,如雷暴突生,過程之中,則靜時如青山雲霧。既可以保證威力,又具有隱匿之效。


    所以冷風流從一眉揮動竹竿抽擊自己的過程中,體悟到了這個方法。


    “不錯不錯,現在老夫可以不罵你蠢蛋了。”一眉嗬嗬笑道。


    冷風流卻不依不饒,道:“前輩啊,你可是答應我,跟你學馭使神魄之法,你不能抵賴。”


    “笑話,我一個老頭子,還會和你一個小輩抵賴不成!”


    “嘿嘿嘿,那就好,那就好。”


    “但是,馭使神魄的本事,非速成之事。而你現在還是老夫的囚犯呢!現在你取出了竹杖,勉強算你學會了‘有禮’。”


    “啊?”冷風流麵露苦色。


    “啊什麽啊!莫想抵賴,還有德與智,你可還沒有學會!學會了之後,老夫才會教你馭使神魄之法,也會信守諾言,放你走。”


    “那好。有禮,這個要求我達成了。剩下兩個要求怎麽解決?”


    一眉嘿嘿一笑,冷風流感覺不妙,恐怕接下來兩個要求,比第一個,不會多麽簡單,隻會更加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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