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長得像金瓜似的仙果,我還沒嚐到是什麽味道,倒是被你囫圇吞了去。”一番酒足飯飽後,少婈又舊事重提了起來。


    籍江將手中的烤魚吃完,又將魚骨吸食一番才罷休,不住地誇讚道:“姑娘好手藝啊,這魚被你做的美味極了。”說罷眯眼笑著朝向少婈,見少婈的表情漸漸趨於嚴肅,便道:“那果子名叫焚心果,非火係修行者不可食,方才若不是我及時搶走吃了,你此刻怕是要被焚燒的精魂散盡了。”


    “我憑什麽要信你,也許是什麽能增添道行的好東西,卻被你搶去吃了,這會兒還恬不知恥的說是救了我呢。”少婈一臉不信的回嘴說道。


    籍江倒也不惱,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漬,緩緩道:“你若不信,稍後便去浮山,將那焚心樹樹皮劃開,看看那流下來的汁液會不會起火自燃。若是再不信,那就等千年後新果子結出來,你自己親口嚐一嚐,到那時我也不會攔著你。”


    少婈聽著,見籍江麵色漸漸嚴肅起來,想著他大約是生氣了,便道:“罷了罷了,我不過是由著說嘴而已,方才是我言語過了頭,還請籍江兄莫要介懷。”少婈嘴上這樣說著,心裏卻想,行走四方還需要能屈能伸,何況這境地裏也無旁人,怎麽著也不能隨意得罪了他才好。


    “我可沒有介懷,隻是這也不是頭一遭救你了,你來時可是自天而降的,若不是我接住了你,你怕是早就粉身在這溝壑之中了。”籍江沒好氣的說道,卻還連帶著把之前的舊賬拿出來翻了一翻。


    “我醒來的那個山洞便是你的巢穴了?那鳥毛軟塌也是你……”少婈此刻才恍然大悟,沒曾想這個籍江還真是個熱心腸。


    “什麽鳥毛,那是我這些年脫落下的羽毛做的,當時見你昏睡不醒,才讓你躺在上麵的。若不然就把你丟在沙坑碎石上麵。”籍江回嘴道,算起來,他也是少婈活了幾百年以來遇到的第一個能鬥嘴的男人了。


    “你當時為何要救我?就不怕我來曆不明為禍於你嗎?”少婈見籍江碎碎念著不由得輕笑道。


    籍江隨即擺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道:“我好歹也是神族出身,生來便有救助蒼生的職責……”


    “好好說話,別扯其他的。”少婈一臉嫌棄的打斷道。


    籍江聽後便破功了,隻好訕訕道:“我先是感應到你是神族血脈,這才出手相救,還有就是覺得你長得還挺好看,命不該絕。”


    少婈沒想到這個長相俊美的男子會這般不害臊,竟然能直言說自己好看,便更為嫌棄的說道:“那我要是一個長得奇醜無比的母夜叉,此刻怕是都摔成爛泥了吧。”說罷又想起一樁事,便問道:“你方才非說我是蛇精,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早就修成蛟龍真身了嗎?”


    “就算是修成角龍,你也是有著蛇族的血脈,做神仙也別忘本啊。”籍江如此說著,卻又道:“你說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你從何而來?”


    少婈垂下頭,想著又要自報家門了,隻得再次重複道:“我是在東荒桃止山上長大的,我養父是鬼帝鬱壘,養母是花神絳姝,所以我也是鬼界的大帝姬。爹爹說我是從甘淵撿回來的一條虺蛇,我之所以沒有印象,全是因為成蛟之時遇上雷劫,被劈了腦子,所以算是失憶了。”


    “鬱壘和絳姝都結成夫婦了?這小子如今都做父親了。”籍江不由得笑道。


    少婈聽眼前的這個看著不過弱冠之年的男子竟然稱爹爹是小子,還不知爹爹和母親結成夫婦的事,不禁疑惑起來,按著蘅汀的年紀推算,爹爹他們結合也是有千餘年了,當初這也算是驚動六界的事情。“你認得我爹爹?”少婈問道。


    “自然是認得的,好歹是一起衝鋒陷陣的弟兄。”籍江誇誇而談道。


    “一起衝鋒陷陣?”少婈疑惑道,自打萬餘年前大戰後,六界一片祥和太平,何時還有過戰爭,爹爹都坐鎮桃止山養閑了。“那等我出去後,定要問問爹爹可是認得一個叫籍江的弟兄,如此說來我還要尊您一聲叔父了。”少婈恭手施禮道,眉眼裏卻都是調笑的意味。


    “你這叔父叫的我都渾身難受,胡須都要長一把出來了。”籍江聳聳肩無奈道,“你也是可憐,竟然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籍江歎言道。


    少婈搖搖頭道:“你們都說我的身世可疑,可是說到底都無人告訴我。你若是知道便告訴我吧。我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何人。”


    “我……”籍江張口欲言,卻想到若是這丫頭的身世能人盡皆知,為何鬱壘身為她的養父卻不把實情告知呢?如今自己雖然能看得出一些緣故,但是避世多年,外麵的境況怕是複雜得很,還是由這丫頭自己去了解吧。“我沒說你的身世可疑,還不是你自己說還沒弄清自己的身世。”籍江改口說道。


    少婈本來還一臉期待的等著聽說自己的身世故事,卻聽到籍江這麽一說,便翻了個白眼道:“那你還賣了半天的關子。且不說旁的,你不是一眼便看穿我是有蛇族的血脈嗎?那你就告訴我,到底是蛇族的哪一個分支。”


    籍江沒想到這丫頭如此古靈精怪,竟然這樣發問,便想了想才道:“你既然都說我賣關子了,那我再賣一個也無妨。我隻告訴你,你是蛇族中最高貴的那一分支,想知道答案,便等你出去以後翻看蛇族族典找找吧。”


    “最高貴的分支?”少婈念念道,全怪自己從前不愛看書,那些個族典畫冊什麽的,蘅汀都比她熟悉一些。“哎,我還是想著如何出去吧,跟你費這口舌也是無用。”少婈訕訕道。


    棲華軒遭遇蝙蝠陣襲擊之後,便格外戒備了起來,雖然還是按著蘅汀的指示,院子裏不得進人,可是院外卻派了好多人把守著。希羽倚身坐在窗前思量著和蘅汀此時所想的一樣的問題,那陸三郎為何要詐屍來取澤杞的血,還能引來蝙蝠陣作妖,臨死之前的那雙幽綠眼睛到底和龍嶺遇到的屍王有何關聯?


    蘅汀則守在澤杞的身旁靜坐著,手裏拿著那顆還沒來得及轉交給澤杞去煉化的屍王內丹。


    “希羽,你說會不會是那屍王沒死透,現在又借屍還魂來了?”蘅汀出聲問道。


    “啊?姐姐你魔怔了吧,內丹都被你拿來了,他還能活著不成?”希羽說道。


    “可是你想想看啊,我們離了龍江之後,先是捕役司遇到蝠妖侵襲,然後又是今日之事,倒像是能連到一起似的。那日我也是親眼見到姐姐拿劍劈開了屍王的肉身,但聽聞僵屍都是不入六道輪回,不死不滅的。”蘅汀蹙著眉頭說道,眼神裏滿是擔憂。


    希羽略微點了點頭,倒是想起了一樁事,忙道:“姐姐可記得那日在龍塚之中,那屍王附身到梁七身上擒著我與國師大人時說的話?”


    蘅汀聽希羽如此說,倒是想起了那日的情形,那屍王說了一句:“拿返生香來換這二人的性命!”當時她們哪裏曉得返生香是什麽東西,後來說是要問澤杞的,但卻沒機會相問,如今聽希羽提起,蘅汀思索了起來,那日隨身帶著的藥都是澤杞配製好的成藥,也都是各有品名的,若說哪一樣藥沒有命名,便是澤杞的那瓶鮮血了。


    “難道返生香便是師兄的鮮血?”蘅汀疑惑道,目光偏向正入定著的澤杞。


    “澤杞師兄真身到底是什麽?我為何瞧不出來?”希羽問道。


    蘅汀也不瞞著希羽,便說道:“我這位師兄比我和長姐都要早許多年到的桃止山,我打小便很好奇他的真身是什麽,早前也作法想一窺究竟的,卻瞧不出到底為何物。我們就隻當他是草藥精了。至於他的血有奇效,我也隻是認為他因常年製藥才會如此。”


    “但是聽那屍王說返生香,倒像是極稀有的東西,我雖然遊曆南北東西,聽過不少耳聞,但是對於這個還是頭一回聽說。估計也隻有壽元長些的老神仙們才知道一二吧。”希羽坦言道。


    “壽元長些的老神仙……你這麽一說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人。”蘅汀像是找到了什麽寶藏似的輕笑了起來。


    “何人?這偌大的長安城怕是也沒有誰能比我們活得久吧。”希羽疑惑道。


    蘅汀笑而不言,起身走過去打開衣櫃,捧出一個木匣子,放在桌案上打開之後說道:“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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