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隻要知道我能替陸小魚作主就行了。”祝融答得霸道,甚至還嫌棄地揮揮手,“我們要休息了,你……”他揚了下下巴,那意思就是下逐客令了。


    林宣大覺受辱,打從出生,他就一直活得順逐,誰不誇他是少年了得,年輕一代裏的翹楚,哪曾想在這麽一家小店裏,居然被這麽一個隻有一張臉,名不經傳的小人物這樣羞辱?


    可明明已經怒火中燒,他卻不知為什麽居然沒有發火,甚至還隱隱有種被壓製了的感覺。


    抿緊了唇,林宣故作有禮,“還沒和小魚道別。”


    祝融笑笑,也不攔著,反倒回頭喊了聲陸小魚。


    陸小魚應聲而出,沒有半分猶豫,出來看著祝融的笑容,讓林宣心好似翻了個個。


    這個男人……


    他微眯著眼看著祝融,心道這個男人是不是仗著這張臉,迷惑了年輕的陸小魚,把一身的才華都貢獻給這個男人,甚至為了這個男人把自己困在這樣的小店,無法發揮她真正的實力。


    要是陸小魚知道林宣在想什麽,一定會搖醒這位大哥:大哥,你真想多了!


    “小魚,我的提議你好好考慮下,不要讓別人控製你的思想——你該為自己的夢想而活!”


    “啊?”陸小魚瞪大眼。


    “就算是祝老板是你的男朋友,可你是現代新女性,總不該像古代女人一樣……”


    沒等林宣說完,陸小魚已經驚呼出聲:“你說什麽?祝融是我男朋友?”


    臉都發燒了,陸小魚看著祝融,想解釋,“林總,你誤會……”


    “陸小魚,”祝融突然出聲,“我能不能替你做決定?”


    “哦……嗯!”陸小魚懵懂地點頭。


    祝融卻是立刻看向林宣,“你聽到了!現在可以走了!”


    林宣喉節滾動,到底沒有把到嘴邊的惡言說出口,反倒對著陸小魚笑得溫善:“小魚,不著急,你慢慢想啊!改天、不,明天我們再聊。”


    笑著告辭,林宣都不知道自己這突來的好勝心是為的什麽。真的隻為陸小魚的手藝?還是有別的原因?


    陸小魚有些抱歉,送走人忍不住抱怨:“看你啊,說話怎麽那麽霸道?人林總是好涵養,要不然……”


    “你是在教訓我?”祝融眉毛一揚,斜睨陸小魚。


    陸小魚吐了下舌頭,立刻認慫走人。


    祝融卻是擰了眉頭,“要不要在門口立個牌子——林宣其人不得入內!真是……”轉頭看眼廚房裏的少女,他低聲道:“麻煩……”


    做早餐這一行,就是要起早趟黑。李慶國早就習慣了,早上三點鍾起,雖說比平常要早一點,也不覺得苦。


    做麵店十幾年,也在蓉城買了房紮下了根,為了到店裏方便,家就安在這條老街附近。


    一切都是那麽熟悉,老舊的街道,哪怕有路燈也顯得昏暗。這個時候,少有行人,隻有偶爾一兩家鋪麵裏隱約透出燈光。倒是有環衛工人已經開始工作,刷刷的掃地聲一如過去十幾年那樣帶著讓他熟悉的節奏感。


    隻是,好像又有什麽不大一樣的地方,在他家麵店對麵的小店門口,有幾個常在這附近工作的環衛工人,正在店門口輪流接開水。


    大大的水罐,流出的是熱乎乎的水,隱隱還帶著一股子茶香。


    去消費過一次,李慶國可是知道陸小魚的小店是不提供茶水的,也沒看到過這種很多店都設的水罐子。


    就是對麵街做著買賣,他還真不知道這陸小魚還擺出水罐子請環衛工人喝茶的事。


    才走近,就聽到有個大叔在感慨:“這大早上的,還是喝口熱水覺得安逸。”


    “可不是,喝小陸這茶,我覺得我這幹饅頭都不那麽噎人了……”


    “也就是小陸,天天都放這麽一大罐子熱茶,我和你們說,人白天站門外頭排隊的客人都沒咱這待遇……”


    幾個大叔大媽說說笑笑,喝完杯裏的茶水,又接了個滿杯,這才散了。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店裏就像掐著時間似的,有人推門而出。


    總是麵無表情的惡小汪出了門,一眼看到李慶國,也沒打招呼,提了空水罐轉身就進了店,卻沒有把門關上。


    李慶國忙快步跟上,進了店就看到正在廚房裏已經開始忙乎的陸小魚。


    心裏抱著學藝的心思,他忙賠了笑打招呼,陸小魚卻隻是抬頭點了下頭,就又低下頭去。


    也知道陸小魚工作時是不會和人說話的,李慶國也不在意,他沒像陸小魚說的一樣坐在吧台前,而是就那樣站在吧台外,認真地看著陸小魚手上的動作。


    這是在挑米?先用篩子過,再用手撿,看似活計輕鬆,可陸小魚卻沒有半分輕慢。


    難道陸小魚用的米粉,還是當天現炒現磨的?


    聞到那股略帶焦味的米香時,李慶國是真的服了。


    用自己磨的米粉不稀奇,可這天天現磨所花費的工夫卻真的讓人覺得為難了,用現磨米粉已經增加成本了,現在這麽一來連人工成本都增加了,對他家那小店來說實在是劃不來。


    陸小魚可不知道李慶國在想什麽,小店裏用的自然都是最好的食材。不隻食材好,做每一道菜她都盡量做到最好。


    雖說是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她卻隻想著怎樣提高手速,可從沒想過要在這製作工藝上打折。


    小巧的石磨,和現在農村有的電磨還不同,就是純天然手動的,要不是陸小魚現在手勁練大了,一磨半個多小時還真是要累壞了。


    這些準備工作,其實小咪和小汪都說過幫她做,還說他們不做也可以讓小竹精們做,可陸小魚笑歸笑卻沒應下。


    隻有自己經手,才能把控食物製作的每一個環節,要知道,任何一個細節出錯,可都會影響最終食物的味道。


    李慶國想說我上手幫你磨吧,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他也是廚師,知道廚房對於一個廚師來說意味著什麽,就和老虎一樣,自己的地盤想要有另一頭老虎闖入那是絕對不行的。再說了,他是來跟著學藝的,人家教的還沒開口,他就這麽冒冒失失地闖進去,人家還不以為他是想偷師,那些個香料配方人家說不定是要保密的。


    才這麽想,陸小魚就搬出了香料盒,這是要和米一起磨起粉末的香料,隻有配好了香料,蒸肉的米粉才會有那股子濃香。


    她也沒開口教李慶國,卻是特意把動作放慢了,不隻是放慢了還特意把透明的香料瓶朝向李慶國,那意思是讓他看清楚了。


    李慶國也不傻,知道陸小魚是沒打算保密,嘴上不說心裏卻是真感激。在餐飲這一行,一個獨門秘方要是操作好了能做個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那些百年老字號可不就是這麽來的,像陸小魚這樣不打算藏私的可是太少了。


    眼睛盯牢了,不隻是記香料名字,還有用量。


    在中餐的傳統教學裏,很少有像西餐一樣把各種調料都標注得那麽清楚的時候,從來都不會說放鹽多少多少克放糖多少多少,真正練出來的中餐廚師,調料放多少,從來都是憑感覺來的,用詞就是“適量”。


    李慶國口齒微動,雖然沒發聲兒卻是在暗記不停,可陸小魚那一大盒香料,各種小瓶總有個三四十種,光是用腦袋記還真記不住。


    還好李慶國早有準備,從褲袋裏掏出一根半截的鉛筆,還有一張皺巴巴的紙,李慶國看兩眼記一筆,見陸小魚抬頭看過來,他有點尷尬,“那啥子……嗬,好久沒寫字的,都不會寫了……”


    陸小魚沒說話。她自己也不是學曆高的人,早早的就在社會底層討生活,李慶國的窘境她自然了解。怕是連那紙筆,都是拿的孩子的吧?


    她也不多話,隻是轉身從櫃子裏拿了隻廚房秤。嶄新的,連包裝都沒開。


    把廚房秤一放,她也不多解釋,卻不再是直接抓取香料,而是抓了香料放在秤上過一下再拌入米中。


    知道這是特意給他看的,李慶國臉都漲紅了,想說點感激的話,卻又說不大出來。


    陸小魚卻是不在意這些,除了手上動作慢了些,她所做的一切都還是和平常沒什麽兩樣。


    米粉磨完,就取過醃了兩個小時的牛肉,裹上米粉上鍋蒸。這才是開始和麵。麵條用的麵,包子用的麵還有那麻醬燒餅的麵都用的不是一樣,光是和麵就夠她忙的了。


    因為沒想著李慶國也學這個,手上的速度就快了許多。


    李慶國看得直眨眼,心道光是這白案的功夫,沒十幾年的功夫可練不成這樣,就是他自己,也是做了十幾年麵店了,可煮的麵卻從來都不是自己做的,而是外頭專做水麵的店天天送來的。


    在蓉城的麵店多半都是這樣的,隻有打著清真蘭州拉麵的,才會自己抻麵。之前來吃粉蒸牛肉時沒嚐嚐牛肉麵,現在看來她這裏還真是什麽都不一般,一會得舍點錢嚐嚐她這“張大千牛肉麵”究竟是怎麽個好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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