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海棠突然起身,推開門走的決絕,留下和越隻身一人坐在屋裏,淡淡的望著窗外的雨。


    心緒沉浮,恍惚間一晃而過,是葭月夜初見,二人近在咫尺時越海棠的臉,秀眉描黛,膚色透水,鎮靜安然;再一晃,是半月之後,建章再遇,她口語無聲,斥他天真。


    有風輕飄飄劃過他心弦,吹亂他的思緒,這場他規劃許久的局,看來要全部推翻重來了。


    他緩緩拿起案上的狼毫,輕輕落筆……


    是夜,有人一夜未眠,有人安枕如初。


    五更天,那伺候越海棠沐浴的圓臉丫鬟將迷煙刺入廂房緊閉的小窗縫隙,半晌,確保迷煙發揮作用後,無聲推開門,四個黑影從她身後走出。


    四人將越海棠扛了,扔上馬車,那馬鬃毛暗紅,一日千裏往滄州而去。


    一個時辰後,和越換上官袍,穿過曲曲折折的庭院,當和府門口的紅木門打開,一隊手持長纓的禁衛將和府大門團團圍住。果然,越祁為了不出差錯地抓住他,連大越禁軍都派出來了,果然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懦弱又陰毒的帝王。


    這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外頭已圍了幾圈早起謀生的百姓,礙於禁軍威視不敢向前,遠遠圍了一圈,雙手不安分的指指點點。


    和越手持象笏,早已看透一切的眼神掃過和府門前的土地,然後,嘲諷地挑了挑眉,既好奇此事背後,是否有越海棠手筆,又期待接下來他將麵對的是什麽。


    師命難違,是我昨夜替你脫身,此刻的馬車也許已離越都不知多少裏地,而你,是衷心為主,想要置我於死地。


    越海棠,你很好。


    和越抬腳下階,衝著禁軍首領一揖,明知故問,“不知沈大人前來,有何貴幹?”


    禁軍首領,沈淩霄,與和越同朝為官數年,二人表麵上也算相識,客套的上前對和越拱拱手。


    “微臣奉命,請和大人到禁衛營大牢一敘。”


    “哦……”和越點點頭,正準備乖乖帶上禁衛營大牢特製的鐵鏈,然後他聽見沈淩霄打斷身後小吏上前的動作——


    “和大人不過一介文臣,如此有失陛下以德治國的風範,走吧。”


    頂頭上司既然發言,下麵的人也不敢反駁,何況和越的態度如此“溫順”,叫人生不出為難的由頭。


    禁衛營大牢位於越宮邊隅,而和府本受帝王恩賜,位於城中離越宮不遠處,於是押解和越的人馬不用一會就到了禁衛營。


    沈淩霄看著和越如帝王出巡般尊貴抬腳跨入牢門,麵色頗為一言難盡。


    和越毫不在意的笑笑,撩袍席地而坐。他的手上還拿著為早朝準備的象笏,玉製手板泛著亮色,與大牢的暗無天日格格不入。


    和越雖身處囹圄,可景帝未曾明著下令廢黜他的官職。官大一級壓死人的道理便是如此,哪怕他此刻為階下囚,沈淩霄仍舊位列他下首。


    牢門之外,沈淩霄捏緊手中長槍,想起他昨夜兩更天裏,冒雨行至和府,與和越展開的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


    “走吧,你和她一起,明日我來捕你時,你早已出了越都。”


    “或許,此事與她無關。”


    “什麽有關無關,現在是生死攸關。”


    “越祁嗎?他還不配。”


    “你知道父親不會眼睜睜看著你送死!”


    “不,不要動。”


    “你再等什麽!”


    “等,等世間不可能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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