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馬車一路顛簸,越海棠醒時,離滄州約莫還有一日路程。


    她勉強睜開眼睛,思維與身體脫軌,勉力去接受此刻天旋地轉後的驟然清明。


    越海棠快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憶起之前發生的種種,從她夜半欲找和越質問,到二人交手,再到現在,種種事件化成一團疑雲,叫她不得不細細思考。


    她抖抖手腕,感覺內力在她體內緩緩流轉,是極為舒適的感覺,像她從前在百蠱時,每日練完晨功的渾身舒暢。


    她冷靜的抬手掀開馬車帷幕,預想若駕車的人是紅情子之類的高手,她該如何應付,卻不想駕車之人轉身,她看到了齊鶴的臉。


    那人在她印象中,性格慢吞,做事不慌不忙,武功卻不容小覷,且極其護主,並非可以小看的人。


    他不溫不火的吐出一句,“你醒了。”


    從齊鶴的表情看,她保證是和越昨晚趁他睡著動的手腳並且輕而易舉把她打包帶走。


    越海棠下意識摸了摸身上和手側——玉衡被扣在和越家,就連暗鏢也被掏光。


    如果等下就到百蠱她會被老妖婦剝皮抽筋的!


    不,她不允許這樣的慘案發生。


    她尋思著自己也沒和齊鶴交過手,也沒有必然會贏的可能,冒然出手必定占於下風。


    越海棠嗯了聲,“這是,怎麽回事?”


    齊鶴言簡意賅,“主子讓我安全護送你到百蠱。”


    越海棠內心冷笑,安全?讓她這樣回去才是不安全!


    看和越這樣子,他是想私吞了玉衡?


    她敷衍的點了點頭,放下帷幕,開始摸索馬車上有無可以讓她利用的東西。很可惜,和越似乎早有準備,車上除了厚厚的棉被,別無她物。


    越海棠絕望的歎了口氣,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靠,想再睡一覺麻痹自己的神經。


    後腦勺敲到後頭的木板,金簪微微扯動著她的如瀑長發,平添一分刺痛感。


    越海棠隨手將金簪扯了下來。


    那原本被金簪挽著的長發隨之傾泄,斑駁光影透過轎頂滾過長發築成的瀑,越海棠勾了勾嘴角。


    她閉上眼,算準方才齊鶴所坐的位置,微微避開,將金簪直直擲出,刺入馬背。


    那馬受驚飛跑,隻一瞬,越海棠凝神靜氣,學著和越當夜的樣子,將馬車四壁破開。


    嚓!


    她縱身一躍至馬背上,左手將金簪拔出,用衣角替馬止血,右手拔出齊鶴的劍,將連接馬與車板的繩索砍斷。


    齊鶴跳下車板,虛虛追了越海棠一會,又“力不從心”的停下腳步。


    主子說了,如果她要跑,那麽,由她。


    和越當初為了越海棠從速離開越都,特地以此汗血寶馬送行,哪怕齊鶴當真想追,也會十分吃力。


    她趴在馬背上,任由那馬肆意快跑,她並不畏懼這馬突然的癲狂,反而自如的控製著方向,繞了一大圈脫離齊鶴的追逐。


    一麵詫異居然如此輕易就逃脫,一麵又欣喜自己終於重獲自由。


    她這才注意到這皮馬的毛色,以她識馬的經驗來看,此為良駒。


    越海棠一臉滿意的坐直,拍了拍馬的後頸,替它順毛,讓它的情緒盡快穩定下來,語氣帶著調皮的誘哄,“對不起啊小紅,剛剛傷到你了,不要怕……我們一起回越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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