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貞滿麵風塵,一襲淡月色的長衫襯得她幾分清朗幾分矯健,手抓馬鞭,態度淩然,隻身一人,卻有著千軍萬馬的氣勢,傲然揚起腦袋:“我不在家,誰答應把她嫁給你叔父了?”


    孫達宏轉頭看看一直負責跟著的媒婆。


    媒婆忙過來解釋:“答應這門婚事的是喬太太,不然孫財主又不是那個土匪曹天霸,還敢搶親怎麽。”


    早知道是母親所為,再回想臨行時母親撲朔迷離的目光,原來那個時候母親便在打算這件事,隻是曉得自己不會同意,是以刻意隱瞞。


    玉貞心中既惱怒又悲憤,母親明知自己疼愛麥子,還如此心頭剜肉,她氣得牙齒打顫,道:“我娘做不了麥子的主。”


    孫達宏啼笑皆非:“這可真是稀罕,夫人做不了丫頭的主?”


    玉貞目光冷厲:“她是我的丫頭,她的婚事得我來做主。”


    孫達宏據理力爭:“那又怎樣,我孫家請了媒人下了聘,一切合法合理。”


    玉貞不想再費唇舌,也知道自己道理上不站優勢,索性蠻橫:“懶得跟你廢話,麥子,咱們走。”


    孫達宏也來了脾氣:“休想,來人!”


    呼啦啦,一群孫家男丁堵住她們的去路。


    麥子不想把事情鬧大,勸玉貞:“小姐,算了。”


    玉貞怒視那些孫家人,頭也不回道:“除非你告訴我,你同意這門婚事。”


    麥子又不能說是給阮氏逼迫,吞吞吐吐:“小姐,我……”


    玉貞就什麽都明白了,道:“你跟緊我。”


    說完,看了看手中的馬鞭,不足以做兵器,於是俯身打鹿皮靴中抽出一把短刀,這是在虎嘯嶺遭遇假紅毛鬼之後買的,防身所用,此時她把短刀打刀鞘中抽出,指著孫家那些男人:“誰敢阻攔我帶走麥子,便是找死。”


    這個死字,她是從牙齒縫中擠出來的,惡狠狠,目光更凶狠到猙獰。


    孫達宏哈哈一笑,不信一個小女子能有多大能耐,故意挺身往她麵前走來,邊輕蔑道:“你紮我一下試試。”


    玉貞緊握短刀:“別逼我。”


    孫達宏很是猖狂:“我就逼你了,你以為你喬家還是以前嗎,你爹沒了,喬家破敗了,誰信你個小女子能興起大風大浪。”


    這話未免太過犀利,猶如在舊創上補刀,玉貞的情緒已到了崩潰的邊緣。


    而那孫達宏說著又走近了幾步,在距她一步之遙站定,倨傲的看著她:“識相的趕緊讓開,別耽誤了拜堂的時辰。”


    玉貞突然聲音低了下來,宛若負載了千斤之物的沉重:“我偏要帶她走呢?”


    孫達宏拍了下自己心口:“先殺了我。”


    那挑釁的目光中含著輕慢,玉貞笑了,笑得陰森可怖:“那我就成全你。”


    說完揮刀就刺。


    孫達宏不妨她動真格的,嚇的一躲,躲晚了些,玉貞手中的刀劃破他的衣裳也劃破他的皮肉,痛得他慘叫一聲,駭然看著玉貞:“你,你這個瘋女人!”


    孫家眾位男丁見對方已然動手,紛紛舉著棍棒一起奔向玉貞,玉貞雖然紅了眼拚了命,奈何對方人多,轉瞬就給人家奪下了短刀,她仍舊緊緊抓著麥子,單手亂打亂撓,實在不行,竟然動口開咬,那個給她咬住手的男丁哇哇大叫。


    而此時,孫家那些女人已經過來奪下麥子,推搡著麥子往花轎前跑去,麥子不停大喊:“小姐!小姐!”


    玉貞胡亂揮舞著拳頭,並啊啊的大叫,不知何時頭發也散了,再配上猙獰的表情,不是瘋子是什麽,然而寡不敵眾,孫家人齊齊扭住她,眼看轎夫抬起了轎子,她聲嘶力竭的高喊道:“曹天霸!”


    喊聲未落,隻見一騎疾馳而來,遠遠的馬上之人便騰躍而下,剛好落在花轎旁,隨即掄起拳頭打了下去,哢擦一聲,那麽結實的轎子,竟然散了架,裏麵的麥子先是嚇了一跳,抱著腦袋待想逃,猛然發現是曹天霸,委屈的哭道:“哥!”


    哥?玉貞懵了。


    孫家人也糊塗了,都知道麥子是喬家的丫頭,哪裏跑出這麽個哥哥?


    曹天霸拉過麥子抱在懷裏,柔聲安慰著:“別怕,哥來了。”


    勁敵到,孫家人紛紛操著家夥圍攏過來。


    曹天霸摟著麥子,昂然一笑:“你們都給老子聽著,我乃曹天霸,這是我妹妹,我要帶她回家,老子從不濫殺無辜,但誰敢阻攔,別怪老子心狠手辣。”


    孫家那些家丁聽說他是曹天霸,嚇得扭頭就跑。


    孫達宏氣的破口大罵:“一群廢物,都給我回來,這姑娘是孫家明媒正娶的,他們想悔婚,咱就告到衙門去。”


    曹天霸一手摟著麥子一手叉腰:“告到紫禁城老子也不怕。”


    孫達宏其實也懼他,但想著叔父把迎親的大任交給了自己,半路新娘子給人搶走了,回去沒法交代,於是道:“你們想悔婚,總得兩下裏坐下談一談,那麽多聘禮你們若不歸還,便是騙婚。”


    曹天霸凜然一笑:“老子啥都缺,就是不缺金子銀子,我先帶我妹妹回家,稍後會把聘禮一文不差的還給你們,實在不行,我再賠償你們一些。”


    孫達宏所言兩下裏談一談,不過是緩兵之計,知道這裏鬧起來,家人會及時去通知叔父的,於是繼續拖延:“我們該如何相信你呢?”


    曹天霸一指自己鼻子:“老子一貫言出必行,說吧,是讓路?還是把命送來?”


    孫達宏進退維穀,不讓路,怕他真的殺人,誰不知道他曹天霸的大名呢,讓路,回去如何跟叔父交代?


    正躊躇,有人高喊:“怎麽回事?”


    眾人一起看去,來者不過二十七八,身形頎長,樣貌昳麗,穿大紅的新郎喜服,騎著一匹黑油油的駿馬,到了眾人跟前,他跳下馬來,又問:“怎麽回事?”


    因這人穿著喜服,玉貞便知道他是新郎官了,隻是詫異,看這人雖然算不上豐神俊朗,倒也眉目端正,而他身上有著一股儒家之氣,與自己想象中的那種腦滿肥、麵目可憎的財主,大相徑庭。


    麥子那裏更是頓時僵住,眼睛直直的看著那人,心裏驚愕,他,他就是新郎?他就是孫財主?


    孫達宏過去道:“十九叔,喬家悔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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