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孫財主,真名孫仲春,所謂財主,不過因其富有,外間人才這樣稱呼他罷了。


    他也不過二十八歲,族親中行十九,是以子侄輩們皆稱他為十九叔。


    他先看了下躲在玉貞身側同樣穿著大紅喜服的麥子,然後卻把目光落在玉貞身上,而這一眼,竟看了良久。


    曹天霸那廂發現端倪,跨一步擋住玉貞,本著先禮後兵,他拱手道:“在下曹天霸,是麥子的兄長,我外出才回來,完全不知妹妹竟然給人嫁了出去,這事我不同意。”


    孫仲春拱手微笑:“原來是曹大當家,久仰久仰。”


    來而不往非禮也,見人家非常客氣,曹天霸態度也緩和了些許:“孫老爺,長兄為父,我這個哥哥沒在家,誰也不能把她嫁出去。”


    孫仲春含笑:“原來是這樣,既然令兄不在,這門婚事是不能算數,這樣吧,人請帶走,隻需把聘禮歸還即可。”


    孫達宏那裏捂著肚皮,痛得齜牙咧嘴,過來道:“十九叔,喜帖都發了,高朋滿座,隻等看新娘進門呢,半路丟了新娘子,您回去怎麽解釋?會讓人笑掉大牙的,您的顏麵又何在?”


    孫仲春一直微笑:“無妨,人家兄長不在家,咱們這有點像搶親,不好不好,回頭我跟客人們解釋。”


    曹天霸未曾想到他會如此痛快,讚許的看著他:“孫老爺是個敞亮人,放心,我等下就叫人把聘禮一文不差的送去柳河莊孫老爺的府邸。”


    孫仲春一直彬彬有禮:“曹大當家的話,我信。”


    孫達宏不敢了,指著自己肚子,轉而指向玉貞:“她刺傷了我,得有個說法。”


    玉貞心道,是你該死!


    曹天霸瞧了眼,傷勢不清,隻見衣裳血糊糊的,回頭看了眼不為所動的玉貞,當即刮目相看,隻曉得小女子厲害,卻未曾料到厲害到如此,敢動刀子捅人,這倒對極了自己胃口,暗自歡喜,還是非常講理的,問孫達宏:“依著你呢?或是我帶你去醫館治療傷勢,或是我給你一筆銀子作為補償。”


    孫仲春沉默不語。


    孫達宏想了想,自己隻是皮肉之傷,回去灑點藥粉就好了,能夠為此得到一筆銀子,也算是因禍得福,於是道:“我家裏的賓客雲集,我得回去料理,治療傷勢就算了。”


    剩下半截話沒明說,曹天霸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點頭:“好,一百兩,不算少了,回頭連同聘禮,一起送去貴府。”


    孫仲春那廂就道:“那麽告辭了。”


    曹天霸拱手相送:“慢走。”


    孫仲春翻身上馬,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玉貞,然後帶著家人而去。


    一場風波化解,玉貞鬆了口氣。


    麥子伸長脖子看過去,實在看不清了,還踮起腳尖。


    玉貞一回頭,發現她的這個樣子,麥子臊得忙低下頭。


    玉貞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道:“如果你願意,還來得及。”


    曹天霸大手一揮:“不成,孫老爺喪妻,我妹妹怎麽能給人做填房呢。”


    麥子半晌方道:“我聽哥哥的。”


    玉貞這才想起另外一事:“說吧,他怎麽成了你的哥哥,怪不得之前你一直替他說好話,我當時還以為你也看上他了呢。”


    麥子便將家中往事簡單敘說了一遍,兄妹相認,也是不久前的事,分開之時,彼此年幼,容貌上有很大變化,所以見了麵也沒認出,隻等那次兩個人在街上遇見,說起醜妹這個名字,方知道竟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玉貞聽罷,著實為麥子高興,抓著她的手道:“你有家人了,再不是孤兒,而你哥哥還是曹天霸,你也不必再留喬家為奴為婢。”


    麥子一驚:“小姐,我不走。”


    玉貞緩緩搖頭:“傻丫頭,你在喬家,隻是奴婢,你在你哥哥身邊,你就是堂堂正正的曹家大小姐。”


    麥子有些哽咽:“我不想做什麽大小姐,我隻想服侍小姐你。”


    玉貞很是嚴肅:“不成,如果你不是個婢女,娘她又怎麽可以做主把你許配給孫財主呢,跟你哥走吧,他的鏢局馬上就要開張,他從此便是個正經生意人,你在他身邊,哪怕吃糠咽菜,也好過給旁人做奴婢。”


    麥子眼淚落下:“可我不舍小姐。”


    玉貞一笑,擦掉她的眼淚:“曹家堡能有多大,我們想見麵,甚至可以天天見到。”


    麥子斟酌下:“這倒是,可藥房上,除了小姐,隻我一個懂藥材懂算賬的,我走了,誰來幫小姐你?不如這樣,我晚上回哥哥那裏,半天仍去鋪子上幫忙。”


    曹天霸一旁道:“也成,你們兩個在一起這麽久了,冷不丁分開,我都替你們難過。”


    玉貞點頭同意:“那好吧,不過你不是去幫忙,而是我聘請的你,從今天開始,你便是喬家藥房掌櫃。”


    掌櫃?麥子瞪大了眼睛:“小姐,我身為女流,怎麽能做掌櫃?”


    玉貞微笑:“我亦是女流,我怎麽能做東家?”


    麥子道:“這不一樣,小姐你聰明能幹。”


    玉貞輕輕拍了下她的肩頭:“你也不差,你如果不是作為掌櫃,再去喬家藥房,別人仍舊把你當丫頭使喚。”


    所謂別人,其實是指阮氏。


    麥子仍舊有些不好意思,曹天霸大手一揮:“就這麽定了。”


    轉而向玉貞:“麥子的嫁妝……”


    玉貞麵帶愧疚:“不用你管了,我家裏夥計多,我讓夥計送還給孫老爺。”


    曹天霸本也不想去喬家,除非自己真的功成名就了,也不是有多怕阮氏,而是不想玉貞在他和母親之間為難,但一想起孫仲春看玉貞的目光,他道:“我在鎮子口等你的夥計,還是我親自去送吧,否則讓孫老爺覺著我言而無信。”


    玉貞點頭:“成啊。”


    忽然問:“你怎麽追到這裏呢?”


    曹天霸道:“是許大嫂告訴我的。”


    原來,和玉貞分開後,他沒有回山上,而是徑直去了翰林胡同,鏢局隻是個打算,必須付諸於實際行動,想找許諸葛商量下關於開鏢局的一些事情,不想剛到許家,許諸葛的夫人許大嫂知道他和玉貞的關係,便說起喬家今天有個丫頭出嫁,那排場還以為是喬小姐呢,又說那丫頭叫麥子,而嫁的男人,便是十裏外柳河莊的孫財主。


    聽聞是個財主,曹天霸腦子裏立即出現那些為富不仁的形象,於是這才追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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