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偷摸著租了輛車,開到邊境的國道附近,藏在一間民房後麵,隨時準備逃跑。但他本人也沒傻到等在車裏,而是又尋了附近一個民房,借住兩天,以保證隨時能觀察周圍情況。


    等那批武警離去,劉羽從角落裏現身,目光重新落在了中轉站的牌子上,還是要從楊達身上查起啊。至於老陳和老李,既然是政府出麵把人抓走,危險倒不虞擔心。左右看看沒人,腳尖踩著院子外的一塊小石頭,跳上了院牆,翻身再度進了中轉站。


    主任辦公室,楊達倒背著手,房門緊緊閉著,獨自一人在狹小的房間裏踱來踱去,煙灰缸裏的煙頭,在短短兩個小時裏多了十一二個,使得屋子裏彌漫著滿滿的煙味兒。楊達此前漫不經心,乃至故意嘲諷的臉龐,此刻愁雲密布,心思重重。


    “楊主任,人都被抓了,怕什麽?”冷不丁,耳畔傳來一道聲音,楊達下意識接了話茬:“還有兩個人跑了……是誰!”楊達駭然的側頭瞪向門口,發現門依然關著,而此時,感覺背後的陽光稍暗,回頭一看,瞳孔驟縮:“你怎麽上來的?”這裏可是八樓,他是怎麽爬窗戶上來的?


    劉羽環視一圈,確定屋子裏沒有監控錄像才輕鬆跳下窗,似笑非笑道:“你怎麽知道有兩人跑了?看來,是你報的警,說吧,知道點什麽?”


    楊達震驚過後,迅速冷靜下來,腳步慢慢往門那邊靠:“你說什麽,我不懂,另外,你強行闖入他人辦公室,屬於違法行為,現在給你一個機會離開,我當做沒發生過,否則別怪我報警!”


    劉羽掀了掀眉毛,隨手從他桌上抓住一直簽字筆,朝著門猛地甩去,隻見實木的門框,直接被簽字筆貫穿,隻剩下半截筆身在外頭:“勸你別抱其它想法,否則,不介意把你喊警察的賬現在就給你算清楚。”


    楊達倒抽一口涼氣,一雙眼珠子就差瞪出來!一支筆將木板貫穿,特種隊也不過如此啊!楊達渾身寒毛炸立,如芒在背,感覺身後蹲著的並非一個普通的年輕警察,而是一頭隨時能把他撕碎的野獸。


    “好了,最後一次機會,我問你答,坐下。”劉羽以命令的口氣發話,自己則擺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坐下來。


    楊達狠狠吞了口唾沫,沒怎麽遲疑就老老實實坐在劉羽對麵,一雙眼睛死死望著他。劉羽身子稍微扭動一下,他就下意識挪開屁股,隨時準備逃跑的模樣,此刻的他,顯然被劉羽嚇得不輕。


    “說說看,誰讓你們把孩子送到北化的?”劉羽發話道,拿眼瞅了他一把,警告道:“不要告訴我你不懂,也不要對我撒謊,後果你承擔不起。”劉羽說著,一手彈在案幾上,鋼化玻璃直接被洞穿。


    這一手,終於讓楊達徹底崩潰,坐在他對麵的絕對是一頭史前凶獸!


    “是民政局的,昨天突然找到我,臨時調集幾輛大卡車。”楊達緊張的抽了口煙,趕緊補充道:“但是,我事先不知道他們是要送一批孩子。”


    你事先知不知道,這個沒人說得準,可事後你必然是清楚的,想以此撇開關係,不可能。


    “這批孩子哪來的?”劉羽最疑惑的是這個。


    楊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猶豫的望望劉羽,半晌方才咬牙道:“是泰明縣兒童福利院收養的孩子。”


    劉羽麵無異色,實則內心狠狠一抽,竟然是泰明縣福利院的孩子,有些出乎意料,仔細想想卻又在情理當中。錯非發生重大災難,出現大量無家可歸的兒童,正常情況下,很難突然間多出356個棄嬰,也隻有福利院這樣的地方才可能聚集出一大批棄嬰。


    “原因呢?”劉羽更賤疑惑,泰明縣兒童福利院將孩子全部丟在近鄰的北化區兒童福利院,這事聽起來,怎麽聽怎麽匪夷所思,難以理解。


    楊達對此事不是太清楚:“內幕我還沒查出來,僅僅打聽到一些小道消息,據說,跟兒童福利院的一期改造工程有關。”


    “泰明縣的兒童福利院是七十年代的老房子,大修過幾次,因為是磚混結構,沒有現在的鋼筋混凝土結構牢固,到現在,已經成危房了,去年,主樓的細則一樓牆角坍塌,出現小塊塌方,一個智障的十歲孩子被壓死了,政府迫於社會輿論壓力,終於決定拿出錢推平老房子重新蓋,預計是投資八千萬,建全市最大的兒童福利院,目前房子被推平,正處於項目開挖階段。”


    “然後,聽說……聽說是老福利院的院長,把項目款都卷跑了,去了國外,政府沒有錢再養這些孩子,就把孩子年紀小點的送到外地,大概就是你們北化的那批吧。”


    劉羽聽了眉頭倒豎,麻痹的,又是官員外逃?能不能消停點?話說回來,管不住錢,被人卷跑了,是你們泰明縣政府沒用,是你們自己的責任,憑什麽要把賬攤在孩子頭上?一個縣政府拿得出八千萬蓋房,竟管不起356個孩子的生活費用?這不是天大的笑話麽?


    更可笑的是,北化來人查孩子的來源,竟然是縣政府出麵將人抓了,死活要捂住蓋子,不嫌丟臉麽?


    “還有麽?”劉羽沉聲的發問,果然跟猜測的一樣,棄嬰背後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楊達搖搖頭,遲疑了片刻又點頭:“哦……還有一點消息,不過是小道消息,不確定……據說咱民政局也參與到分錢了,這筆錢,就是民政局從市裏拉下來的。”一個等著老福利院實在不能住人才肯花錢重建的政府,為什麽舍得蓋一座全市第一福利院?為什麽舍得出八千萬?原因就在,這八千萬,壓根不是泰明出,而是雨山政府湊的!八千萬的資金從天而降,可以想見泰明縣是什麽一個反應,要說不心動,誰信?恐怕不止是民政局,但凡能過一道手的,民政局、分管副縣長、常務副縣長、縣長、縣委書記,可能人人有份。


    結果,福利院的老院長,狠狠心,卷著錢跑外國瀟灑了,八千萬的項目打了水漂,上頭要問下來,誰都跑不了責任。而工程要繼續,就是餓著肚子也要把新樓蓋起來,至於能不能建起八千萬,再考慮了,這年頭政府蓋樓,十成的預算,能有幾成是真正用到實處的?所以,湊個千八萬,沒準就能把事情含糊過去。


    既然要湊錢,除了縣政府撥款,福利院在開銷方麵的用錢就緊張起來,能節約就節約,最後節約到孩子們頭上,索性送走一大批年紀小的,左右他們不會說話,全送走了剩下來年一大筆預算就剩了。


    這是劉羽推測到的大致過程,與事實是否相符,還需要驗證。


    點了個頭,劉羽又問了楊達一些相關人物的具體情況,包括家庭住址之類。


    “記住,你敢跟他們通氣,我就敢回來找你麻煩!”劉羽眼含警告最後看他一眼,翻身跳下了窗。


    楊達滿臉苦澀,我怎麽敢通氣?被上頭那些人知道他不安分的到處打聽消息,隻怕他自己也要被動。


    劉羽離開中轉站,沉吟一陣,決定還是直接找本地的老一,縣委書記吧,事情必須弄得清清楚楚,最起碼不能讓泰明縣的一幹領導不受任何責任。


    泰明縣其實是個貧困縣,經濟並不發達,沒有相關支柱產業,商業蕭條,一個火車暫停五分鍾的小站,並沒有給該縣帶來較大的經濟動力,全靠本縣的內需維持經濟運轉。在街上開車,放眼望去,超過八層的高層建築僅有幾棟而已,其中還包括了電視塔。可是到了縣委門口,十三層的讚新豪華大樓讓劉羽撇嘴,越窮的政府就越喜歡蓋大樓,有這錢,你改善一下經濟環境行不?


    把車丟在政府門口,劉羽堪堪下車,驀地身後就衝出一輛警車,車裏下來三個縣派出所的警員,氣勢洶洶的衝過來。


    劉羽眼神一寒,姓楊的報警?麻痹的,找死是不?他正準備動手呢,驀地發現,似乎這些三個警察壓根都沒看他一眼,而是與他擦肩而過,衝向蹲在縣委門口一中年大漢,看上去顯得有些憔悴和疲憊,風塵仆仆的樣子,此刻正茫然和無助的蹲在地上,似乎在等著誰。


    大漢一瞅見警察來了,站起來也沒跑,就死死抱著一側的智能門的鐵崗子,聲音不大的喊叫:“我是來自首的,求你們給我自首的機會啊!我要見紀委,讓他們查我啊!”


    劉羽懵了,靠,這年頭還有求著哭著上門自首的?


    更加劉羽驚掉眼珠子的是那三個警員裏,一個為首的,用力掰開中年大漢的手,連同另外三人粗暴的將他塞進警車,丟了個無奈的眼神:“薑院長,別怪我們,不是我們不讓你自首,是上麵的意思,你都自首好幾回了,應該知道行不通,勸你一句,這次放你之後,趕緊跑吧,別回來了。”


    說完,警車揚長而去,留下愣住的劉羽。


    合著,這人是個什麽院長,來找紀委自首好幾次,結果縣委不許他自首,愣是指揮公安強行趕他走!尼瑪,不是親眼所見,劉羽絕不相信這天方夜譚一般的笑話。稍稍猶豫一下,劉羽重新上車,跟上了警車,既然遇上,總得探探究竟,順便打聽下縣委書記人怎麽樣,實在太差,天怒人怨那種,劉羽不介意順手做掉。


    警車一直開到了邊界線,在一個比較荒蕪的公路地段將薑院長丟下,然後調頭離開。


    薑院長滿臉苦澀,望著絕塵而去的警車,神情呆滯,苦歎一聲,蹲在馬路上,摸出一根煙,蕭瑟落寞的孤零零抽起來,無助的神情布滿了憔悴的臉頰。


    煙沒抽幾口,泰明縣方向來了一輛便車,車緩緩停下來,薑院長警惕的回頭,拍拍屁股站起身,防備的眼神落在下來的小年青身上,意思是你幹什麽的?


    劉羽上下打量他一眼,摸出自己證件:“我首山北化公安的,你怎麽回事?”


    薑院長眼見四下無人,警惕心更重,保持了一段距離發話:“我自個兒的事,用不著北化公安過問。”薑院長隔著老遠與劉羽對峙,一副死活不相信外人的模樣。


    “誰想過問你的破事?”劉羽擰著眉毛瞪他一眼:“我問你,你們縣委書記口碑怎麽樣?”擱給別的幹部,自是不敢評價老一的為人,可這位薑院長,看樣子被趕出泰明縣,沒準他嘴裏能摸出一些更準確的評價。


    薑院長僵住了,仔細觀察了半天,才試探問一句:“你問這幹什麽?”


    “你們泰明縣把棄嬰丟我們北化了,我們總得問個究竟不是?好了,說說,他為人怎麽樣?”劉羽也不掩飾,一個連求紀委自首都沒機會的人,有什麽可忌憚的?


    “棄嬰?!”不料,薑院長反應出奇的大,激動的上前小跑了兩步,重新問一次:“你是來查兒童福利院的事?”


    劉羽點頭,怪異的望著眼前激動的中年,腦海裏蹦出一個關於他身份的猜測,靠,不會吧!


    薑院長大喜過望,上前熱情的伸出髒兮兮的手,滿臉的賠笑:“真是北化的同誌啊,你好你好,我是泰明縣兒童福利院的老院長,薑曉東,很高興見到你。”


    一道雷霆從空中劈過,震得劉羽久久說不出話,薑曉東,福利院的院長,他不是卷著8000萬跑了麽?怎麽會跑回泰明縣委,向紀委自首?並且,泰明縣偏偏還不查他,三番幾次將他趕出泰明縣?哪怕是頭豬也能感覺到其中的不對。


    福利院的8000萬,另有文章!


    “哦,劉羽,我們調查案子而來,薑院長能配合我們不?”劉羽問道。


    薑曉東幾乎不帶猶豫的點頭:“沒問題,我的情況,我希望有人能向上麵反映,在泰明縣,你看見了,根本不容許我說話。”


    劉羽頷首:“如果你對案情有幫助的話,可以想辦法把你的情況匯報給省裏知道。”


    薑曉東孤身一人,沒有任何幫助,不管劉羽的話是真是假,現在是他唯一的希望了,自然樂意將知曉的道出。


    二人重新回到泰明縣,先在一家牛肉麵館吃了點飯,也不知薑曉東是沒錢吃飯,還是沒胃口,幾天沒吃過東西,狼吞虎咽吃了三大碗麵才摸了摸圓滾的肚子,一副心情舒暢的模樣。飯後,劉羽找了家小旅館,兩人藏身在其中,詳細談話。


    “泰明縣官場不是流傳著你攜巨款逃跑麽?為什麽會回來?”劉羽問道。


    薑曉東點了根煙,輕吸了一口氣,長長一歎:“說來話長,說到底,我不過是一個替罪羔羊罷了,被身邊的人出賣陷害的。”


    “一個星期以前,我一手提拔的副院長,森小倩,給了我三張馬來西亞的度假門票,說是朋友給的,以前她也沒少給過類似的旅遊票、電影票之類,沒提防,帶著妻子和兒子去了馬來西亞,當我回來時,我就被撤職了,按照森小倩的說法是,我挪用公款,被紀委找過,縣委有消息,要雙開我,建議我不要回來,縣裏危險。”


    劉羽提出了疑惑:“按照流程,紀委找你,必須聯係你本人才對,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撤你的職位,難道你沒表示過懷疑?”


    聽到這裏,薑曉東苦笑:“紀委是找過我,但他們打的電話,是半年前我用過的老號碼,你說那能得打通麽?打不通,而我又身在國外,那等於什麽?等於外逃!你說能不撤職嗎?”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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