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多,石軍終於趕到了市公安局大門口,卻在門口猶豫著不肯進去。這一進去,勢必要被市公安局盤問,在花羅縣他是太上皇,花羅縣的公安係統都買他的賬,公安就是他的家,但在市局,人家公安未必肯買賬,縱然他親哥在省廳,可市局不買省廳麵的事兒還少了?


    這時,他電話又響了,還是劉羽打來的。


    “我說你,到了公安門口還猶豫什麽?不認識刑偵科的路是吧?我給你指路!前方右轉,130米有樓梯口,上三樓,右手第五件辦公室就是刑偵科,快去。”


    石軍頭皮發麻,他死活想不明白劉羽是怎麽監視他的,無論他到哪,對方好想親眼所見一般。


    “嘖,你怕坐牢是吧?行,在那呆著別走,我過來送你上路!”見石軍不肯進去,守到大半夜的劉羽快失去耐性了“需叫你知道,外麵的世界比牢裏更凶險。”


    石軍臉頰一抽,咬咬牙,一步邁進去了。


    媽的,關了十幾年,世界全變樣了,老當年狠,現在出來更狠的了,外麵世界凶險,老還是回牢裏好了。


    於是,石軍一頭紮進了市公安局,得知他就是花羅縣的人王,刑偵科吃了一驚。其實,石軍在花羅縣鬧得那麽凶,市公安局沒理由完全不知情,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替他擦屁股。


    所以,當天淩晨五點他的親哥石梁接到刑偵科一副隊長電話。石軍跑他這自首了!


    石梁嚇了一跳,當即通過電話給石軍:“你瘋了?跑市局幹什麽?趁現在還沒立案快出來。還好是行政科的吳科長,換了別的科長,你就成了他們肩膀上的星星!”


    石軍苦著臉,帶著哭腔:“哥,你相信這世界上有鬼或者仙人不?”


    “說什麽胡話?快出來!”石梁著急道。


    石軍自顧自的道:“哥,我不出去了,有個人要殺我,我覺得他不是鬼就是仙人。我什麽時候在哪,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就在剛才,我在拘留室出來上個廁所,他都知道,哥,你別攔我。我還是回牢裏得了,你記得給我弄套大的單人間,空調電視席夢思都準備好,我不出來了。”


    “你瘋了!”石梁在電話那頭咆哮,覺得自己的弟弟成神經病了,滿嘴胡話。


    石軍精神的確有點崩潰:“不說了。哥,反正沒經曆過,你不會明白,我自首了,我要進牢裏。你真要為我著想,別攔我。我被神鬼盯上了,還是牢裏安全,外麵太凶險。”說完,石軍就掛了,留下石梁在那一頭幹傻眼。


    可憐劉羽盯了大半夜,這廝終於去自首,劉羽方才稍微睡了一覺,早上七點半就搭車往縣政府趕,歡迎會上,常務副縣長見過他,劉羽吩咐過他,今天早上開個碰頭會,見個麵,認識下,其餘的副縣長,劉羽都沒打照麵。


    打的來到縣政府門口,剛下車,另一輛的士也靠邊停,下來個四十七八歲的女人,打扮體麵,齊肩短發,不怒自威,大概是官場人,從錢包裏取出一百塊錢遞給車裏。


    車裏的司機連忙推辭了一下,女人非要給,司機連忙鑽下車,把錢塞回去:“周縣長,別,千萬別,小康是我朋友,我不能收你錢……啊,是你!”


    那司機發現了也是剛下的士的劉羽,登時如同見了鬼似的,驚叫一聲。


    劉羽循著聲音回頭一望,額頭青筋直跳,媽的,花羅太小了!這司機不是別人,就是幾天前劉羽逛滑落時包的出租車司機。此刻,這司機一臉見鬼的表情,驚駭的失聲喊了出來。不怪他吃驚啊,劉羽當時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牛逼,司機到現在都記得。


    “咳........是你啊,嗯。”劉羽點了個下巴,裝作若無其事的走人。


    那周姓女人打量了劉羽背影一下,問道:“你認識他?”


    司機咧著嘴,豎起了大拇指:“坐過我車,就是他當眾打了石軍,那叫一個凶呐,石軍被打得沒脾氣,帶去的幾個人,還經不起他一腳,全幹趴下了。”


    “他?幹什麽的?”周姓女人眉尖一挑,望著劉羽往縣政府裏麵走,不由奇道。


    司機回憶道:“說是商人,不知道幹什麽的,我帶他考察了下縣裏。”


    周姓女人疑惑的點點頭,不再多問,擺擺手道:“好了,錢你拿著,經常用你的車,這點錢油費都不夠。”


    “嗬嗬,哪能呢?送周縣長上班,那是我福分。”司機嗬嗬直笑。


    周縣長沒空侃大山,含笑走人。


    劉羽先跟常務副縣長章雨碰個頭,章雨四十二三歲,花羅本地人,麵白無須,見人未語先笑“哎呀,劉縣長,這麽早來啦。”


    章雨的熱情到底有幾分真,劉羽心底有數,他一個27的黃毛小騎在他們一幫活了幾十年的老妖孽頭上,換了誰都不會爽吧?


    “不早,怎麽樣,都通知了嗎?”劉羽道。


    章雨笑嗬嗬道:“都通知了,八點在頂樓會議室開會。”


    縣政府大樓就一三層小樓房,年代久遠,外麵貼的還是十年代用的碎片花紋瓷磚,不少地方剝落,看起來格外心酸,院裏也見不到幾輛好的公務車,最好的大概就是縣長的坐騎,一輛二十來萬的奧迪a4,就這還是上任縣長搞來的。相比於其他縣區的縣長,動輒奧迪a6以上的好車,花羅縣顯得過於低調了。


    說是低調,而不是窮的,真心不冤枉。


    國家級貧困縣,曆年都是國家扶貧對象,按照當地實際情況給予一定的撥款,少則幾千個萬。多則幾個億。花羅縣的情況比之老少邊區要好上不少,所以。去年從財政上得了8千萬的財政撥款。這些錢置辦些公務車什麽的,輕輕鬆鬆,沒人能說啥。


    至於為什麽,那要從扶貧撥款的性質上來說,與一般的撥款相比,扶貧撥款落到地方後,地方對這批資金的運作,自主權那是相當的大。可以說,完全是給下麵的政府自己去花。地方政府對這批資金的運作,基本上沒有招投標、沒有管理辦法、沒有劃撥程序、沒有監理、沒有竣工驗收。


    錢該投在哪些項目上,全是地方政府一拍腦門自己決定,不經過公開招標,具體該怎麽用,該怎麽劃撥。監管,項目驗收一片空白!雖然上頭撥款時有過明確規定,對撥款的資金運用,但央和省裏不派人監督這筆錢怎麽用,靠一張紙就指望縣裏的人老老實實按章辦事,那不現實。真是這樣,偌大一個國就太好治理了,國一號發一句話,下麵人立即盡心盡力去辦,國目前會止這樣?


    尾大不掉。是每個龐大體製都頭疼的事,跟國別無關。放在哪一個國家都一樣,隻不過有的國家嚴重,有的國家輕微罷了。


    所以,這批錢拿來改善一下辦公環境,還是非常容易的。隻是,花羅縣的幾任領導都還不錯,懂得低調,悶聲發大財,那些高調的,花大錢建豪華辦公樓的,一曝光就歇菜了。


    當然,財政撥款,並非單純的撥款到政府,更多時候是通過各部門來實現的,比如縣交通部門獲得撥款、農業部門獲得撥款等等,諸多部門獲得的撥款,與縣政府這樣的機關獲得的撥款加起來是總的年獲得撥款數額。


    而這個政府大樓,一直沒改建,甚至裝修都沒,很有點有意為之的味道,如今社會發展這麽快,哪裏的政府手上沒點錢?花點錢裝修一下算什麽?


    雖說前幾任不裝修用心未必良善,可保持這樣簡樸的風格也省了劉羽一筆心,如果留下一個習慣了鋪張浪費的班,他要刹住這股風氣還要費力氣不是?


    三樓就是大會議室,到時候縣政府個副縣長都會到場,按照規定,其必須一個副縣長是無黨派人士,除此之外,辦公室主任也會到場。


    這些人裏頭,最巴望著跟劉羽接觸的,大概就是辦公室主任了,上一任縣長走了,他留下的辦公室主任怕是熱鍋上的螞蟻,煎熬得很,通常情況下,新來的縣長多半不會用前任留下的主任,但劉羽情況不同,他是交流來的,對本地情況不熟,又沒帶人過來,所以者認為主任的希望還是有的。


    劉羽看看時間,還有大半個小時才到點,在章雨這坐著不像話,劉羽便起身告辭,拒絕了章雨安排一人帶路參觀的建議,自個兒現在政府轉——章雨真要有那麽點真心實意,就該是他陪同,而不是叫人陪劉羽了。


    “嘿,各個都對我不服氣啊。”劉羽穿過辦公樓,在後院小池塘邊伸了伸懶腰,雖然前麵辦公樓真心不怎麽樣,但後院這住宿的政府大院,環境還真沒得說,清一色嶄新的七層住宅樓,綠化建設很好,鵝卵石鋪路,間還挖了口小荷塘,荷塘邊樹蔭成排,石桌四五張,有兩個老人占了一桌下象棋,還有幾個院裏的孩占了兩桌打遊戲牌。


    坐在一張石凳上,劉羽琢磨著該怎麽應對這幫人,他們都是活了幾十年的老油條,最難辦的都是本地人,他一個外地,還年輕得沒邊兒,怎麽讓他們肯配合,不是容易的事。


    正自劉羽沉思時,冷不丁聽到不遠處的林小道有一男一女吵架,抬眼望去,是個尖嘴猴腮的年大聲嗬斥一清潔大媽。說年男尖嘴猴腮,絕非劉羽使用了修飾詞,的確是這男人嘴尖得跟雷公似的,嘴巴非常突出,腮幫上一層絡腮胡,整個人形象,令人印象非常深,想忘都難。


    媽的,政府裏有這種人?劉羽暗暗腹誹,他並非一個以貌取人的人,他看不爽的是,這男人對清潔大媽發脾氣的理由太奇葩了!原因就是他自己踩了一塊蘋果皮,差點摔了一跤。正好一清潔大媽往這邊趕,這男人惱羞成怒的把責任推脫在人家頭上。張嘴就大聲嗬斥:“這裏,你看看,怎麽弄的?”


    清潔大媽混這塊地,當然知道在這即便不是自己錯,也該認錯,所以老老實實把蘋果皮掃了。隻是那尖嘴猴腮的年不罷休,指手畫腳的連連斥責了好幾聲。


    好歹清潔大媽比對方大了快十來歲,被這麽指著鼻說。多少臉麵過不去不是?


    這人要麽政府人員,要麽政府人員的親戚,這麽個德行,劉羽真心看不上,也就對一清潔工發脾氣的本事。


    驀地,年人發現劉羽朝著這邊望,一看是個生麵孔。遠遠的指著劉羽發話:“看什麽?你哪來的?有出入證?”


    劉羽暗暗搖頭,稍微出示下章雨臨時弄來的出入證晃了下,年人適才暗哼一聲,竟然沒再吭聲,也許是覺得能有這裏出入證的,指不準是哪家親戚。不好多計較。


    撇撇嘴,劉羽懶得再看他,坐著休息了陣,快到八點時,踩著點上辦公樓會議室。會議室不大。最多容納四十個人,現在隻坐七個人。倒是顯得格外鬆散。


    劉羽推門進去時,裏麵人全到了。


    不過,隻掃一眼,劉羽就發現了倆眼熟的。


    一個是門口撞到的年打的女人,一個就是剛才在後院撞到的尖嘴猴腮的年男。


    劉羽好笑,巧啊,一縣的個副縣長一個辦公室主任,他居然一來碰到了兩個,其一個還是他格外看不上眼的。


    “嗬嗬,劉縣長來了,我們鼓掌歡迎。”章雨率先熱情笑著鼓掌。


    其餘幾號人紛紛站起來,奮力的拍巴掌,其拍得最沒有節奏的,隻有那年周姓女人,和尖嘴猴腮的年了。


    前者是傻眼,照那司機說,打了石軍的就是新來的縣長?一萬頭野馬在她腦海轟隆而過,她被震驚到了!


    後者那就是臉色發白了,他對一個大媽大吼大叫被新來縣長目睹了,而且,他對縣長語氣還不是特別好!


    劉羽對此人的厭惡當然不會表現出來,若無其事的含笑環視了一圈,記住大家樣貌,笑著壓壓手:“坐,都坐。”


    劉羽往身後拉自己的凳,這時候,一道狂風襲來,劉羽條件反射的要踢開襲來的東西,待抬眼一瞧,卻是那尖嘴猴腮的年,以快得沒邊兒的速度衝過來,給劉羽拉開凳!


    劉羽被他這駭人的動作弄得怔住了,再看其餘幾個副縣長,看似含著笑,卻各個暗含鄙夷。


    章雨眼皮跳了跳,笑嗬嗬道:“韓主任,給現場衝茶。”


    哦,是個主任……等等!主任?難不成,這人是我辦公室主任?我靠!劉羽隻覺得一萬隻活蒼蠅往劉羽嘴裏鑽,媽的,這種人居然是我的辦公室主任?我的心腹?靠,不帶這麽惡心人的!劉羽死活想不通,前任縣長怎麽會用這種奇葩。


    不過,這人獻殷勤倒是爐火純青,剛才七八米遠的距離,居然也能瞬間衝過來給劉羽拉開凳,此人不去兼職一下百米跨欄冠軍,未免可惜了。


    “縣長,請問您喝濃茶還是淡茶?”韓主任,韓水星嘴裏含著笑,腰不自覺的彎了個弧度,顯得卑躬屈膝。這可是在碰頭會議上啊,你這麽狗腿真的好嗎?


    “白開水就行。”人多,劉羽不方便發作,微笑著點了個頭。


    韓水星立馬跑出去,拎了一瓶開水瓶回來,還抓了八隻杯回來,一人跟前倒了杯開水。此舉,惹得幾個縣長頗有怨氣。他們隨身都帶了口杯,都有茶水,韓水星卻故意給他們一人上了一杯白開水,這不是逼著他們喝白開水麽?劉縣長都喝開水誒,他們跟前擺著一杯開水,能不喝?


    喝什麽水不要緊,要緊的是,韓水星鞍前馬後,甘當劉羽的狗,身先士卒給他們幾個富縣下馬威——你們都給我看著啊,劉縣長都喝白開,你們著點!


    看到這裏,劉羽有點明白為什麽此人會被上一任縣長看重了,雖然他的狗腿相太著痕跡,乃至有些不堪入目了,但的的確確會辦事,劉羽也不得不否認,韓水星這一搗鼓,其實他也挺暗爽的,這下馬威給的的確不著痕跡且有分寸。


    “大家以後就是同誌了,一起共事,有什麽問題,大家一起解決,現在,從章縣長開始,來個自我介紹,我想了解下大家負責的分工。”具體哪個副縣長負責分工什麽,在江麗省那幾天,劉羽當然提前做足了功課,隻是人名跟臉對不上號,眼下來認認臉。


    章雨就不說了,常務副,協助劉羽的,分管範圍很大。


    那年女人,周璿,負責新農村建設、扶貧開發(社會扶貧)。


    陶林佳,四十來歲的年漢,個不高,皮膚黝黑,眼睛很有神,負責農林水工商等部門。


    林正,快五十歲的大齡年,明年就退休了,又高又瘦,主管民政。


    最後,就是王江南,主管公檢法科教衛,劉羽比較注意他,原因是,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兼任了花羅縣公安局長!


    其實,以劉羽現在的位置,絕不應該再單單盯住公安這個行政機構,而應該縱覽全局,但,劉羽來花羅,覺得有必要先做的是打黑,大小黑社會,地頭蛇,公安撐黑傘人員,盤根錯節,要治理一縣,首先從治安談起!石軍一手闖下那麽多血案,縣公安局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個王江南問題很大。


    最近一直忙新書,這邊有點冷落了,容許老豬出來賣個萌......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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