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書嗎?”劉羽呢喃,小倩十歲,跟班讀上小學不現實,年齡差太大,唯一能實現的就是成人學校,隻是,花羅的現狀沒可能建成人學校,政府沒錢建,百姓也沒錢上,所以,即便這個願望很卑微,劉羽卻依舊無法實現。


    “給我三年時間,我給你念書的機會。”劉羽望著夜空零星的星,道。


    小倩側頭望著劉羽,輕輕笑著:“那我等著……對了,一直沒問,我該叫你什麽?不要騙我了!”想起當初在天上河劉羽哄她,小倩就鬱悶,虧得她當時真信了劉羽名字就叫縣長。


    “隨便,人多的時候叫縣長,兩人時喊一聲哥,都可以。”劉羽摸摸鼻,好笑道。


    小倩歪著腦袋想了半天,眼前一亮:“噢,那就叫你縣長哥,反正你的名字就叫縣長,不是麽?”


    劉羽莞爾,張張嘴,想說些什麽,驀地聽到腳步聲,有人往這邊走過來。


    “劉縣長還沒睡啊。”楊秋雲在院門口,眼瞅著劉羽跟陸小倩到了橋上,等了一會,琢磨著兩人話說得差不多,這才走過來。


    “楊總也沒睡,白天很累吧。”劉羽道,側頭衝小倩道:“小倩,再去屋裏搬張小凳。”


    楊秋雲彎腰揮了揮橋欄杆的灰,徑直坐了上去“不用了,已經坐了……白天的確有點累,不過還好,以前在別的農外貿公司,也上山幹過類似的事。”


    “那就好。”劉羽搖了搖扇,掀起一絲清涼的風。


    楊秋雲四十來歲,包養得很好,在微弱的月光下,能從夜色裏看到裸露出來的奶白色臉部以及雙臂,相比之交之下,陸小倩黑黝黝的皮膚掉進夜色裏,除了一整坨黑乎乎的。裸露的皮膚完全顯現不出來。


    撩了撩耳際的短發,楊秋雲在夜色裏露出精明的神色:“板栗收購流程上了軌道,沒有意外情況的話,問題不會太大,這要感謝劉縣長拉來的泰森公司,這家公司做農外貿的圈其實都不陌生,它在美國食品公司裏屬於上遊企業。渠道能力強,很多出口農貿的都希望跟這家公司搭上線,但,它不好打交道,很多公司嚐試聯係過泰森,都碰壁了。沒想到,劉縣長能說服他們。”


    “就這幾天,許多同行都專門就泰森問過我,到底什麽情況,能把泰森引進來,在農貿圈裏,很引起一些人注意了。”楊秋雲側頭。噙著淡淡的笑意:“劉縣長真的很讓人吃驚呢。”


    劉羽麵無異色道:“嗯,私人交情,談不得本事。”楊秋雲的話,有點變相提醒他的意味,泰森盯的人很多,今年泰森進入國,進入花羅,也許明年就被人截胡了。


    對此。劉羽態度很隨意,如果他們能搶走泰森,那是他們本事,劉羽還是有這點氣量的,大不了劉羽再找別的商家。不過,這番提醒,對劉羽而言還是有一定的意義。那就是,雞蛋不能全放一個籃。


    萬一哪一年泰森真的途變卦,全縣的板栗沒了著落,一時間找不到出口地。損失就非常大了,所以,今後一年裏,農外貿公司要尋找更多外商,分散風險。


    “今後農貿公司就交給你了,希望你能把農貿公司帶到一個新。”劉羽最希望的是楊秋雲能把以往積累的出口人脈也帶過來,幫助農貿公司擴大對外銷售渠道。


    楊秋雲笑著頷首,心裏則一片無語,她本意是找這個難得的機會,當麵向劉羽陳述一下她未來對公司的規劃,展現一下自己的才能,奈何話說了幾句,劉羽對這方麵似乎沒有關心的意思,讓她沒法說出口。


    三人在橋上納涼到深夜,直到蚊咬得人受不了,才入房休息。


    第二天上午,又是打了半天板栗。


    這次,電視台得到宣傳部通知,慌忙趕了過來,跟著劉羽上山,實地拍攝。這倒不是廖寶根卡著,錯過了昨天上午的簽約儀式,而是劉羽此行實在太低調,根本沒有安排電視台到訪,電視台那邊還不知道消息。


    直到今天得到宣傳部緊急通知,才急促的責成新聞攝影小組,趕到牛千村抓拍組成電視新聞。花羅首個外貿出口公司,而且還是縣長牽頭成立的,並且與美國的一公司達成了合同,這新聞,怎麽著也夠得上經濟版的頭條。


    有了新聞攝影小組隨地抓拍,山上的幹部,腳再累,手再疼,也各個神情肅穆,一絲不苟的打板栗。攝影小組還額外采訪了一下牛福進,關於本次國外公司收購村裏板栗的合同,可憐牛福進一村支書,頭一次上鏡頭,麵對時尚的記者,拘謹得不行,卡了三次,牛福進都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最後無奈,攝影師手裏揣著小本,牛福進望鏡頭時,照著小本念才終於念完。


    隨後攝影師隨即采訪了一些村民,采訪村民時才真叫一個頭疼,他們隨即抓到的人,沒人敢上鏡頭,聽說要上電視,都不好意思,你推我,我退你,愣是沒誰上,還是牛福進拿出支書架,推了兩個出去,這才獲得一些鏡頭,意外的是,小倩這丫頭嘻嘻哈哈的湊熱鬧,攝影師見她出落得水靈,讓她也上了回鏡頭。


    “這位同學,你家鄉的板栗要出口,高興嗎?”主持人何玲問到。


    小倩一塵不染的眼睛,天真望著鏡頭,理所當然的嬉笑道:“當然高興啊,我姥姥非常感謝縣長哥,今年的板栗都能高價賣出去了。”


    縣長哥?別說何玲,就是攝影師都當場表情僵住了,喂喂喂,小姑娘,雖然這是你愛戴縣長的方式,但涉及到縣領導,一定要嚴肅。


    按照規定,這種鏡頭妥妥要刪除,但隨後何玲了解到,這個黑皮膚的丫頭跟縣長的確特別熟,好像有某種關係,心領神會的何玲暗暗記下了。


    采訪完畢,當上午打板栗結束。何玲找到了劉羽,想做一個特寫專訪,作為這次新聞采訪的結束語,放在晚上花羅新聞的最後。


    “多采訪一下鎮、村幹部和鄉親,我就少上鏡頭了。”劉羽委婉的拒絕。


    何玲微笑有點僵硬,心裏很有些怨氣,真沒見過這麽不配合的縣長。這可是在弘揚縣長光榮事跡,偏偏新來的劉縣長不吃這一套,成立外貿公司那麽大事,居然都不安排電視台來一下,難不成縣長對電視台有意見?


    “縣長,下次縣長出席公開重大活動。能安排電視台實時采訪嗎?我想花羅的百姓一定很希望看到我們的縣長為他們辦實事。”何玲露著好看的微笑。


    劉羽氣機感應強得很,何玲肚裏那點怨氣他當時就感應到了,這時才注意了何玲一下,30歲上下,相貌甜美,身材保持得很好,修長圓潤。做電視主持的,都差不了。


    “嗯。”劉羽嗯了聲就不再多說,哪些場合需要大力宣揚,哪些場合隻是作秀,劉羽心裏有數,該不該安排電台也有自己的算計。


    劉羽下午離開牛千村,隻不過,離開兩三天。牛千村就出事了。


    出事的原因還是在板栗上。


    這次外農貿公司是跟牛千村簽合同,收購牛千村的板栗,但在收購過程,不好的事發生了。


    牛千村的板栗被縣外貿公司收購了,這事很快傳遍了附近的幾個村,別的村隔著村和大山,還沒什麽。但隔壁的桃家村,隻隔著幾塊田。同樣種植了大片板栗的桃家村眼紅不幹了。


    憑什麽隻收牛千村的板栗?我們桃家村的板栗一樣爛在樹上沒人要,為什麽不收我們的?我們板栗品種跟牛千村一個樣,沒區別。咋不收我們的?


    為這事,桃家村的村支書桃賓虹騎電驢到鎮委,找薑濤倒苦水。


    薑濤一聽就拍桌:“胡鬧什麽?牛千村是縣長親自選的新農示範基地,板栗出口做的就是榜樣!你跟著湊什麽熱鬧?”


    “那我們桃家村就眼望著牛千村賣板栗,我們一顆賣不出去?這太不公平了。”桃賓虹聽說是縣長親自引導的,頓時泄氣了一大半,不甘心的抱怨道。


    “公平?哼,我還要公平呢,明長鎮開發了一旅遊項目,縣裏撥款幾百萬,我找誰要公平去?”薑濤訓斥著說道:“這事你不要攙和,新縣長擔任了新農建設組長,這意味你該明白吧?新縣長對這一塊很重視,牛千村是縣長打出的第一槍,你要敢壞了縣長事,哼,誰也救不了你!”


    桃賓虹一臉悻悻,見他心氣順了,薑濤語氣一緩,語重心長道:“今年隻是縣裏新成立的農外貿公司一次外貿嚐試,你當做試點就行,等今年把關竅摸熟了,明年就能收購更多板栗,到時候我說說情,首先安排你桃家村。”


    聽了這話,桃賓虹才算心情好了點,總算沒有白跑一趟。


    目送桃賓虹離開,薑濤臉色拉下來,輕哼了聲:“明年什麽情況誰知道?今年能賣500噸,明年誰敢打包票?希望你桃家村好自為之,別鬧出動靜,不然,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回到村的桃賓虹找村主任商量了一陣,分頭對意見大的幾戶做思想工作,說明了情況,的的確確打消了不少人念頭。


    但,再大的理也打不過農民眼前的錢。


    不好的事還是發生了。


    收購到第三天時,桃家村一幫從外頭打工回來的年輕人,也上山把自家板栗打下來,等到農外貿公司的運輸車路過村路時,將車攔下來,強行要車隊把板栗收了,運輸隊當然不敢做這個主,當場拒絕,但這幫桃家村年輕人就推了幾輛摩托車擋在路央,甚至還想扣留運輸車隊,其一輛車主還挨了一耳光,總之這幫人意思很明確,不收他們板栗,不準過這路。


    車隊跟村裏交涉無果,一連兩天車隊進不去,薑濤知道這事,專門去了一趟桃家村,當麵給了桃賓虹幾個排頭吃,這是縣長關注的事,你管不好村裏人,就換人來管!


    桃賓虹也無奈,這批外頭打工回來的年輕見識過外麵的世界。心高氣傲得很,根本聽不得他們村支書的話,威脅人家也不怕。


    薑濤去了一趟,事不僅沒擺平,反而引起更大矛盾,牛千村一連兩天車隊沒來,村民有點慌了。別是收了幾天打打馬虎眼就匆匆了事,隨後得知薑濤去了桃家村,進而知道,原來是桃家村一幫人把車攔在外麵進不來。


    牛千村的人那個氣啊,你們誠心斷人財路!好不容易牛千村窮了這麽多年,終於有一條路。活活被你們給斷了!當天牛千村一群人就衝到桃家村,跟那幫年輕打了一架,桃家村一年輕腦袋被打破,當晚送進醫院,鎮裏的派出所介入了調查。


    矛盾到這一步,兩村徹底的鬧僵了,那批車隊別說進來了。他們剛到桃家村村頭,就被那幫年輕逼停,砸車、打人,來一次打一次。


    一鬧就是一個星期,當地派出所都不方便管,原因為啥?法不責眾,這幫年輕二十來號人,一下抓這麽多。桃家村的人能善罷甘休?所以,派出所一直建議兩個村協調,警方不方便介入。


    最後,眼見交貨都受到很大影響,楊秋雲不得不反映給劉羽。


    直到這時劉羽才知道出了大事,心裏那個火:“受了傷的司機,盡快送院治療。一切費用公司付,別寒了他們心,找兩個傷勢輕點的,下午跟縣公安局去村裏抓人!”


    掛了這邊。劉羽責令縣公安局出動一批人馬,趕赴桃家村抓人。


    法不責眾?哼,犯到我手裏,就是全村人犯法,全村人照抓不誤!


    桃家村的人有怨氣,不服氣,劉羽能理解,擱給劉羽是桃家村的人,也不爽,憑什麽隻收牛千村板栗,不收桃家村的?但不滿就能肆無忌憚的砸車打人,破壞市場經濟?真當你們人多,就沒人能治你們?


    當天傍晚時分,在受傷司機指認下,縣公安局出動20多人,進入桃家村,對參與打砸的人進行抓捕。一大排黑色警服,七八輛警車,這麽大陣仗,算是把桃家村的人嚇到了,尤其聽說是縣裏的公安,更嚇人了,那幫膽大潑天的年輕,狠狠被嚇住了。他們在村裏橫,因為知道沒人能把他們怎樣,派出所也不一定能將他們如何,但縣裏的公安就讓事情性質變得很嚴重,他們不少人嚇得狗跳牆,還有往山裏躲的。


    縣公安當場抓獲了十五人,還有五人在逃,對於他們,縣公安毫不含糊的給他們家屬下了通知,五天內說服他們去縣公安局自首,否則發布網絡通緝,那時候罪名就嚴重了。


    這次公安行動,再算是把桃家村打怕了,車隊進出再也沒有受阻。


    楊秋雲為此鬆了口氣,跟劉羽小坐時,忍不住歎口氣:“縣長,這次事做得很好,其實,桃家村的人偷偷把板栗送到牛千村的親戚或者一些關係好的人手裏,讓這些親戚或者關係好的人以他們牛千村的名義賣掉桃家村的板栗,這事,我們多少知道一些。”


    “隻是,想著事情不能做絕,牛千村本村的人也沒有多大意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沒想到最後發展到這一步。”


    國的農民有著屬於自己的狡猾,明麵上鬧的一幫人隻有那些激進的20來號青年,實際上,桃家村許多人都在偷偷把板栗送到牛千村賣,他們才是真正悶聲發大財的一批人。這種行為,實際上暗侵占了牛千村很多人利益。畢竟隻在牛千村收500噸,桃家村的人占了其一部分份額,那麽牛千村注定有一部分人的板栗賣不出去,隻是牛千村村民沒意識到,或者礙於情麵,不想鬧得太僵。


    結果好了,一批激進派把矛盾激化,牛千村也撕掉了麵皮,經過公安這一事,牛千村對桃家村抵觸情緒就起來了。


    公安走後的當晚,牛福進就率人在村頭公路設了路卡,一天二十四小時,白天晚上都有人輪流值班,桃家村的人不許帶板栗進牛千村,同時大家互相監督,牛千村哪一家敢收外麵的板栗偷偷賣,這一家板栗以後都不收了!這一招的確顯得粗俗,可粗俗有粗俗的效果,桃家村的板栗,還真就沒法再進來了,誰也不想還個人情,卻坑了自己。


    劉羽默然了一陣:“這事,不能全怪桃家村,我也有一定責任……接下來一年就靠楊總了,至少板栗這一塊,要開拓出更大市場,明年桃家村的板栗也能光明正大賣了。”


    經過一個月的忙碌,牛千村滿山的板栗,被打得一幹二淨,全部賣給了農外貿公司,而農外貿公司,則按照約定交貨,同時收回了第一筆交易款340萬人民幣。


    340萬裏,有190萬要交給牛千村作為貨款。


    一個200多戶的山村,一下多了190多萬的收入,對於平窮了許久牛千村,無疑是一件大喜事。


    領到190萬的銀行支票,牛福進喜滋滋的帶著個壯年,花錢包了一輛鎮上的麵包車,去縣裏兌付,裝了兩麻布袋讚新的毛爺爺拖回村。


    第二天午,道場上先放了一通喜慶的鞭炮,牛福進滿麵紅光的站在簡易主席台上,他桌前麵紅果果的擺著一堆人民幣,隨著他挨個點名,村民喜巴巴的陸續上來領欠款。當年板栗承包得多的,一下領了五萬塊,這相當於在外打工一年的存款,是一筆意外的巨款,而最少的也有五千,相當於在外打工兩月的收入,對農村而言,已經不少了。


    這個場麵,電視台特意報道過,還上了花羅報紙的頭條,牛福進笑嗬嗬數錢的鏡頭廣為流傳。


    劉羽看著報紙,臉上湧出一陣輕鬆:“牛千村的新農村建設,總算開了一個好頭,接下來,是繼續打造,建設成示範新農村建設,到明年,進展順利的話,就能向全縣發起新農村建設的號召了,學習牛千村,打造真正的新農村。”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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