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後,林安就跑去廚房做了幾個菜。廚房裏的食材並不多,她還是做了三個菜,一個西紅柿炒雞蛋,一個紫菜蛋湯,還有一個小白菜。


    林安回到網吧的時候,已經開店了。陸子海和昨天一樣坐在前台看著一堆堆書,林安將午飯放在了茶水廳那。她沒有忘記和老板的約法三章,拿起了口袋裏的口罩遮住了臉。上午的客流量並不多,林安坐在前台百般無聊,轉轉悠悠又起來又坐回去。


    “小鹿哥哥,我今天可以先回去一下嗎?”林安想早點去學校把自己的退學的事弄好,應該很簡單吧。她沒敢看陸子海,上第一天就想著翹班,要自己也是老板也會生氣。林安顯然底氣不足,坐在那,背對著陸子海,解釋:“我有點事,可不可以通融通融下?”


    陸子海停下了手裏的筆,將林安的轉椅往右轉了一下,看著林安,推了下他那黑色邊框的略顯笨拙的眼鏡,“去吧,小安。以後有什麽事要像今天一樣報備,我才有理由不扣你工資哦。”


    “好的,我盡量早點回來。”林安朝陸子海鞠了一躬,邊跑邊將黑色的口罩放進了外套的口袋裏,就奔出了網吧。


    她看了看手機,又是冷慈的那句話“今天來學校嗎?”林安沒有回複。


    她不想在學校碰到他,在自己最難堪的時候,也許這次去,還會像上次一樣被潑難聞的水在身上,還會被人說三道四。隻要王曉莉的死因一天沒有結果,她在學校永遠都會被別人踩在食物鏈的最底層。任人吐口水,稍稍一反抗隻會被他們的眼神給挫骨揚灰罷了。


    林安有自知之明,她太懂了那些人了,那些自以為是是救世主的人們,不是參軍報國而是用最簡單的方式去解決一個他們自以為是的沒有一點技術含量的問題。


    她滑了手機屏幕,撥通了班主任的號碼,這個號碼還是很早的時候找楓溪要來的,這就是一個沒有名字或是昵稱的號碼,林安原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撥通這個號碼的。可還是奈不住有些事的發展,電話傳來一聲在學校裏天天聽到的聲音,“喂,請問是哪位?”


    林安不討厭這個聲音也不喜歡,她還是很尊敬地問候了一下,“老師好,我是林安。”


    “哦哦,有什麽事嗎?”聲音不冷不淡的,還帶點責怪的語氣。


    林安也不怪他,畢竟自己把他拉入了警察局,壞了了他好老師的名聲,她特意將聲音放柔了些,“你在學校嗎?我找你有點事。我想退學。”


    電話裏的聲音停了十幾秒,才說:“你來吧,我在學校。”


    “嘟嘟……”電話已經被掛斷了,林安還是有點寒心,雖說隻是一個普通的學生,但是自己也是他的學生啊。為什麽連句挽留都沒有,林安低著頭將手裏的手機放回了口袋,又戴起了口罩,走在人群裏。


    林安走著走著就到了學校,林安看了看手表,還沒有下課。她路過高三的教學樓,車棚,走進那棟辦公樓。自己已經好久沒有來了,台階上還有沒有被掃去的煙頭在冒煙,她記得她來過這裏三次,一次是顧子峰訓冷慈和她逃課,被罰去跑步;還有一次是和王曉莉一起被教導主任給批了一頓,被罰在國旗下講話;最後一次是楓溪和希平的事,被叫過去當證人。


    林安也想不到最後一次來居然是為了退學,從此消失在老師的眼裏。像她這麽一個壞學生還不是能走絕不挽留嗎?她敲了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顧子峰坐在辦公桌上,好像等了林安等了好久。


    “請進。”


    “老師,我是林安。”林安怕顧子峰根本就不記得自己的模樣又介紹了一下,“我是來辦退學手續的。”


    顧子峰回頭看了眼林安,準確的說是看看有沒有大人吧。他臉上憔悴了一些,有點清瘦。嘴裏還叼著一根快要抽完的煙,“好,你過來。”


    林安看著那根煙上的星火慢慢地被擰進煙灰缸裏一點點變成灰燼,心裏忽然有點緊張。走到桌前,顧子峰抬手的那一刻,自然地將雙手擋在頭上,微微屈膝。林安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反應。


    “你幹嘛呢?”顧子峰有點不耐煩,指了指靠牆的一把椅子,“搬過來,退學不是一件鬧著玩的事,我要和你好好說下。”


    林安放下手來,小跑拿了把椅子過來,坐在那。他會留自己在學校嗎?林安看著他低頭寫著一些字,還沒有注意到林安的注視,寫了一行潦草的字後,瞅了一眼林安。“你看下桌上的那份文件,再給我答案。”


    桌上好多的試卷,他說的文件也有好幾份,還是同樣顏色的文件。林安也不知道該翻開那份,隻得挑了一份最近的文件,翻開,不是。林安又伸出手去翻另一份文件,很不巧被一隻黑筆給打了回來,有點痛。林安沒敢叫出來,隻是把手放在桌子下,摸了兩下。


    顧子峰將文件從裏麵拿了出來,扔在林安的麵前,聲音還是很低,可還是被林安聽到了。“這麽笨。”


    林安有點不好意思了,唯唯諾諾地伸出剛被打了的手,翻開第一頁。退學流程四個大字打在林安的眼裏,很痛。隨便地翻了下,大概的流程也知道了些。


    她真的不想再叫眼前這個人叫老師了,他真的又配老師這兩個字嗎?她握緊手,抓著的黑色褲子,揉出了短暫的痕跡。握緊的拳忽地釋然了,她還是勉強再叫了一聲,“老師,我現在可以走這個流程嗎?我爸來不了,他去了外地。我一個人也行。”


    顧子峰放下了那隻改卷的紅筆,看著林安。嘴裏滿是剛才讓人惡心的煙味,“不可以,要按照流程來。你還是讓你家長過來吧。除了退學以外,你可以走休學的流程,或者是轉學的流程。”


    轉學?自己又可以轉到哪裏去?家長,自己又哪來的家長?休學,回來的時候自己還有勇氣麵對王曉莉死去的地方嗎?林安還是想退學,一個人也不錯。“我隻想退學。”


    顧子峰也沒多說啥,又摔了一份文件在林安的麵前,“我已經簽好字了,你拿回去給你爸簽字。再來學校給校長簽字,最後去教育局蓋個章就可以了。”繼續改著試卷,沒有看林安一眼。


    “謝謝。”林安也不想多說什麽,拿起文件就出去了,連最後老師再見這四個禮貌的字都不願意說出來,她站在走廊,看著二樓的天橋,以前和王曉莉打鬧的地方,在仰頭就想起王曉莉跳下來時的神情,她在笑,笑現在的自己吧。林安又立馬回過神來,她真的想把王曉莉從記憶裏抹去,可是越是這樣記得就越牢。連她最後的笑向上微揚多少度都曆曆在目。


    她扶著欄杆長歎一聲,這學校終究是自己的不該待的地方,這裏太多關於她傷心的回憶,再次響起卻多了幾分害怕和恐懼,就像淩晨的夢魘一般。


    她再回頭看一眼那教學樓,緩緩走來一個人,臉上早就沒了第一次見他的笑容,陰沉得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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