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鶴本在房裏鑽研兵書,煙羽國舉兵一事他早已聽說,心裏也知道慕容君澤肯定會派他出戰,所以打算早做準備。


    可是他沒想到會這麽快,且這麽令他措手不及。


    葉初鶴跟著尤遠急匆匆就進了宮,一路直達禦居宮,到了禦居宮卻見慕容君澤坐在龍椅上,垂著眼眸,伸手散發著無盡寒氣。


    這怎麽回事?


    葉初鶴心裏隱隱不安,有些看不懂這個僅僅比他年幼一歲的天子,卻還是朝慕容君澤行了一禮,“末將參見皇上。”


    慕容君澤聞言抬起頭,向葉初鶴遞過一封折子,“國舅看看。”


    國舅一詞讓葉初鶴皺了眉,他不太喜歡這個詞。若是一般的大舅子倒也無妨,這個國字總是在給他一種無形的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


    葉初鶴接過折子,仔細翻看,片刻猛地抬頭看向慕容君澤,“這?”


    折子上被朱砂筆圈起來的字刺痛了葉初鶴的眼睛,煙州失守,煙軍一夜間屠了煙州滿城,滿城百姓無一幸存。


    無一幸存是個什麽概念?


    煙州是慕月國和煙羽國的邊界,平日裏煙州是兩國貿易來往的必經之路,此城更是居住了不少慕月國的商人。其中不泛京城的達官貴人,他們帶著妻女家眷,仆人家丁,舉家遷徙煙州,為了煙羽國做生意。


    加上城中居住的平民百姓,滿城的人口加起來多多少少也有兩三萬!


    如今卻因為兩國開戰,近三萬的百姓都被一夜屠殺!


    葉初鶴猩紅了眼,他是一個將軍,將軍是除了天子,第二個愛這個國家的人,可他所愛國家的百姓卻一夜失去了三萬。


    三萬的冤魂在煙州上空哭泣,哭訴著他們的冤屈,哭訴著不滿。


    葉初鶴仿佛現在就能看見,那夜煙州的百姓是處於一個怎樣人間地獄,他們明明什麽都沒做錯。


    慕容君澤深吸了一口氣,這是在葉初鶴進宮路上,煙州來的急報。


    剛看到屠城那一行字時,慕容君澤險些站不穩,後來還是靠運功才冷靜下來。


    他相信葉初鶴的心情比他好不到哪裏去。


    果不其然,葉初鶴緊握折子,單膝跪在地上,看著慕容君澤道,“皇上,請皇上允許末將出戰!替煙州百姓報仇雪恨。”


    慕容君澤閉上了眼,淡淡的說了聲,“好。”說完又睜了開來,目光銳利地看著葉初鶴,“不過朕要你帶著兵權,領兵作戰。”


    葉初鶴抬頭,眼神帶著探究向慕容君澤投去,“皇上這是何意?”


    一邊收了葉居榮的兵權,一邊又把兵器給自己。


    他不認為慕容君澤除了他就沒有別的將士可用,先不說他是葉居榮的兒子,再者葉燼歡已入宮為後,他這麽做真的不怕功高震主?


    慕容君澤接下來的話就徹底打消了葉初鶴的念頭,“因為朕要讓齊暘為監軍。”


    他的目標不是葉家,是他這麽多年來都在重用的齊家。


    葉初鶴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可悲,皇上欲用葉家來打壓齊家,慶幸的是慕容君澤將注意力放到了齊家上,可悲的是唇亡齒寒,齊家沒了那朝中對慕容君澤威脅最大的就剩葉家了。


    慕容君澤見葉初鶴久久未給自己答複,就知道他已經猜到了自己的用意,於是開口道,“國舅,朕聽說你與歡兒自幼感情不錯。”


    一聽慕容君澤講到葉燼歡,葉初鶴的瞳孔都縮了縮,馬上就回答道,“皇上,她隻是個孩子。”


    誰不知道葉燼歡是他的逆鱗,不可觸碰的逆鱗,要是有任何人威脅了她的安全,哪怕是拚死,他也要護著葉燼歡的。


    慕容君澤忽然笑了聲,隻是不知為何,這聲輕笑在這空蕩的禦居宮顯得十分冰冷。


    慕容君澤看著葉初鶴,親自上前將其從地上扶了起來,笑道,“的確是個孩子,脾性也驕縱,不過到底是個孩子,朕自然不會與她計較。”


    聽到慕容君澤這麽說,葉初鶴才鬆了口氣,轉念一想又感覺不太對,“莫不是歡兒犯了什麽錯?望皇上念著她年幼不懂事,又從小給慣壞了,放過她。”


    果然葉家兄妹的感情一點都不虛傳,他明明什麽都沒說,葉初鶴就以為自己要對葉燼歡有什麽不利。


    這讓慕容君澤心裏很不舒服。


    見慕容君澤不語,葉初鶴主動提出想去探望葉燼歡,卻被慕容君澤一口回絕,“她已經歇下了,少將軍也早做休息,明日兵符和聖旨都會送到府上,後日,就能點兵出征。”


    既然慕容君澤下了逐客令,葉初鶴也不宜久留,俯身行了個禮也就離開了。


    葉初鶴離開後,慕容君澤握緊了拳,重重的捶向案桌,桌子瞬間四分五裂,奏折和筆硯灑了一地。


    尤遠在一旁默默地收拾散落在地的奏折,連大氣都不敢出,隻是想著待會要找禦醫來替慕容君澤好好包紮手了。


    慕容君澤倒退幾步,跌坐在龍椅上,自嘲地笑了,“這兵權,又回到了葉家手上。”


    鳳棲宮內,鄭嬤嬤幾人依舊是急得不行,葉燼歡又沒用膳又沒沐浴的,這可怎麽行啊!


    清竹將飯菜熱了三遍,葉燼歡還是不肯出朝鸞殿一步,無奈之下隻好在朝鸞殿門外喊道,“娘娘,您要是再不出來奴婢可就要撞門了啊。”


    若是平時,鄭嬤嬤肯定是要訓斥清竹的,可是今晚葉燼歡要是再不出來,她們就要回房間睡覺了,不能再拖了!


    瞧著這門半天未動,裏麵也沒有動靜,清竹挽起袖子打算強行撞開朝鸞殿的門.


    赤拳越看越懵,叫了聲疾風,“我尋思著這門不是推開的嗎,清竹為什麽要撞門?”那樣門不是會壞嗎?


    疾風看著清竹有一下沒一下地用半邊身體撞門,搖了搖頭,“不清楚。”


    他也不知道這個丫頭的腦回路是怎樣的,主要還沒有人阻止她這樣做,估計是病急亂投醫。


    清竹撞得自己耳鳴眼花,先不說裏頭還是沒有動靜吧,就連這門也是紋絲不動,這下她是徹底沒轍了。


    清竹累得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三月裏給熱得直流汗,清菊掏出帕子給清竹擦了擦額間的汗珠。


    “幹什麽呢,我在夢裏夢到有人拿著錘子錘我屋子,原來是你啊清竹!”


    葉燼歡突然打開了門,嚇得清竹馬上從地上站了起來,聽到葉燼歡的話,清竹撓了撓頭,“這不是因為您不出來嘛,奴婢才出此下策的。”


    這就是你撞門撞那麽大力的理由?


    葉燼歡了然地點頭,“這樣啊,下不為例。”下次我也撞你的門,吵死了。


    鄭嬤嬤見葉燼歡終於開了門,馬上就端著熱過的飯菜走了過來,“娘娘,這是熱好的晚膳,娘娘看合不合胃口,若是不喜歡可以讓小廚房給您重新做。”


    小廚房?


    好像是聽說宮裏位高權重的娘娘們是可以自己擁有一個小廚房,在自己的宮裏,專門為自己一個主子服務。


    葉燼歡一拍腦袋,怎麽就忘了這一茬,有個小廚房在,那這深宮的日子也沒那麽無聊了啊!她雖然不會做菜,可是她會吃菜啊!當個美食家豈不是樂哉。


    看了眼托盤上的紅燒鯽魚,獅頭丸子,清炒白菜,葉燼歡搖了搖頭,“你還是把小廚房的掌勺給我叫來吧。”


    這些東西平日裏她也不吃啊。


    鄭嬤嬤領命後就抬步往小廚房處走去,暗影卻突然蹦了出來。


    葉燼歡翻了個白眼,怎麽這人每次都這樣,突然出現又突然不見。


    葉燼歡看著暗影,雙手抱胸問道,“你家主子不是派你來監督我用膳嗎?怎麽,我現在讓鄭嬤嬤把廚子叫來給我做飯,您又有何吩咐?”


    這下暗影就夠為難了,以前是對葉燼歡軟磨硬泡的要讓她吃飯,這回又告訴她不能吃飯,萬一葉燼歡覺得是他耍葉燼歡玩,那葉燼歡不是要打死他?


    想到那次葉燼歡把刺客的脖子削了一半,那裙袂染血的樣子,暗影就心裏發怵。


    可那是皇上說的啊!與他無關。


    暗影一邊安慰自己一邊說道,“皇上說了,這兩日禦膳房和小廚房都不能給娘娘做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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