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瑾鳶的目光一下就落到了方才她喝過的茶盞上,胸口猛地傳來一陣刺痛,喉間湧上一股腥甜,她立即抓著胸口衣襟,怒視文舒太妃,咬牙切齒道:“太妃好手段。”


    文舒太妃端起手旁的茶盞,放下鼻下聞了聞,笑道:“過獎,現在可以好好敘敘舊了吧?”


    謝瑾鳶吐出一口烏血,手緊緊抓著桌角,氣若遊絲道:“有話快說。”


    見她終於妥協,文舒太妃擺了擺手,呂嬤嬤馬上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雙手遞給了謝瑾鳶。


    謝瑾鳶看著瓷瓶猶豫了片刻,直到聽見文舒太妃說是解藥後才伸手接過,存芳哭著替她擦拭嘴角,謝瑾鳶打開瓶塞將裏頭唯一的一顆解藥倒進嘴裏,仰頭吞服下去。


    “這隻是其中一顆解藥,還需服上個半年,餘毒方能全消。”文舒太妃放下茶盞,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謝瑾鳶。


    服下了解藥,謝瑾鳶頓時覺得胸口的疼痛被舒緩了許多,就連說話也恢複了些力氣,她目光狠戾的看著文舒太妃,緩緩吐出一句話:“卑鄙。”


    文舒太妃揚了揚眉,“隨你怎麽想,現在你隻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服從本宮,為本宮效力。”


    謝瑾鳶搖了搖頭,“你信不過齊靜冉麽?她才是你的親侄女。”


    誰料文舒太妃根本不打算遮遮掩掩,而是一臉不屑的說:“父親將齊靜冉送入宮,無非是為了讓她頂替葉燼歡,若是齊靜冉成了皇後,本宮依舊隻是太妃,與如今有何區別?”


    謝瑾鳶心裏陡然一驚,她竟沒想到文舒太妃打得是這個主意。


    是了,齊暘利用齊靜冉,目的就是想她能將葉燼歡拖下後位而替之,屆時齊暘把控朝政,齊靜冉管著後宮,慕月不就是齊家的天下了?


    可文舒太妃就算竭盡全力將齊靜冉扶上後位又能如何?頂著一個齊氏的姓,難道齊家還能給她留些什麽東西不成?不過仍是一個小小太妃,無名無實,搞不好還會被齊暘丟棄,下場不過是一枚棄子罷了。


    若是同謝瑾鳶合作就不一樣了,外姓人之間聯手最是講究權衡利弊,若是謝瑾鳶登上了後位,齊家不僅不會將文舒太妃視為棄子,反而會讓她多多擔待著齊靜冉,或者派新人入宮繼續爭寵奪權,而齊家依舊要求著她文舒太妃多多幫襯。


    齊家果然夠狠,先是齊暘連親孫子都不放過,再是文舒太妃防範自己親生父親,這一個個都像為自己而活,絲毫不顧及血脈親情。


    謝瑾鳶心裏有些嘲諷,可轉念一想,自己又何嚐不是?


    謝舒章為了榮華富貴不惜與齊暘聯手,再和文舒太妃合謀將自己推進宮中,自私自利,一點也不會考慮自己是否是他的女兒。


    一朝入宮,此生皆為妾,這樣的人生又有何意義?


    一邊是與葉燼歡的姐妹情深,一邊是自己的性命堪憂,謝瑾鳶陷入兩難。


    夏日炎熱,雖說清和寺建在了半山上,可到底是燒香拜佛之地,房內又無冰塊降溫,加上身上的毒像是螞蟻般在侵蝕她的身體,謝瑾鳶隻覺得酷熱難耐。


    謝瑾鳶身形一晃,虧是存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這才沒讓謝瑾鳶一頭栽在青石地磚上。


    謝瑾鳶咬著下唇,許久後吐出了一句話:“我答應你,可你要發誓,事成之後保她無憂。”


    如果不答應,自己連活著的機會都沒有,她沒了,文舒太妃還是會找別的人來對付葉燼歡,若是找了萬詩嫣,以葉燼歡單純的性子,隻怕是一條活路也沒有。


    文舒太妃一臉高深莫測,聞言勾唇應下,又讓呂嬤嬤給了謝瑾鳶一顆解藥,見她服下後言道:“你也別妄想太醫能解毒,此毒獨一無二,除了本宮,沒有人會有解藥。”


    謝瑾鳶轉身之際聽了這句話,握著的拳頭緊了又緊,聲音細若蚊聲,“希望你能記住你今天的話,若是葉燼歡有何不測,本宮不建議魚死網破。”


    謝瑾鳶走後,文舒太妃徹底冷下了臉,將茶幾上的茶盞抓起來重重地擲到門口,瓷質茶盞碰倒青石地麵瞬間四分五裂。


    呂嬤嬤有些擔心地走向前,關懷道:“太妃為何答應柔妃,難道真的要留下葉燼歡?”


    文舒太妃瞪大了眼,看向呂嬤嬤的目光滿是不解,“為何要留?發誓有用的話還要皇帝幹什麽?不過是騙小孩的把戲罷了,當真作甚。”


    她從出初宮中時的一個小小貴人,摸爬滾打數十載才坐到今天的位置上,可不是靠著發誓發出來的。


    謝瑾鳶要她發誓保全葉燼歡時,文舒太妃險些要笑出聲,哪有想著攀高枝的人還念及姐妹情的?當年她和南書潔不一樣是情同姐妹麽,後來南書潔卻落了個抑鬱而終的下場。


    姐妹情深?是姐妹的情深,還是權力的情深。


    文舒太妃笑著搖頭,呂嬤嬤隻覺得眼前的文舒太妃已不再是之前的太妃了,自從出宮以後,整個人都性情大變,動不動便因小事動怒而責打下人,這陣子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殃及。


    一時間,呂嬤嬤有些擔心,不知道文舒太妃的轉變於她而言是好是壞。


    回了攏月宮,謝瑾鳶一頭栽倒在了床上,存芳被她慘白的臉色嚇到,想也沒想就跑了出去,一路抹著淚跑到太醫院。


    謝瑾鳶並不是寵妃,在這宮中,除了寵妃在下人眼裏是主子,不得寵的嬪妃在他們眼裏就如同宮婢般,太醫院的人見了存芳,就連停下詢問的人都沒有,依舊各忙各的。


    存芳急得團團轉,她跑到一個正捏著秤的太醫旁,苦苦哀求道:“太醫,求您快去看看我家娘娘吧,奴婢給您磕頭了。”


    說著便在他的腳邊跪了下來,額頭與地麵碰撞發出“咚咚咚”的響聲,齊卿諗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在存芳磕了快十次後才回過神。


    在這宮中能被叫娘娘的隻有兩位,一位是皇後葉燼歡,另一位便是柔妃謝瑾鳶,而葉燼歡宮中的宮女太監他幾乎都見過麵,如今眼前這位,應該便是攏月宮的柔妃娘娘身邊的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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