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卿諗連忙將人從地上扶了起來,語氣溫和的安撫道:“姑娘莫急,且待下官去看看。”


    他脫下了那件原本穿在了身上的白褂子,轉身從一旁提起了藥箱,看著存芳道:“走吧,請姑娘帶路。”


    存芳愣了片刻後回神,朝著門外做了個請示的動作,便走在前麵引起了路。


    一路上存芳都緊攥著手,呼吸急促,又害怕呼吸聲太大讓齊卿諗聽見,幾次都憋著氣不呼吸,實在憋不住時才極為小心的呼出來。


    想到謝瑾鳶還在琴瑟殿中生死不明的躺著,存芳便加快了步伐,身後的齊卿諗本已習慣了她的速度,這突然的加快讓齊卿諗有些茫然。


    雖然心中疑惑,齊卿諗還是老老實實跟緊存芳,片刻也不敢耽擱。


    剛進琴瑟殿,一股撲鼻的血腥味就迎麵撲來,齊卿諗擰著眉走了進去,隻覺得這血腥中混夾著的味道異常熟悉,似乎前不久才聞到過。


    進了寢殿,果真瞧見謝瑾鳶正躺在床上,雙目緊閉,存芳想著應該是在自己走後,別的宮婢替謝瑾鳶翻了身掖好了被角。


    看見謝瑾鳶露出的衣裳一角,存芳皺了皺眉,可千萬別有人發現謝瑾鳶出了宮。


    齊卿諗將藥箱放在了一側,拉開箱子中的一個小抽屜,從裏頭取出了一個小枕頭和絲綢帕子,存芳見狀便俯身將謝瑾鳶的手從被中拿了出來。


    齊卿諗朝著存芳微微頷首表示感謝,便將帕子覆上了她的腕間,隻是片刻,齊卿諗臉色驟變。


    怎麽回事?跟葉燼歡當初中的毒是同一種!


    齊卿諗深吸了口氣,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情,轉頭看向存芳,“柔妃娘娘近日可有接觸過什麽人?”


    葉燼歡中毒的毒原是暗箭,據說好像與哥哥齊卿嶸不是同一隊人,本就讓齊卿諗心生疑惑,如今謝瑾鳶又中了同一種毒,齊卿諗不得不開始懷疑。


    存芳身子一抖,糾結著要不要告訴齊卿諗,一方麵是怕暴露謝瑾鳶出宮之事,一方麵又怕謝瑾鳶真的會從此受人威脅,主子過得不好,她們這些下人又能好到哪去?


    思來想去,存芳揮手屏退了殿內伺候著的宮婢,湊近了齊卿諗,顫聲道:“今日娘娘去清和寺見了文舒太妃,太妃在柔妃娘娘喝的茶水中下了藥……”


    齊卿諗手上把脈的動作頓住,一臉的不敢相信,他怎麽也不會想到,這種毒竟跟自己的親姑姑文舒太妃有關。


    這種毒極為罕見,他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偶然得知,而自己前一陣子正是在研究這種毒的解藥,恰好解藥剛研製出的那日葉燼歡便中了這種毒,那顆唯一的解藥也給了葉燼歡服下。


    這種毒的解藥中又有幾味藥是百年難得的藥材,為了研製葉燼歡服下的那顆藥,宮中所能找到的藥材幾乎用盡,由此一來便等於此毒無解。


    可說來奇怪,按理說中了這種百花毒的人應該很快就會因毒發而引發器官迅速衰竭,然後在無盡痛苦中窒息死去,可謝瑾鳶的體內像是有一股極其薄弱的力量在與之抗衡,牽著謝瑾鳶的命,讓她不那麽快就毒發身亡。


    齊卿諗收回了手,垂眸沉思。


    存芳以為謝瑾鳶沒救了,當即放聲痛哭,齊卿諗聽著頭疼,出口製止道:“姑娘·墨跡,柔妃娘娘沒事,隻是身體有些虛弱罷了,回頭我開個方子,姑娘按時給娘娘煎煮服用便可。”


    說是開方子,實際隻不過是開幾副溫和補氣的補湯給謝瑾鳶,她體內的毒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解藥能解的,齊卿諗更是不敢妄自用藥以免讓毒素擴散更快,隻能用補湯吊著謝瑾鳶的命,以免她的身體承受不住毒和藥衝突打擊。


    存芳聽了感動萬分,作勢就要給齊卿諗磕頭道謝,這可把齊卿諗嚇得夠嗆,在她還未跪下時便拱了拱手言道:“這都是下官因該的,姑娘莫要客氣,往後下官會常常來看看娘娘,直到娘娘完全康複。”


    他根本沒有多大把握謝瑾鳶能熬過這個毒,但是他更好奇謝瑾鳶體內那股跟百花毒抗衡的神秘力量,所以打算日後常來看看謝瑾鳶體內毒素的變化。


    畢竟醫者皆愛研究這些東西。


    齊卿諗走後沒多久,謝瑾鳶便醒了過來,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將出宮前被自己關進了柴房中的宮婢放了出來,攏月宮上下一陣茫然,實在摸不懂謝瑾鳶的心思,上午才將人關了起來,傍晚不到便把人放了出來。


    那名宮婢名喚碧螺,被放出來那一刻她先是懵怔,得知是謝瑾鳶親自下令放的人,又升起了幾分洋洋得意,看別的宮婢的眼神也多了幾分輕蔑。


    碧螺被帶到了琴瑟殿內,抬頭便瞧見謝瑾鳶白著張臉,口脂未施,眼下一圈淡淡的烏青,長發披肩,斜斜的倚在靠枕上看著自己,一臉陰森。


    碧螺還以為是自己見了鬼,一聲驚呼後便往後仰倒,謝瑾鳶全程靜默的看著她碧螺的一舉一動,一句話也沒說。


    直到存芳將碧螺重新扶了起來,碧螺才顫顫巍巍的行了個禮,“參見柔妃娘娘。”


    謝瑾鳶拂了拂手,半睜著眼道:“即日起你就是本宮的貼身宮婢,同存芳平起平坐。”


    存芳心裏一陣委屈,可想到今日謝瑾鳶在清和寺中的處境,就咬了咬牙忍了下去。


    碧螺有些微微楞住,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上午還被威脅恐嚇著險些喪命,傍晚就搖身一變成了柔妃娘娘的貼身宮婢,這個轉變讓她本人都驚了又驚,半天沒緩過神。


    多虧了存芳在一旁擰了把她的手臂,碧螺才跪下謝了恩。


    謝瑾鳶心中暗暗作嘔,麵露嫌棄,“你若是敢借此耀武揚威,本宮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你的命攥在本宮手裏,本宮捏死你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


    碧螺經過今日上午一事後是打心底裏的怕謝瑾鳶,就算謝瑾鳶此時像個病入膏肓的垂死病人,她還是畏懼著這位分分鍾能處死她的娘娘。


    碧螺乖巧的點了點頭,“是。”


    說完,存芳便讓她撤了下去,並扶著謝瑾鳶躺好在床上,親自掖好被角,又往熏香爐中加了些香粉後才退了出去。


    謝瑾鳶躺在床上望著幔簾,雙眸空洞無神,眼角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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