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含翠,近圃飄香。


    鄭悠然等人才剛剛吃過早飯,劉氏便帶著鄭海打上門來。


    鄭海有劉氏撐腰,當先踹開門,卻見眾人坐在院子裏等他,一時慫了,立馬躲在劉氏身後:“娘啊,他們人多!”


    劉氏閃著精光的小眼兒把眾人掃視一遍,突然坐在地上鬼哭狼嚎起來:“哎呀呀,我們孤兒寡母的又給人欺負了去啊,好好的媳婦一夜未歸,竟然跟大伯哥混到一處去了呀!”


    鄭海捂住劉氏的嘴:“娘啊,您可別亂說啊,大哥不是那樣的人!”雖然鄭重與他不是一母所生,但,他待自己就像親兄弟。


    “主要還是那小賤人不守婦道!”擁有桃花眼的鄭海正用震驚的表情打量著李承晏,昨天他沒有去湊熱鬧,原以為死丫頭的夫君長得五大三粗,卻不想竟這樣好看!


    那隨侍長相也不賴!


    劉氏慈愛地看了鄭海一眼:“我兒厚道,但是,如今都教人欺負成這樣了,咱們還顧那臉麵做什麽?”


    雖然老大對她確實不錯,可誰讓那死丫頭欺負她們娘倆呢?


    她從小到大就沒讓人欺負過,這死丫頭真是壞透了。


    鄭重一臉惶恐,趕緊過來要扶劉氏起來,看著四周院牆圍著的眾鄰居,一時紅了臉:“娘啊,您快起來,咱們有話好好說!”


    雖然他這個繼母總是鬧些幺蛾子出來,好歹她還顧著臉兒,不過讓他吃些啞巴虧。


    今天,怎麽這樣撒潑?


    據他祖父講,他們鄭氏這一支一百年前原來住在京城,因與嫡係那一支不合才搬來這裏。


    所以,雖然他不事耕種,但是家底還是有很多的。


    但是也不輕易露出來,不過過得比尋常人家要好一些,但是跟蘇家比就差遠了。


    繼母應該是知道他家情況的,所以在他父親在世時總勸父親回京城認親去。


    有一次劉氏跟父親吵架拌嘴回了娘家,後來在回羊腸村的路上揀了鄭珍珠。


    鄭珍珠於他而言就是親妹妹。


    見劉氏冷眼看著他,就是不起來,不由得眉頭一皺,他其實也不擅長處理這種事情,便轉向鄭海:“二弟,你勸勸娘!”


    鄭海點點頭,死命把劉氏扶起來:“娘,地上涼,如果鬧了肚子,大哥和我都會傷心的。”


    劉氏也怕鬧肚子,她肚子一向不好,吃得涼一點兒都不好受,因此也便就勢起來,暗地裏看了看院牆外看熱鬧的腦袋們,又來了興頭。


    “天啊,老頭子,你死得早,就這樣拋下咱們教人欺負呀!”


    眾鄰居知道劉氏是個戲精,在外麵小聲議論著。


    此時鄭悠然咳嗽一聲:“喲,祖母,我怎麽記得有一年祖父撞客了三狗子,叫您去地底下陪他,您死活不去。說是要等二叔成親。”


    劉氏臉一紅。


    鄭海結巴著嘴:“哎呀,然然,這話說的,那種事信就有,不信就沒有。”


    外麵有人“籲”了一聲:“不知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眾鄰居附和著。


    劉氏見話頭轉向自己,眼珠子一轉,指著鄭珍珠便啐了好幾口:“小賤人,你一夜未歸,是想幹什麽?鄭家的老臉都要讓你丟盡了!”


    又轉向張爽:“老大媳婦啊,你受委屈了!”


    張爽氣得要死,冷啍一聲:“婆婆,您作妖也要有個限度!”


    戲精劉氏腦海裏似乎上演了一場人倫大戲,那戲似堵在她的胸口,不吐不快。剛要張嘴,不想鄭悠然扔了個小土豆堵住她的嘴:“呃……”


    李承晏和李明在鄭悠然的提醒下,早就躲進屋內。


    鄭重則歎了口氣,剛想服軟,被她強行扶進屋內。


    三個大男人大眼兒瞪小眼兒,最後一致轉身扒著窗戶向外麵看。


    有些事兒,女人出麵要好一些。


    “死丫頭,你要噎死我不成?”


    “祖母說得哪裏話?如果你不愛吃土豆,我這裏還有白麵饅頭!”


    看著鄭悠然手裏的饅頭,劉氏咽了嗯口水,她知道這個愣子像是會做出把饅頭塞她嘴裏的事情的人。


    突然見蘇月柔的父親蘇護正進院子,“嗷”一嗓子又跌在地上:“村長啊,這死丫頭把我推倒在地上了呀,你要替我作主!”


    蘇護年紀快六十了,蘇月柔是他老來女,所以對她百般寵愛。


    臥龍山盛產山參,蘇家養著一批夥計專門收販上好山參專門賣去西月國。


    因此,蘇家算是小富,即便是在富陽縣也是有鋪麵的。隻不過鋪麵名義上的主人不姓蘇。


    然而這些事,她是回了羊腸村才知道,還是李承晏讓春杏暗地裏查的。


    至於蘇月柔為何出現在破廟,她便無從知道了,影無極死了,她也不會說出來的。


    鄭悠然走神的功夫,蘇護已經進了院子:“鄭海,把你娘扶起來。”


    鄭海哪敢不聽,也沒了剛才的神氣,村長一向與大哥有些麵子,急忙扶起他娘坐在凳子上。


    “村長啊……”劉氏還要嚎,被蘇護一個眼神擋了回去。


    “鄭嫂子,莫要再鬧。王爺還在場,你到底還是要顧忌一些。即便是王爺不在場,還有鄉約村規在,你這是幹什麽?”蘇護雖然說話很溫和,但是話說得很重,“珍珠是個好孩子,咱們看著她長大,你們婆媳之間鬧矛盾,咱們管不著。”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鄭嫂子你怎麽越老越糊塗?”


    鄭海早就慫了,後悔不該讓他娘來這裏鬧。


    劉氏也識趣地閉了嘴,她的靠山就是蘇護,既然他這樣說,她還能怎麽樣?


    隻是蘇月柔打小就討厭死丫頭,後來她還親眼見蘇家那小姑娘要推死丫頭入井,可憐被張二牛給打斷了。否則,這死丫頭早作了鬼了,還能欺負他們娘倆?


    有些事情也很奇怪,明明蘇護寵著他的老來女,卻對鄭家的這個死丫頭愛護有加,也難怪那老來女不舒服。


    劉氏眼瞅著蘇護對鄭悠然露出慈祥的笑容,心裏堵得更難受了。


    “然然,昨天我進山了,沒有見到你。今天要不要去我那裏坐一坐?”蘇護的反應出乎鄭悠然的意料。


    但是張爽、鄭珍珠等人,也包括在外看熱鬧的鄰居們都似乎習以為常?


    隻是她喪失了這部分記憶,隻得笑問:“村長,我才回來。等我忙完二嬸的事情,就去你那裏。”


    張爽哎呀一聲推著鄭悠然往屋裏走:“黑丫,還不快把你爹請出來。”又轉身對蘇護說:“村長,你來得正是時候,咱們家珍珠要和離,您看,今天能給她作主麽?”


    蘇護聽了眉頭一皺:“這事,往後再說。我今天是來找鄭重的。快教他出來!”


    這時鄭重出來,他身後還跟著李承晏主仆二人。


    “村長好!”李承晏笑著對蘇護打招呼,他既陪著然然來羊腸村,便不會端著王爺的什麽架子。


    蘇護正了正神色,這才拱手:“小民見過王爺。”


    “村長不必這樣客氣,您就隻當我是然然的夫君就好!”


    蘇護點點頭:“然然有福氣,能得王爺您青眼。讓然然帶王爺您在溶洞內轉上一轉,切不可走遠了去。王爺我還有事,就不打擾您啦!”說著便拉了鄭海出去。


    臨走前還把看熱鬧的鄰居們趕走。


    一時間院子裏恢複寧靜。


    劉氏似乎有些尷尬。


    鄭海轉著那雙桃花眼在鄭珍珠麵上看了又看,見她一直不說話,還當她知道錯了,一時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抬腳就要踹她。


    還沒等他踹過來,鄭悠然忽然踢了把小杌子,一下砸在他腳上。


    鄭海“哎喲”一聲,抱著一隻腳喊疼:“娘啊,我腳疼!”


    “好孩子,娘看看!”劉氏一臉緊張地躥過去看鄭海的腳,給他脫了鞋襪看,又用那粗手揉了又揉,“走,娘回家給你上藥去。這兩天你就別走動了,娘侍候你!”


    媽寶男鄭海委屈地“嗯”了一聲,淚眼汪汪地看了鄭悠然一眼,見她正笑眯眯地看向自己,突然心頭一跳,才想起來張爽對村長說的話:“娘啊,大嫂剛才說小賤人要跟我和離,娘啊,我好沒麵子的。”


    鄭悠然嘴角抽了抽,媽寶男才沒麵子的好吧!


    李明像看怪物似的看著鄭海一個大男人歪在幹瘦的劉氏身上,下巴早就“哢嗒”一聲掉在地上。


    李承晏大概也是頭一回見,狠是看了好幾眼。


    張爽似乎見怪不怪,對李承晏說:“晏晏呀,你別見怪。這鄭海怕是等他娘沒了,也長不大了。”


    鄭珍珠冷笑著看著劉氏母子二人離開,說不出的難過,她命運不濟,被親生爹娘拋棄,又嫁了個不中用的丈夫。


    如果不是有然然和大嫂她們在,自己的人生該多麽的晦暗。


    然然昨天說,女人要懂得自愛,沒了男人一樣活。


    如果找不到人再嫁,她也選擇如那鄭蕊一樣去梨花宮,這世道不管多艱難,總有可以活下去的辦法。


    “二嬸,你在想什麽?”鄭悠然黑亮的眼睛看著她,指著她的肚子,“這孩子將來我要認當幹娘的。”


    “傻然然,咱們差著輩分呢!”鄭珍珠被她逗笑了,被劉氏母子破壞的好心情瞬間又回來了,“有你真好!”


    “那是,雖然你現在是我二嬸,等你和離了,你就是我的姐姐。我當然要認幹娘的。”


    李明嘴角抽了抽:“王妃,您要不要訂個娃娃親?”


    “傻子,三代以內旁係血親和直係血親是不可以成親的。”鄭悠然笑起來,“姑表親和姨表親也是不可以的哦!”


    “從來沒聽過,姑表親和姨表親不可以成親的。”李明嘴不撇,見李承晏一記眼神投過來,立馬解釋,“少主,人家不過在逗王妃開心。我現在對王妃什麽態度,您還看不出來呀!”


    李承晏眨著圓潤的眼:“看出來了,你嘴又沒把門的了。”


    “我看還是得把春杏叫回來!”鄭悠然開始補刀,“話說,這張家村離這裏也不遠,不如,咱們去張家村找春杏玩去?”


    張爽推了鄭悠然一把:“傻孩子,晏晏第一次來羊腸村,還不聽村長的,帶她去溶洞裏看一看。”


    “夫君,你要去麽?”鄭悠然打著哈欠,她總覺得累,看看日子,大姨媽要到訪了,實在懶得動彈。


    李承晏貼心地說:“然然,我們改日再去吧!”


    李明忙點頭:“沒錯,咱們這一路也累了,也該多歇一歇!”


    張爽也不管他們,拉著鄭珍珠去屋裏繡花樣子。


    **


    到了晚上,鄭重一身酒氣地回來。


    張爽給他倒了杯水:“怎麽喝得這樣晚?村長找你什麽事?”


    鄭重紅著臉,突然溫柔地看著張爽:“我嫁娘子在燈光下竟然這麽好看?我怎麽今天才發現呢?”


    張爽啐了他一口:“呸,喝幾口酒,又來消遣我!”


    鄭珍珠在一旁笑道:“我今天才知道大哥這樣喜歡大嫂!”


    鄭悠然弊著笑,偎在被子裏,李承晏在一旁喂她吃水果:“然然,以後我們也要像嶽父嶽母這樣恩愛!”


    “那是自然!”鄭悠然安然地吃著水果,也時不時喂李承晏幾口,“咱們永遠相親相愛下去!”


    李明嘴角抽了抽,他家少主和王妃總是不分場合地秀恩愛。沒想到,王妃的爹娘也是這樣。


    鄭珍珠想到自己的遭遇,在心裏歎氣,麵上卻笑著:“雖然我沒有遇到這樣的愛情,可是見到你們這樣,我也知足了。起碼,這世間還是有真正的愛情存在的。”


    “二嬸,你不要這樣想。你也會遇到真心喜歡你疼你的人的。”鄭悠然給她打氣,“咱們自生下來,月老就給牽了紅線的,不管你們隔了多遠,總會遇到的。”


    鄭珍珠點頭:“但願如此!”


    “不是但願,是必須如此!”鄭悠然突然很認真地告訴她,“你一定會幸福的。”


    “哎呀,你們要不要聽我說話啦!”微醉的鄭重比平時多了份灑脫,敲著桌子,搖頭晃腦地哼起小曲兒來。


    “風也好,雨也好,莫把時光辜負了……”


    “媽呀,這宇文柳的國民度可真高!沒想到連爹都會唱他的曲子。”


    鄭重見鄭悠然一臉驚訝,寵溺地看著她:“傻孩子,你小時候還見過他呢!”


    “啊?我竟然還見過他?”不僅鄭悠然,李承晏主仆二人也來了興致,要聽鄭重講故事。


    鄭重很滿意大家的表現,吩咐張爽:“娘子,你去把我書房裏的東西拿過來!”


    張爽應聲,一會兒又進來,將一個匣子放在桌上,又打開,裏麵是一個珠釵,還有一封信。


    “這是那宇文先生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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