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釵是金做的,成色不錯。


    信已經發黃,竟然是宇文柳手寫的曲子?


    “天哪?這是宇文柳給我的?”鄭悠然有些吃驚,“他為啥要給我這些?”


    鄭重眯起眼:“你五歲那年,有一次我原本是跟著村長去富陽縣辦事,結果那天你娘病了。你又是個皮的,我便帶了你去。


    那時我把你放在鋪麵外麵玩兒,我跟村長在裏麵跟……嗯,跟客人聊天。等咱們辦完事,你手裏就拿著這些東西。


    當時我問你誰給的,你指著一個背影說是一個漂亮的大哥哥,他謝你幫助了他。我還去追過,可惜沒有找到人。再後來,我才知道那天你幫助過的人是宇文柳先生。”


    聽完這個故事,李承晏看了她一眼,幸好他家然然那時候還小,也幸好宇文柳沒有認出她,否則還有他什麽事兒?


    雖說宇文柳是個外貌協會的,可是他是個極重恩情的人,這世上但凡對他有恩的,都被他百倍地還了回去。


    如果按照話本子的套路,大概是然然和宇文柳多年後重逢,再經過一係列事情相知相愛?!


    媽呀,太可怕了!


    李明嘴角抽了抽,他跟了少主十年,自然明白他的想法。他覺得這個宇文柳是個外貌協會的,即便認出了王妃,估計也不會喜歡她的。


    也許會給她一筆錢呢!


    少主一定是太愛王妃了,總覺得人人都喜歡她似的。哪有這樣的事情啊,這不符合常理的。


    但是話又說回來,他家王妃不是一般的女子,被很多人欣賞也不奇怪。這世上總有那種喜歡心靈美的不庸俗的人。


    就像他家少主,像靖王,像北夷的趙文英,還有那個蔣文英。


    媽呀,這麽一數,也有四個頂頂優秀的男子喜歡他家王妃了嘛!


    王妃真厲害!


    李承晏主仆二人用眼神交流,互相給了個“你懂我”的眼神,便又聽他們說話。


    “這東西就交給你啦!”鄭重把東西給了鄭悠然。


    還沒等她伸手,李承晏當先接過來:“我替然然保管。”這東西絕不能讓宇文柳知道。


    不如說服然然,把這珠釵重新打過,至於這曲子,他不小心丟了。


    鄭悠然並不知道李承晏的想法,隻當他怕自己丟了,並沒有多想,轉而看了燈下美麗的鄭珍珠,問道:“爹,二嬸要和離,該怎麽弄呢?”


    她既占了“鄭悠然”的身子,自然要替她辦一些事情,算作是一次性租金好了。


    鄭重突然閉了眼睛,一下子睡了過去。


    張爽隻得把人扶回臥房,過了一會兒,又端了些瓜子回來,放在桌上:“光說話也無聊,吃些瓜子磨牙吧!”


    說著先抓了一把給李承晏。


    李承晏眉開眼笑地接過來,挑眉看向鄭悠然:“然然,羨慕吧?”


    鄭悠然衝張爽撒嬌:“娘,你偏心!”


    鄭珍珠笑道:“嶽母看女婿越看越順眼嘛!”


    李明則悄悄地摸了把瓜子,內心崩潰地吃起來,他好可憐,可憐沒人愛。


    看著給自己加戲的李明,鄭悠然一把搶過瓜子來:“李明大哥,你是戲精本精麽?”


    李明一頭黑線,他太難了,吃個瓜子都被要調侃!


    “黑丫,李公子一看就老實,不要總欺負人家!”張爽狠敲了鄭悠然的額頭,又回到之前的話題,“珍珠若想和離,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鄭珍珠點點頭:“簡單的話,村長就可以作主;難的是,如果村長不想管此事,鄭海那邊就不容易打發。”


    “為何村長可以決定你們和離呢?這本就是你和二叔之間的事情,不應該是你們二人協商一致的結果麽?”鄭悠然作為現代人自然不明白,古代的村長不同於現代的村長。


    蘇護在羊腸村有著絕對的權威,但是,他一向不喜歡使用他村長的特權,反而讓羊腸村的村民對他更加信服。


    何況蘇家在整個臥龍山都是有名的耕讀之家,又頗有財富,有著這些額外的條件,他的威望很高。


    李承晏明白鄭悠然的想法,畢竟她也向自己坦白了她的身份,因為,對她的行為見怪不怪。


    倒是張爽和鄭珍珠頗疑惑,這孩子自打出去一趟,氣質變了些,有時候說話也讓人難懂,不過,她們將此歸結於她見過大世麵。


    李明隻是隱約猜到了鄭悠然與南宮錦的不同之處,至於為何,他倒覺得也沒有必要去弄清楚。有時候糊塗一點兒反而不會活得那麽累。


    “然然,你先不要管這些,村長是個什麽態度呢?”李承晏也很好奇,雖然他隻見過蘇護一麵,但直覺覺得他並不那麽簡單,大概也不會輕易同意。


    畢竟,村長不可能為了鄭珍珠一個揀來的外人而不去幫同村的人。


    如果換作是他,大概他也不會同意和離這事。


    張爽搖頭:“剛才我送你嶽父去休息的時候,他告訴我的,村長不管這事。所以,隻能希望二叔同意商量。”


    “我們不可以請訟師麽?”鄭悠然突然想到自己看過一部小說。


    “你當咱們這裏是富陽縣城,哪裏有訟師肯來這個小山村?若要去富陽縣衙,豈不更遠。再說官老爺們哪是那麽容易打交道的?”張爽有著樸素的畏官司心理,“何況,有村長在,要訟師做什麽?”


    李承晏點頭:“沒錯。如果要請訟師,一來沒有必要,二來也有些小題大做。再說,沒有什麽事情是銀錢解決了不了。”


    眾人商議好,打算第二日先找鄭海問問意見。


    隻說到了第二日,鄭悠然同李承晏兩個去了鄭海那裏。李明則去看溶洞去了,一來這裏沒什麽危險,他實在沒有必要跟隨,二來他天天被強迫吃狗糧,也想歇一歇。


    鄭悠然二人來到鄭海處,見劉氏正給他洗頭發。


    某女不無羨慕地說:“哎呀,有娘就是好哪!隻要有娘在,即便是你八十了,在娘的眼裏依然是個孩子。”


    “然然,你也是有娘的人,怎麽也說這話?”李承晏剛要笑她一副豔羨的口吻,突然想到她其實是個孤兒,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後,我寵你。你在我眼裏永遠都是小孩子!”


    二人進去,劉氏看了他們一眼,猜到他們為何而來,鼻子裏哼一聲,沒打算理他們。


    這事,主動權在她手裏,哪裏有她主動的道理。


    “娘……”鄭海低著頭,但是鼻子靈啊,已經聞見了鄭悠然的囂張氣息,立時要起來逃跑,被劉氏按著,“娘啊,那死丫頭又來了,我害怕!”


    “好孩子不怕,一切有娘在!”劉氏慢條斯理地給他的兒子洗著頭發,輕輕地給他揉著頭皮,“我兒的頭發長得就是好,又黑又密,不似你大哥又黃又稀的。要不然,你大哥也不會隻生了一個女兒!”


    哎呀我去,這是在說鄭重腎不好吧!


    鄭悠然這個暴脾氣,擼起袖子就想撓她,被李承晏一把拽住:“然然,你不要衝動嘛!再說,她這麽幹瘦的人也禁不起你打啊,你吹口氣,她都得化了!”


    “哈哈,夫君,還是你會說話。”鄭悠然眨著黑亮的眼,湊到劉氏身邊,“我去吹口氣看一看,看看某人會不會化了?”


    說著在她脖子後麵真的吹了口氣,又覺得十分好玩,又猛吹了一口。


    突然又捏住自己的鼻子,她說:“哎呀,夫君,我這祖母怕是三輩子沒有洗澡了。這身上都有虱子在爬!”


    “嗷”,鄭海突然一嗓子叫起來,猛地起身,打翻了水盆,撒了一地的水。


    劉氏皺眉:“死丫頭,你來幹什麽?”


    鄭海是個愛幹淨的,平日裏總是打扮的溜光水滑,比愛美的女子都能折騰。


    當他聽到劉氏身上會有虱子的時候,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身上冷得直打顫。


    “娘啊,你不是三天一洗澡的麽,怎麽會有虱子?”


    劉氏有些尷尬,其實她想告訴她的兒子,她年紀大了,已經不可能洗那麽勤的澡了。平時鄭海讓她洗澡,她都是抹抹臉就算了的。鄭珍珠要伺候她洗,她更不願意了。


    雖然她是個馬上就要入土的人了,但是也不願意在別人麵前輕易露出身體來。


    在這一點上,她自認比其他的婆婆要好很多。


    “娘有洗的,可是娘年紀大了,大概眼睛有看不到的地方。”她可能也覺得自己身上會有虱子,所以對鄭海的質問有些拿不準。


    兒子就是她的命,她可不想讓兒子難過一點點。


    隻是洗澡這事,真的會要她的半條命。


    “嗬嗬,虱子嘛,不用在意,反正不在祖母身上,就在你身上。你是希望它在祖母身上,還是你身上呢?”鄭悠然笑嘻嘻地,看了一眼渾身發抖的鄭海,不由得搖頭。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媽寶男啊?


    長得人模狗樣的,居然還怕“鄭悠然”一個小丫頭,而且是發自內心地怕。這一點,是真裝不出來。


    又仿佛有潔癖的樣子,她印象裏前天走的時候,鄭海似乎說要洗頭。


    “你一天一洗頭發?”她實在好奇,忍不住問鄭海。


    “要不然呢,睡了一天,頭上有多少髒東西在!”鄭海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仿佛鄭悠然也是髒東西一樣。


    “然然,你的關注點錯啦,咱們不是要問和離來的嘛!”李承晏看了一眼鄭海,覺得鄭海是個孩子,其實並沒有自己的主見,雖然他也是馬上就有孩子的人了。


    “對對對!”鄭悠然一拍腦門,對著正在收拾水盆的劉氏說,“祖母,如果二嬸要和離,您有什麽條件不妨說出來聽聽。”


    劉氏想把水潑到她腳上,被她輕易躲了過去,她又想潑到李承晏身上,誰知他躲得更快,心裏不由得咒罵一聲“見鬼”,倒完水,又收拾洗漱用具,慢悠悠地弄著皂角,就是不理她們。


    “娘……”鄭海桃花眼一轉,想到他的相好,又衝著劉氏撒嬌,“娘,我願意和離。”


    “聽聽,聽聽當事人的心聲,”鄭悠然對劉氏說,“既然當事人都想和離,您在中間摻和啥呢!要我猜一猜原因如何?”


    李承晏看著一臉壞笑的鄭悠然,提醒她:“然然,畢竟她是你的祖母,你說話的時候千萬不要嘴下留情,那樣會讓祖母遺憾的。”


    “你們兩個……”鄭海也不敢惹李承晏,哼了一聲,“你們都是壞人!”


    “好孩子,莫理他們。娘在房裏給你洗了水果,你進去吃。等會兒把他們打發了,娘就去給你做飯!”


    “嗯,娘,要注意身體,千萬不要被他們氣壞了。要不,我會傷心的。”鄭海還有一個優點,就是嘴甜,當然是對劉氏,對鄭珍珠,他可以用得上最惡毒的語言。


    見鄭海進一屋,劉氏瞬間突然變了臉,看著像個老妖婆。


    老妖婆幹笑道:“你猜是什麽原因?如果你說不出來,到時候咱們去村長那裏評理。”


    “二叔可不是你兒子,是你的夫君吧,”鄭悠然冷笑一聲,“你心理變態,見不得自己的兒子對兒媳婦好,隻要二叔對你一個人好。”


    “你……”劉氏氣得渾身發抖,似乎也被戳中心事,不知如何回嘴。是呀,這些年來,她都不敢承認她不想兒子娶媳婦,她隻想兒子對她一個人好。


    沒有了其他的女人,兒子便會把心思全部放在她身上,就像兒子小時候隻對著自己笑一樣。


    她是死了丈夫後嫁到鄭家來的,那時候鄭海還不叫鄭海,叫蘇海。


    李承晏低聲問鄭悠然:“然然,你是怎麽知道這種事情的?”


    她想說她看過很多類似的電影,但是轉念一想,該怎麽跟他解釋電影是怎麽回事呢?


    “哎呀,我多聰明,猜的唄!”


    鄭悠然見劉氏沒有反駁,知道自己猜對了:“所以,如果你不想你的心思被大家知道,祖母你還是說出你的條件吧!”


    劉氏眼珠子一轉,她不可能讓別人知道她的心思,為今之計隻有先穩住她再說:“如果你們非要和離,也不是不可以。你們除了要給我五千兩銀子外,還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五千兩?你怎麽不去搶?”這五千兩對於普通的百姓來說無異於天文數字,這劉氏可真敢獅子大開口。


    李承晏按住要暴走的鄭悠然,問劉氏:“什麽條件?”


    “讓海兒做富陽縣縣令,我便同意海兒和那小賤人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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