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衣本以為她至少會有一天的準備時間,不想族長當即便起身,準備帶她上山。


    “現在就去?”雲衣有些詫異。


    “對啊,不然呢?”族長理所當然地看著她,“你不會打算先回去準備個三五十天吧?我炎族聖地可不是想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雲衣認命地跟在族長身後,兀自安慰自己直接去也好,不必再回去驚動徐麟。


    “我們怎麽上去?”


    “帶你飛上去。”


    “飛?”雲衣努力使自己的語氣隻是好奇,而不顯露一些不禮貌的懷疑。


    “對啊,沒聽說過嗎?炎族人是能夠背生雙翼的。”


    “可......”


    族長讀懂了雲衣的遲疑,身後突然伸出兩隻翅膀,雲衣一個不察,差點兒被懟出去。


    “厲害吧?”族長得意地抖了抖翅膀,又收了回去,回頭看了看躲到一旁的雲衣,“怕什麽?”


    怕你懟到我,雲衣在心裏默默吐槽一句,撓撓頭,嘿嘿一笑。


    炎族族地圍繞著喀什爾山而建,雲衣跟著族長一路往裏走,也看見了許多炎族族人。


    雲衣左右看看,那些人都與人族無異,但經曆了族長這一遭,她卻是不敢輕易斷定他們的身份了,“這些也都是偽裝成人族的炎族人?”


    族長聽著這話皺皺眉,“炎族就是炎族,人族就是人族,什麽叫偽裝成人族的炎族人?”


    “因為你們收了翅膀與人族無異啊。”


    “這些孩子們沒有翅膀,也不妨礙他們是炎族的後裔啊,”族長想了想,才明白雲衣的問話,“你是不是又被你們人族的那些書誤導,說什麽炎族分三六九等,純種炎族是貴族之類的?”


    炎族族長能說出這話,大概這種問題不止雲衣提出來過。


    “你們人族真是好奇怪的想法,”族長語氣中也有些許不解,“在炎族,隻分山上炎族和山下炎族,這二者並沒有什麽等級差別,但隻有族長可以往來兩地。”


    “那為何那些山上炎族住在聖地?”


    “因為他們飛得上去啊,”族長奇怪地看著雲衣,“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那還隻有山下炎族能經商呢,各司其職而已。”


    “可所謂山下炎族不是炎族與人族繁衍的後代嗎?他們的血脈並不純淨啊。”


    炎族族長驟然停下腳步,雲衣一個沒反應過來差點撞上他,族長轉身直視著雲衣,神情嚴肅一字一頓地說:“流著我們炎族血脈的,都是炎族人,無所謂什麽純淨不純淨。”


    這便是炎族的氣魄,大概也是千年來巫月族越發衰敗,而炎族日漸昌盛的原因。


    雲衣起先一愣,而後躬身行禮道歉,為自己的魯莽,和淺薄。


    “行了,”族長擺擺手,“也不怪你,畢竟你從巫月族來,別以為所有隱世氏族都是巫月族那德行,我們很樂意開放互通的,畢竟流水不腐、戶樞不蠹。”


    頓了頓,又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山上,“那個巫月族就是前車之鑒。”


    “而且你也別誤會什麽,”族長又重新邁開步伐,“翅膀隻是炎族血脈的一種變異,也有很多炎族和炎族的後代是山下炎族,同理,炎族和人族的後代也可能長出翅膀的。”


    雲衣跟在後麵,表示受教了。


    “好了,”大約半刻鍾後,他們走到了喀什爾山腳下,“我恐怕要把你提上去了,不介意吧?”


    雲衣還沒來得及搖頭,轉眼便被族長拿繩子捆住了腰部,而後騰空而起。


    她看著地上的那些營帳越來越小,隻覺腰上這麽勒一道繩子實在不舒服。


    “你竟然不害怕?”族長對於雲衣的冷靜也很是驚訝。


    “我更怕你把我扔下去。”雲衣弱弱嘀咕一句,一絲一毫不敢亂動,生怕這繩子不結實。


    族長聽得哈哈大笑,又提了幾分速度。


    喀什爾山當真極高,雲衣被這麽吊著,度秒如年。


    也不知過了多久,族長方才落地,雲衣在一塊石頭上坐了好久才將將覺得天地沒那麽晃了。


    “這是哪裏?”雲衣大量了一下左右,隻有稀疏的植被和大大小小的石頭,“不是來收屍的嗎?”


    “是啊,”炎族族長指著一個方向,“往那走,你能看見的。”


    雲衣站在石頭上往那望了望,什麽都沒有。


    “你在這裏看不見的,我落的地方得有百裏開外了。”


    “就我自己?”雲衣有些驚訝族長竟肯放自己一人在聖地遊蕩。


    “就你自己,”族長點點頭,“那鬼地方,我這輩子不想再去第二次。”


    雲衣本來是自認不怕的,但此刻被炎族族長的恐懼傳染的,也有幾分發虛。


    “去吧,”族長一個勁兒地慫恿雲衣,“我在這裏等你的好消息。”


    雲衣看了看他,又想了想巫月族的傳承,一咬牙竟真就這麽走了。


    炎族族長看著她的背影幽幽歎了口氣,似是惋惜,又或者還有更多的什麽。


    雲衣沿著族長所指的方向,才知道他究竟落在了多遠的地方。


    還好這裏沒有密林,不然雲衣覺得這都夠自己困三天三夜的了。


    山路並不平整,雲衣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那走,還得時時刻刻注意著前方的變化。


    可她一路走到山崖邊,都沒看到什麽。


    有些疑惑地站在崖邊望了望,雲衣暗自琢磨那族長不會指望自己跳下去吧。


    她正想著,身後傳來破空聲,她一個轉身,剛好接下,是個儲物袋附著一張紙條,雲衣抬眼,剛好看見族長倉皇飛走的背影。


    “至於嗎?”雲衣小聲嘀咕一句,展開了紙條,上麵潦草地寫著兩個字“下去”,估計是族長剛剛忘記說了。


    那儲物袋不用打開雲衣也知道了,裏麵必定是繩子,她現在隻希望這根比剛剛栓她上來那根要舒服些。


    這是登山專用的繩索,雲衣扯了扯,還算結實。


    她找了塊石頭將狼爪固定在上麵,用力拉了拉確保不會脫落,而後拽著另一段一躍而下。


    山壁平整而光滑,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像是有人一劍將這座山劈掉了一半。


    雲衣盡可能地在這山壁上尋找落腳點,一邊還要謹慎地關注著左右和下方。


    既然炎族族長能扔條繩子讓自己下去,就說明她的目的地應該是在山崖邊的一個洞穴裏。


    雲衣一寸一寸地向下挪,邊挪邊在心裏埋怨那個族長,當年一定是那炎族族長把巫月族族長直接帶去那個山洞的,明明有這麽簡單的辦法,為什麽她非得遭這個罪。


    她也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隻覺四周逐漸被雲霧環繞,那霧氣中還有些微不可查的味道,雲衣知道,她差不多快到了。


    仗著天火傍身,她使勁地嗅了嗅,這不是毒氣,也沒有屍臭,雲衣懸著的心微微放下了些。


    繩子漸漸不夠長了,雲衣拽著末端,企圖再向下一步,卻一腳踩空,不偏不倚地順著洞口,掉進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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