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美娘被小孫女的問題給弄得心驚膽顫,差點跳出三界之外。尖聲道:“什麽?”


    雪小小嘟囔了下,翻了個身繼續睡。轉頭看看複又安睡的三姐妹,肖美娘連抱帶扶的將丫丫拉到屋外,順手給她披了件小褂子:


    “丫丫,你剛才問什麽?”


    “俺奶,仞子哥和好可憐!尺子哥也可憐!”雪丫丫皺著眉頭:“柏二叔幾年才娶,那他對尺子哥他們的娘應該是有感情的吧?可平時也不見他對仞子哥怎麽親近,俺還以為他是不會表達。”


    都是以前那種對父親這個角色的刻板印象,什麽父愛如山,沉默寡言但海納百川。她前世就無父無母,很小的時候倒是渴望過有父母,但是後來,很多同學有父有母,但除了物質比她豐富外,所得的精神富足倒真不都比她多。


    肖美娘不知道該如何撫慰她,丫丫聰明,又看了很多書,但早慧的人,也容易敏感傷情誌。她拿了小凳子,將丫丫抱到懷裏:


    “那你現在怎麽看你柏二叔?”


    “說他有情,對尺子哥和仞子哥明明是冷漠又自私; 說他無情,他對石小嬸和兩人的孩子又充滿真情。”


    肖美娘想想又不知從哪說起,就聽丫丫輕“歎”一口氣道:“愛不會消失,隻是會轉移。而男人的愛,真的是現實又殘忍。都說有後媽就有後爹,這男人要是不喜歡一個女子,是連帶與她生的孩子都不放在心上啊!”


    這道理拚拚湊湊的,不能說不對,偏又不那麽對味。


    肖美娘這次不急著說了,她就想聽聽丫丫還有什麽“高見”!還“愛會轉移不會消失”,這都哪來的一套一套的,六歲的小姑娘,虛歲也才七歲,這也……


    “所以男人大都膚淺啊,色衰愛馳……”


    肖美娘這下不想忍了,她氣結的繃了下雪丫丫的腦袋瓜子:“丫丫,你讀那麽多書,這話怎麽說的顛三倒四的?”


    雪丫丫無辜的捂著腦袋,她隻是一時情緒低落,胡言亂語胡亂輸出罷了。這些亂糟糟的吐槽,她沒辦法跟其他人說。林福寶雖是摯友,但心性純厚,說了容易把她灌的一身負能量,其他人是孩子,說了無異於摧殘幼苗。對著肖美娘,她倒沒什麽障礙,隻她原也擔心奶奶會她的胡思亂想生出擔心不安來。


    “這人啊,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大多數人都是自私的!”


    見雪丫丫要張口,肖美娘道:“你別急著爭!聽我說完。”


    哦豁,奶奶說“我”了,雪丫丫乖巧安靜起來。肖美娘道:


    “莊子認為人性本惡,我是認同的。人隻會對自己沒有的東西拚命追逐,得不到失意,得到了就快活。正因此,人們才會追逐真、善、美。”


    “包括感情!你對你柏二叔的評價沒有錯,但也不能就此就說他是一個好人還是壞人!”


    “這世間的人和世間的事啊,遠不能簡單的以好壞正反來劃分。”


    肖美娘揉揉丫丫的頭:“有人說男兒多薄性,可女子也不泛水性楊花之人。人以群分,但也不能太以群分;物以類聚,物要分得其所才是歸途。”


    雪丫丫看肖美娘擔憂的眼神,心下一酸:


    “奶奶,俺親愛的奶奶!俺知道的,熟不逾矩、親不越界、愛不講理,盈而未滿,萬事求缺。”


    肖美娘笑道:“你這道理學得比我都多!”


    歎了口氣,肖美娘對自己道:慢慢來吧,年齡還小,總要經了事才能更通透。要不都說三十不惑。丫丫才幾歲呢?


    雪丫丫卻自嘲的一笑,她前世曾經告誡過自己,情緒,是最影響判斷力的。為了盡快提升自己,購入房子,她一度能笑著麵對所有的批評,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理年齡變小了,她反倒情緒化了。


    肖美娘道:“不急,咱們還小,慢慢來!”


    總有通透的那一天的!隻是,自打那晚談話後,肖美娘遇到些事就會時刻關注雪丫丫的情緒反應,這讓她一度內耗到讓自己生病,這是後話。


    郞子言來一場,雪山洪跟雪裏二商量,幹脆將洗澡間的土坯扒了,借著生產隊蓋磚房的便利,購了些水泥、瓦片,還劃了幾塊玻璃。


    接著東屋南牆壁,雪裏紅等人一起幫忙,不過一天,就加蓋了一間六個平方的房子,再南邊的洗澡間直接抹了水泥地,雪丫丫看到時,感歎道:“鳥槍換炮啊!”


    雪千仞看著無語至極:“雪丫丫,你讀的書明明是俺們四人當中最多的,可為何你每次說出的話都讓人……”


    “粗唄!”


    雪丫丫搖搖脖子,她是讀的書多,那還不許她一句“握草”走天涯了?!


    林福寶抿嘴笑,丫丫一開口,總是能噎死人!真真是常有驚人之語。


    房子蓋好不過空了兩天,又用火烘了烘,雪千言就搬進去了,玻璃窗戶下,還放了張書桌,屬於雪裏二和雪丫丫父女的能力合作。又拿了張舊桌子放到東北角,牆上用竹編釘上,防止往下掉泥。又釘了幾個撐架,雪丫丫幫著用幾塊板子拚了個後世某多常見的簡易衣櫥,外麵用竹編,正麵釘了草簾子,可以卷起來的那種。


    雪雲雲看顏色單調,用竹筒當花盆,挖了棵虎皮蘭,這東西耐活,且四季常青,放到桌子上,房間瞬間變得文雅起來。


    雪千仞用竹子作了個筆筒送他,雪丫丫則是找了個粗壯的樹根,稍稍打磨修剪後放到他桌前,高矮正好可以當凳子,林福寶喜歡得不行——古樸大氣。


    雪丫丫最近又沉迷於竹編,幹脆,又用竹條編了小花籃,最後還編出了大大小小的椅子。把雪山洪給心疼的啊!那竹子是輕,可它傷手啊!她家丫丫手上一塊好皮都沒,全是大大小小的血口子。可再心疼也架不住她喜歡啊!


    等雪千言正式入住後,雪丫丫關切道:“小哥,入住體驗如何?”


    雪千言笑笑,情緒並不如往日高昂。


    雪丫丫靠近他卻大聲悄悄話道:“是不是一個人有些孤單?”


    雪千言有些赫然:他是有些害怕!


    雪丫丫了然,衝著對麵的雪千仞道:“仞子哥,不能過來陪小哥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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