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應平這才發覺自己的失態，隻得鬆開周豐翼。周豐翼見顧應平緊張的模樣，他心裏似打翻的五味瓶，一時也說不出個滋味來。愣了愣他突然笑了：“這我還真沒瞧見，會不會她跟公主中途就走失了，反正我就隻從趙潛手裏救下了公主一人而已。”
封檀後背一陣密汗，隻覺自家將軍撒謊時竟是眼也不眨一下。
顧應平眉頭皺得更緊了，伸手搖著已經暈過去的孟玉琪：“公主，公主，四月呢，她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嗎......”
“顧爺。”周豐翼聲音微厲，“公主都這樣了你就別搖她了，搖也沒用，難道我見到有其他人會不一起救嗎？”
顧應平咬牙，一臉焦急全寫在臉上：“這麽晚了，她一個女人能在哪裏。不行，你們在哪裏遇到趙潛的，我要回去再找一找，說不定趙潛把她綁在什麽隱秘的地方你們沒找到呢。”
封檀伸手指了指後方，隻道：“不遠，木溝坡那兒。”
顧應平不置多言，立刻策馬趕去，行過幾米又回頭看了一眼，周豐翼行軍如何還帶著一輛馬車，有些奇怪，難道是在趙潛處繳獲的物資。不管了，找李四月要緊，顧應平繼續飛馳前進。
“將軍......”顧應平走了，封檀這才開口。
周豐翼一直沉在思考裏，月色清芒映在他臉上，他深刻的五官輪廓越發顯得陰晴不定。
他一直沉默了許久，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隻是這麽立著也不前行。隨後才對封檀道：“你立刻去辦幾件事。”
“是。”
“第一，把公主送回交給楚奕，並告訴他我突然得到我們皇上召令，有急事要立刻回國，既然董賊已平我也不用再繼續留在此處，就恕我不告而別了。”
“啊？”封檀一臉驚怔。
“第二。”周豐翼卻不顧他的驚訝，繼續說道，“送完公主，把四月那個貼身丫頭叫小安的，一並帶上。”
“第三，把麗姬也帶上，前來追趕我們。”
“將軍你......”
“這些事交由你去處理，我便從這裏直接離開川地，先行回國。”周豐翼說著便要調轉馬頭。
周豐翼的決定讓封檀瞠目結舌，他自然明白周豐翼這是要躲避顧應平了，可是就為了一個女人，真的值得嗎？即使是封檀也看得出來顧應平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董璋沒有活下來，以顧應平為人未必肯為蜀王效力，隻要周豐翼從中斡旋，說不定還能為他們南楚再爭取一枚人才。
畢竟就在此之前，周豐翼跟顧應平的關係是極好的，很有一種英雄惜英雄的感覺。封檀自認還是很了解他家將軍的，周豐翼很少有看得上的武將，封檀也覺得照常發展，周豐翼跟顧應平一定能成為極好的朋友，就算是各為其主也不會影響他們的感情的。
然而有些事就像老天爺在開玩笑一樣，周豐翼決定了要騙顧應平，便不會回頭了，而且他這麽火急火燎的趕回南楚去，連蜀王的麵都不見了，可見其對李四月的上心。
“將軍，這件事你可要三思啊。”封檀決定勸一勸周豐翼，為了一個女人，可不敢失了大局，“董賊剛平，正是輪功行賞之時，蜀王大悅於我們那是大有利。我們若不告而別，就不怕蜀王會懷疑我們用心不良嗎？再者......”
“平定董賊，我不是頭功也是次功。”周豐翼卻聲音冰冷，“如今蜀王喜得兩川，他有什麽好懷疑，我們身為盟軍，及時退出才更有利於我們，更何況所謂的行賞自有我們皇上與蜀國交涉，我一個臣子就不必出麵了。”
“可是......”
“封檀。”周豐翼看向他，目光決然，“不然，這將軍之位你來坐？”
封檀住了嘴不敢再勸半字，隻弱弱道：“我立刻趕回去，一定辦妥將軍交待之事。”
周豐翼這才鬆了口氣，他不是不明白這樣做雖於大體無礙，但到底還是有些失儀。可是他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他不會再給其他任何男人有任何的機會，更何況看顧應平那模樣，有他在，李四月還看得他周豐翼的存在嗎？
他冷笑了笑，不管這兩年發生過些什麽，都不重要了，既然老天爺讓他先顧應平一步找到了李四月，這就是命。是他的命，是顧應平的命，亦是李四月的命。他不會退讓半步，隻要是為了得到李四月，他可以卑鄙無恥。
帶走小安是為了李四月，周豐翼看得出來小安是個忠仆，南楚於李四月是一個全新環境，多一個熟悉的人在身邊總歸是好的，周豐翼也更放心些。更何況小安知道的事情也更多，周豐翼不能讓顧應平從小安那裏知道他不想讓顧應平知道的事情，同樣，周豐翼自己卻又想從小安那裏了解李四月這兩年的情況。
而帶走麗姬算是周豐翼的憐憫之心吧，到底是伺候過他的人，既然答應了要給人家一個妾的份位，他便不會將麗姬留在此處致使她淪落無人所依。所有財富榮華，他能給別的女人，但是這顆心，卻隻會給馬車裏那個人。
周豐翼調轉馬頭，連夜無休，朝著南楚趕回去了——
而顧應平也整夜未眠，從木溝坡到巴州，遙遙千裏，他來回奔波的尋找，累死了數匹駿馬，自己也是幾度差點從馬上摔倒，卻仍不肯放棄。
他怎麽能相信，好不容易迎來的勝利，他卻把李四月給弄丟了。若是如此，那他這一場努力有什麽意義？
回巴州換馬，他還要繼續再尋李四月，楚奕苦勸也不聽，楚奕無法隻好拍暈了他以結束這場無休止，無意義的尋找。
歌婉聲聲，晴空萬裏，白雲悠悠，紫藤如夢，是她淺笑嫣然，衣著鮮豔。顧應平愣愣的看著她，這是他的後院啊，那棵紫藤樹正花開燦爛，遠遠望去，紫色花海隨風飄搖，似一片紫雲如夢如幻。
那並不是他第一次見她，可卻是第一次真正的接觸她。
她立在紫藤樹下衝他笑，婉約清淺，彎彎的柳葉眉，淡紅的唇色，她聲音跟風鈴一樣好聽：“應平，你回來了？”
他跑過去一把抱住她，急切得不行：“你去了哪裏？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可我怎麽也找不到你，我還以為我把你弄丟了，我再也看不見你了，你嚇死我了，你知道嗎？”
李四月笑了，伸手替他擦著臉上的淚痕：“你可是威震東川的戰神，怎麽說哭就哭了。”
他緊握著她的手：“你知道的，我不要什麽功名利祿，也不稀罕做什麽蓋世英雄，我隻想要你。我人生第一次圖謀，不過就是為一個你罷了，若是沒了你，那我這一場圖謀算什麽，難道就為一場回憶嗎？”
“我知道。”李四月道，“應平，我人生所有的星辰，所有的浩瀚，所有的精彩，都是你給我的。我也不曾為我的人生努力過什麽，這唯一的一次拚命也隻是想跟你在一起罷了，我也不想費盡一身力氣，卻換一生別離。”
“好。”顧應平抱住她，道，“你知道嗎，董璋已經死了，蜀王獨霸兩川，我們成功了。我們現在成親好不好，不，立刻就成親。”
“好。”李四月點頭回應，“我終於可以穿上我繡的那套嫁衣了，應平，這輩子......我......隻愛......”
“四月？四月？”李四月的聲音在顧應平耳裏越來越遙遠，越來越飄渺，越來越聽不真切，可明明她人就在他的眼前，但她的音容笑貌卻在慢慢淡化......
顧應平急了，緊緊抓著她，但就像是手心的沙子，他越是篡得緊，她消失得越快，像變戲法一樣整個人都淡化了去。
“四月，四月......”他拚命的喊著，卻根本留不住她。
“應平......”李四月聲音帶著哭腔，不知是從哪個虛空中飄來的，“你為什麽找不到我，為什麽把我丟下了，我們說要在一起的，你難道不肯娶我了嗎？”
“四月，四月你在哪裏，你在哪裏？”他在紫藤樹下驚慌失措的轉著圈，可這裏除了他，除了如畫的風景，再也沒有李四月。
“應平，我們終究走失了，終究有緣無份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顧應平發瘋一樣抱著頭，大喊，“你在哪兒，你告訴我，我現在就去找你，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我們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
“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他接著她的話回應她，“四月，磐石千年萬年，永不轉移。”
他當初對她說過，隻要她回應他，刀山火海他也是願意去闖的。
有一句他還不曾說，隻要有她的回應在，就算一生枯等他也絕不變心。
他從夢中驚醒過來，發覺一身的冷汗，夢，又是夢，還是夢？多少個日子了，他再也沒有找到她，他倒在床上，頹廢而空洞。
......
公元934年，孟知祥入川，平定東川霸王董璋，獨占川地，結束兩川地帶自王建時期以來的幾十年戰亂。建蜀國，勵精圖治，史稱後蜀。
－－－－－－題外話－－－－－－
本卷完，明天開始第二卷，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呐......
封檀後背一陣密汗，隻覺自家將軍撒謊時竟是眼也不眨一下。
顧應平眉頭皺得更緊了，伸手搖著已經暈過去的孟玉琪：“公主，公主，四月呢，她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嗎......”
“顧爺。”周豐翼聲音微厲，“公主都這樣了你就別搖她了，搖也沒用，難道我見到有其他人會不一起救嗎？”
顧應平咬牙，一臉焦急全寫在臉上：“這麽晚了，她一個女人能在哪裏。不行，你們在哪裏遇到趙潛的，我要回去再找一找，說不定趙潛把她綁在什麽隱秘的地方你們沒找到呢。”
封檀伸手指了指後方，隻道：“不遠，木溝坡那兒。”
顧應平不置多言，立刻策馬趕去，行過幾米又回頭看了一眼，周豐翼行軍如何還帶著一輛馬車，有些奇怪，難道是在趙潛處繳獲的物資。不管了，找李四月要緊，顧應平繼續飛馳前進。
“將軍......”顧應平走了，封檀這才開口。
周豐翼一直沉在思考裏，月色清芒映在他臉上，他深刻的五官輪廓越發顯得陰晴不定。
他一直沉默了許久，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隻是這麽立著也不前行。隨後才對封檀道：“你立刻去辦幾件事。”
“是。”
“第一，把公主送回交給楚奕，並告訴他我突然得到我們皇上召令，有急事要立刻回國，既然董賊已平我也不用再繼續留在此處，就恕我不告而別了。”
“啊？”封檀一臉驚怔。
“第二。”周豐翼卻不顧他的驚訝，繼續說道，“送完公主，把四月那個貼身丫頭叫小安的，一並帶上。”
“第三，把麗姬也帶上，前來追趕我們。”
“將軍你......”
“這些事交由你去處理，我便從這裏直接離開川地，先行回國。”周豐翼說著便要調轉馬頭。
周豐翼的決定讓封檀瞠目結舌，他自然明白周豐翼這是要躲避顧應平了，可是就為了一個女人，真的值得嗎？即使是封檀也看得出來顧應平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董璋沒有活下來，以顧應平為人未必肯為蜀王效力，隻要周豐翼從中斡旋，說不定還能為他們南楚再爭取一枚人才。
畢竟就在此之前，周豐翼跟顧應平的關係是極好的，很有一種英雄惜英雄的感覺。封檀自認還是很了解他家將軍的，周豐翼很少有看得上的武將，封檀也覺得照常發展，周豐翼跟顧應平一定能成為極好的朋友，就算是各為其主也不會影響他們的感情的。
然而有些事就像老天爺在開玩笑一樣，周豐翼決定了要騙顧應平，便不會回頭了，而且他這麽火急火燎的趕回南楚去，連蜀王的麵都不見了，可見其對李四月的上心。
“將軍，這件事你可要三思啊。”封檀決定勸一勸周豐翼，為了一個女人，可不敢失了大局，“董賊剛平，正是輪功行賞之時，蜀王大悅於我們那是大有利。我們若不告而別，就不怕蜀王會懷疑我們用心不良嗎？再者......”
“平定董賊，我不是頭功也是次功。”周豐翼卻聲音冰冷，“如今蜀王喜得兩川，他有什麽好懷疑，我們身為盟軍，及時退出才更有利於我們，更何況所謂的行賞自有我們皇上與蜀國交涉，我一個臣子就不必出麵了。”
“可是......”
“封檀。”周豐翼看向他，目光決然，“不然，這將軍之位你來坐？”
封檀住了嘴不敢再勸半字，隻弱弱道：“我立刻趕回去，一定辦妥將軍交待之事。”
周豐翼這才鬆了口氣，他不是不明白這樣做雖於大體無礙，但到底還是有些失儀。可是他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他不會再給其他任何男人有任何的機會，更何況看顧應平那模樣，有他在，李四月還看得他周豐翼的存在嗎？
他冷笑了笑，不管這兩年發生過些什麽，都不重要了，既然老天爺讓他先顧應平一步找到了李四月，這就是命。是他的命，是顧應平的命，亦是李四月的命。他不會退讓半步，隻要是為了得到李四月，他可以卑鄙無恥。
帶走小安是為了李四月，周豐翼看得出來小安是個忠仆，南楚於李四月是一個全新環境，多一個熟悉的人在身邊總歸是好的，周豐翼也更放心些。更何況小安知道的事情也更多，周豐翼不能讓顧應平從小安那裏知道他不想讓顧應平知道的事情，同樣，周豐翼自己卻又想從小安那裏了解李四月這兩年的情況。
而帶走麗姬算是周豐翼的憐憫之心吧，到底是伺候過他的人，既然答應了要給人家一個妾的份位，他便不會將麗姬留在此處致使她淪落無人所依。所有財富榮華，他能給別的女人，但是這顆心，卻隻會給馬車裏那個人。
周豐翼調轉馬頭，連夜無休，朝著南楚趕回去了——
而顧應平也整夜未眠，從木溝坡到巴州，遙遙千裏，他來回奔波的尋找，累死了數匹駿馬，自己也是幾度差點從馬上摔倒，卻仍不肯放棄。
他怎麽能相信，好不容易迎來的勝利，他卻把李四月給弄丟了。若是如此，那他這一場努力有什麽意義？
回巴州換馬，他還要繼續再尋李四月，楚奕苦勸也不聽，楚奕無法隻好拍暈了他以結束這場無休止，無意義的尋找。
歌婉聲聲，晴空萬裏，白雲悠悠，紫藤如夢，是她淺笑嫣然，衣著鮮豔。顧應平愣愣的看著她，這是他的後院啊，那棵紫藤樹正花開燦爛，遠遠望去，紫色花海隨風飄搖，似一片紫雲如夢如幻。
那並不是他第一次見她，可卻是第一次真正的接觸她。
她立在紫藤樹下衝他笑，婉約清淺，彎彎的柳葉眉，淡紅的唇色，她聲音跟風鈴一樣好聽：“應平，你回來了？”
他跑過去一把抱住她，急切得不行：“你去了哪裏？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可我怎麽也找不到你，我還以為我把你弄丟了，我再也看不見你了，你嚇死我了，你知道嗎？”
李四月笑了，伸手替他擦著臉上的淚痕：“你可是威震東川的戰神，怎麽說哭就哭了。”
他緊握著她的手：“你知道的，我不要什麽功名利祿，也不稀罕做什麽蓋世英雄，我隻想要你。我人生第一次圖謀，不過就是為一個你罷了，若是沒了你，那我這一場圖謀算什麽，難道就為一場回憶嗎？”
“我知道。”李四月道，“應平，我人生所有的星辰，所有的浩瀚，所有的精彩，都是你給我的。我也不曾為我的人生努力過什麽，這唯一的一次拚命也隻是想跟你在一起罷了，我也不想費盡一身力氣，卻換一生別離。”
“好。”顧應平抱住她，道，“你知道嗎，董璋已經死了，蜀王獨霸兩川，我們成功了。我們現在成親好不好，不，立刻就成親。”
“好。”李四月點頭回應，“我終於可以穿上我繡的那套嫁衣了，應平，這輩子......我......隻愛......”
“四月？四月？”李四月的聲音在顧應平耳裏越來越遙遠，越來越飄渺，越來越聽不真切，可明明她人就在他的眼前，但她的音容笑貌卻在慢慢淡化......
顧應平急了，緊緊抓著她，但就像是手心的沙子，他越是篡得緊，她消失得越快，像變戲法一樣整個人都淡化了去。
“四月，四月......”他拚命的喊著，卻根本留不住她。
“應平......”李四月聲音帶著哭腔，不知是從哪個虛空中飄來的，“你為什麽找不到我，為什麽把我丟下了，我們說要在一起的，你難道不肯娶我了嗎？”
“四月，四月你在哪裏，你在哪裏？”他在紫藤樹下驚慌失措的轉著圈，可這裏除了他，除了如畫的風景，再也沒有李四月。
“應平，我們終究走失了，終究有緣無份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顧應平發瘋一樣抱著頭，大喊，“你在哪兒，你告訴我，我現在就去找你，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我們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
“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他接著她的話回應她，“四月，磐石千年萬年，永不轉移。”
他當初對她說過，隻要她回應他，刀山火海他也是願意去闖的。
有一句他還不曾說，隻要有她的回應在，就算一生枯等他也絕不變心。
他從夢中驚醒過來，發覺一身的冷汗，夢，又是夢，還是夢？多少個日子了，他再也沒有找到她，他倒在床上，頹廢而空洞。
......
公元934年，孟知祥入川，平定東川霸王董璋，獨占川地，結束兩川地帶自王建時期以來的幾十年戰亂。建蜀國，勵精圖治，史稱後蜀。
－－－－－－題外話－－－－－－
本卷完，明天開始第二卷，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