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月從來沒有動搖過要離開南楚的決心,對於周豐翼,感激歸感激,但要留下來做他的妾,她實在做不到。


    這幾日她每每睡著便總會夢到從前的事,顧應平的每一聲呼喊都在腦海裏縈繞不去,夜深人靜裏越發的思念成蠱,使得她輾轉難眠,常常是對著暗黑深夜一坐就是一宿,所以她知道有些事她得加快腳步。


    不然她隻會越來越走不掉。


    當然,若是有可能她不想以逃跑的方式,周豐翼到底於她有恩,但凡有一絲可以和平解決此事的可能,她都不想跟周豐翼鬧得無餘地周旋,畢竟周豐翼未曾對不起她。


    所以,她想了一個法子,並於初秋的這天晚上主動去青山閣找他。


    彼時,周豐翼泡在自己後院的寒冰池裏頭打息練功,李四月進去時也沒有任何伺候的人,隻是站在後院的門口便能感覺到那撲麵的寒氣,森森寒霜浮在空中如霧般繚繞不開,池子裏赤身泡著的那人閉目養息,好像並不知道有人接近。


    李四月一腳剛踏進後院,便急急忙忙退了回來,好冷。


    她今天剛來月事最是經不得這寒氣,自去年在雪地裏臥了整夜並重病之後,她月事時的腹痛就越發嚴重了,甚至有時要痛得在床上打滾,滿臉蒼白亦不能有絲毫減輕。每每這時小安總要埋怨她:“都說了那時不該在雪裏躺那麽久。”


    她在大廳等周豐翼,搓著雙手哈著氣,那寒氣太重了,真不知道周豐翼怎麽受得了。


    等人的片刻裏,麗姬端著烏魚湯扭擺著腰身進來,一臉的燦爛笑容:“將軍......”


    那聲音真可以酥到人的骨頭裏去,李四月並不似其他女子聽了這種話會起一身雞皮疙瘩,她隻會想這聲音練得不錯,但若要跟她故意發嗲時相比,似乎還差了點火候。


    四目相對,麗姬臉色陡然失了光彩,拉著個大長臉看著她:“喲,不知道原來李姑娘也在啊。”


    這段時間府裏對她議論紛紛,因為所有人都看到周豐翼常留她在青山閣過夜,可是卻一直沒給她正式名分,說起來算是這府裏最奇怪的一個存在了。麗姬跟李荃暗地裏沒少笑話她,覺得原來她在周豐翼心底也不過如此。


    所以,麗姬故意將‘李姑娘’三個字咬得極重,嘲諷意味溢於言表。小安那暴脾氣衝上了腦門,奪步就想收拾麗姬,卻被李四月按住了。


    她隻回以輕笑:“是啊。”


    麗姬哼了一聲,隻在屋裏四周尋找:“將軍呢?”


    “將軍在寒冰池裏。”小安沒好氣地回答她,“你去那兒找去啊。”


    麗姬瑟縮了一下,看得出她也挺畏懼那池水的。所以折身回來隻將烏魚湯放在了桌上,然後就坐在了一旁,這儼然是要等周豐翼出來了。


    不過也是,她雖說是來獻湯的,可究其目的不就是想見周豐翼嘛,正主沒瞧著她能走?李四月小腹開始隱隱發痛,月事第一天那種煎熬總是慢慢突現的,看來今晚必然很難過了。


    她站起身:“小安,我們明天再來吧。”


    若是一會兒肚子痛起來她該受不了了,今晚還是先回去吧。


    小安看出她不舒服,便也點了下頭。


    可是麗姬卻站起身攔住了她的去路:“姑娘,你別瞧著我來就走啊,一會兒將軍出來還當是我不懂事把你趕走的呢,這麽大罪名我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不得寵的妾可實在擔不起的。”


    “你......”小安又不傻,何嚐聽不出麗姬這話是說李四月想故意栽贓呢。


    可是李四月攔住了她,隻對麗姬道:“我今晚是擅作主張過來的,他並沒有叫我來,也不知道我來了。”


    麗姬眼裏閃過驚訝,隨之卻笑了起來,揚著手裏的帕子笑得十分張狂。隻道:“嗬嗬,也是哈,你說......你這病都好了兩三個月了,大熱的天熬到這初秋霜起的時節,將軍雖然日夜歡寵,可卻始終不肯為姑娘正名,若是姑娘再不努力一把給自己掙一個名份,到頭來指不定連丫頭的身份都不如呢。”


    “你在胡說什麽。”小安氣怒,瞪著她,“我們姑娘用得著向將軍邀寵嗎?也隻有你才會日日想著法的熬這樣湯做那樣餅的送過來,什麽目的當人不知道呢。”


    “是啊,我是將軍的妾,生來就是伺候將軍的。”她卻絲毫不避諱,反以自己是這府裏名正言順的妾為榮來打擊李四月這個沒身份的,“自然事事以將軍為先,我想著他有什麽錯麽?”


    “無聊。”小安跺了一腳,可這麽蒼白的兩個字顯然是敗下陣來了。


    李四月小腹漸痛,不想跟麗姬多費口舌,便笑道:“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麗姬揚著帕子,一臉的得意驕傲:“哎呀姑娘可別這樣說,搞得好像是我不讓你走一樣,我哪有那樣的膽子啊,對不對。”


    “麗姬。”李四月眸光冷了冷,“你每日變著花樣給他送吃的,各種的體貼入微可他卻始終視而不見,知道為什麽嗎?”


    麗姬看向李四月怔了怔。李四月道:“論爭寵連心蓮都知道遠香近臭的原理,論引誘男人,李荃也知道要適可而止,偏你不知。”


    “你到底什麽意思?”


    “我教你一招吧。”李四月伸手奪過她手中那方錦帕放到自己鼻尖,另一隻手輕輕牽起錦帕一角便遮了她半張臉去,她看向小安目光輕柔似那無邊秋月,隻道,“將軍,妾身美否。”


    這一聲真真是如天籟之音,像梨花輕落水麵蕩開了漣漪;似微風吹起的楊柳拂過人心尖。這才是真正能把人一下酥透了骨頭的音色,別說男人了,麗姬聽來也是心頭陡然發顫的。若是男人聽了再硬的漢也變繞指柔了。


    小安聳著肩頭笑得一臉燦爛,直道:“美,美。”


    李四月也跟著笑了,拿下臉邊錦帕抬眼卻見對麵屏風後周豐翼不知何時立在了那裏,她陡然混身冰冷,因為她看見周豐翼眼底那一抹奇異的笑。


    她把錦帕扔還麗姬,轉頭便要出門離去。


    “你應該找我有事吧,這麽急匆匆走?”周豐翼知道她發現了自己,這才行將出來。


    李四月隻覺得剛才作戲過猛,此刻腹痛難忍,她道:“我,我不太舒服,還是先回去了。”


    剛才都有勁,這回卻不舒服了。周豐翼隻當她做假,道:“我有事跟你說,你進來。”


    李四月無力的閉了閉眼,就說了不該去亂出什麽風頭的。麗姬是被她打擊得半點說不出話來,可是現在她也說不出話來了。


    周豐翼讓李四月坐到自己旁邊,這才看向麗姬:“府裏的謠言似乎很重啊。”


    這謠言指什麽自然不言而寓,麗姬這才白著一張臉搖頭:“將軍誤會了。”


    “誤會?”周豐翼笑了,“最好是誤會,不然下次不必她動手,我親自動手。”


    麗姬低著頭滿身冷汗,卻不敢多置一言。周豐翼皺著眉:“還杵在這兒做什麽?”


    麗姬這才作了一禮,咬著牙不甘心的走了。


    小安本能的笑出了聲,李四月卻蒼白著一張臉甚是無奈。周豐翼隻以為她是因被自己撞破剛才那一幕所以才臉色發白,所以他並未記在心上。


    李四月道:“其實......她們說得也挺對的,我無名無份這麽奇怪的住在將軍府裏,被人詬病也很正常。”


    “你想要名份。”周豐翼端著茶杯問她。


    “雖然所有人都以為我跟了將軍,可是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們之間再清白不過了。”李四月手撫著小腹,苦笑道,“自然我又怎麽可能要求名份,隻是將軍待我情深意重我都明白,你一直在等我的回應我也都知道,我......”


    “我不急。”周豐翼道。


    可是我急啊,李四月眉心輕蹙,她暗暗揉著肚子,又道:“那個,那個我是想說......我不能再這麽住在府裏了。”


    “那我們成親吧。”他道。


    李四月看他一眼,他總是把一些驚死人不償命的話說得平淡無奇。


    所以她也打算學他一回,便道:“好啊。”


    果然周豐翼被她驚到了,轉頭看她的速度跟她話音落下的速度幾乎契合得無比好,他愣愣地看著她。


    她道:“可我不要做妾。”


    果然,是有後招等著他的。周豐翼笑了!


    “也不要做什麽貴妾。”雖然貴妾與妾隻差一字,但貴妾是不能隨意打殺發賣的,甚至貴妾生的孩子隻要討父親歡心點,都可以媲美嫡出,一些官家的貴妾甚至會做得比妻還有臉麵


    這也是為什麽很多家族不允許貴妾存在的原因,因為貴妾稍一使力就極有可能越過正妻,弄得家裏妻不妻妾不妾,很沒有規距。


    周豐翼點頭,似乎並不驚訝了。


    李四月皺了皺眉,他到底聽清楚自己說的什麽沒有,還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你若當真要娶我,我便隻做你的正妻,做你的將軍夫人。”她道,“我絕不再做那屈人之下的女子,你明白我說什麽嗎?”


    “我知道啊。”周豐翼喝了一口茶,笑望著她,“四月,你跟我想的一樣,我明日就進宮告訴皇上原委,許你正妻之位好不好。”


    什麽?!她沒聽錯吧,她是來將周豐翼的軍的,就是看準了他不可能娶她為妻所以才故意為難,可他怎麽好像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像是順水推舟了。


    所以,到底這次他們兩個是誰被將軍了?!


    ------題外話------


    二更來了,不知道大家看閱兵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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