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管家嘴角抽了抽,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身後那一串兒的傷患,問道:“四姨娘當真要去?”


    “怎麽,我還怕了她不成。”麗姬哼聲,“將軍不在府裏,看誰給她撐腰,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女人而已,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擺譜。”


    “管家,讓她去。”羅心蓮行將過來,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李荃,“指不定正好跟二姨娘作伴呢。”


    “二姨......”麗姬這才順著羅心蓮的目光看到齊管家身後兩個家丁拉著的人,竟是李荃,還混身是傷,血跡淌了一地,“荃姐姐......這,這這是怎麽回事啊?”


    “她蓄意謀害夫人,夫人罰的。”羅心蓮淡淡道,“本來應該直接打殺或者發賣才對,夫人心善隻將她罰去莊子上了,難得臨走前還能遇到,麗姬啊,你就好好跟她告告別吧,許是這以後都再也見不到了。”


    “夫......李四月讓人打的?”她一副像是見鬼了的表情,記憶裏李四月向來溫婉淑容,連大聲說話都沒見過,居然也會這樣狠厲?


    齊管家點頭:“她夥同別人謀害主母,被夫人識破了,一開始還死不承認,好在夫人聰明拿了她的人施刑發問。”


    羅心蓮在麗姬肩上輕輕拍了下:“麗姬這就是跟夫人作對的下場,哦對了,你回去還是好好檢查一下二姨娘送你的那盒麵膏吧,她就是在那裏頭下的藥,誰知道你那盒子裏頭有沒有啊。”


    麗姬混身打了個冷戰,看了看羅心蓮,又看了看李荃,最後望了一眼近在眼前的蘭芝院大門,接著卻轉身跑了。丫頭們跟著追:“四姨娘,你又要去哪裏。”


    麗姬真是色厲內荏,不堪震懾。羅心蓮隻掩著口鼻忍不住好笑,今天這一出出的好戲倒是看得挺盡興。


    “你高興了,如今麗姬根本不是你們對手,你與她聯手以後當穩坐這將軍府了。”李荃的聲音變得微弱不堪,卻仍透著怨懟。


    羅心蓮看向她,冷笑:“我早說過讓你小心點,怎麽樣,果然樂極生悲了吧,今日結果不過都是你自己作的怪得了誰。若換了我你早被打殺了,李四月是個心善的才會留了你命,甚至......還救你的命。”


    “你說什麽?”李荃聽不太懂。


    羅心蓮冷哼:“虧你也算個聰明人,卻這樣糊塗。她不殺你將你發配到莊子上實就是救了你,你與那相府小姐聯手害她,偏那個王小姐心狠手辣,若讓她知道你計敗暴露,她會放過你?”


    李荃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是啊。王嫣容那樣的人,定會棄車保帥,豈會等著她這樣一個妾室攀咬於她壞她名聲呢。所以離開將軍府遠去他地,讓王嫣容覺得李荃不會對她構成任何威脅,這才能真正活命。


    她苦笑,一場算計到頭來,她竟不知要恨誰,怨誰了。


    齊管拉著人走了,羅心蓮歎了口氣,轉頭望向蘭芝院的門,笑了笑,獨自低語:“不愧是我們將軍,真是會挑人,隻可惜如此心善未必會是好事。”


    另一邊屋裏,明雅全然不顧形象,氣得把窗台邊上一尊寶藍鑲銀平安瓶給推到地上,聽著碎片聲小安心裏那個疼喲......


    “你又攔我,又攔我......”她氣得在屋裏打轉轉,不知要如何是好,“咱們這次可是有理有據,人證物證齊全,你且說說這一回你攔我又是為何來,若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我,我跟你也沒完。”


    李四月立在當下就這麽看著明雅在暴走的邊緣徘徊,她歎了口氣,隻道:“她兩次害我性命,我比你更想質問她一句為什麽,說起來我可是到現在也還沒見過她呢,這素未謀麵便已仇深似海,你當我不苦惱?”


    “那為何不趁熱打鐵問到相府去。”明雅不解的看著她,“今次有那翠雲李荃為證,你手中那一盒子化屍粉為據,瞧她有何可說,倒不信撕不下她偽善的麵貌。”


    “我不去找她,不跟她正麵衝擊隻為兩點。”她轉身在桌旁獨凳坐定,長發披下遮了大半個挺直的腰身,“第一,我既無性命之憂便不想多生是非;第二,這麽點子事根本扳不倒她,即不能對敵人一擊致命,那一切質問對峙都是徒勞,又何必呢。”


    “你不想多事就由著她一次兩次害你啊。”明雅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瞪著她,“再說了,怎麽就不能叫她伏法,我們手上有證據。”


    “證據。”李四月輕咬這兩字,一陣好笑,“我的郡主大人,你可真是天真得讓人覺得愚蠢。”


    “你說什麽?”明雅嘟嘴不滿的看著她。


    “何為證據?”李四月拉她坐下,道,“一個丫頭的話,一個姨娘的作為,一瓶我們拿出的摻了毒的麵膏?而且證人都是我們將軍府的人,東西又出自我們將軍府,他相府憑什麽認下,你憑什麽覺得我們以兩條上不了台麵的賤命,一盒子死物就能釘死一個堂堂世家大族的嫡係千金?”


    “況且如今整個將軍府隻有我一個主人,即便真的鐵證如山你覺得我能抗衡得了整個相府嗎,王丞相夫婦,所有王家族親都是吃素看戲的不成?”李四月看著明雅,“我前麵就說過我與那王嫣容未曾蒙麵,這樣的情況下我憑什麽說別人陷害我,理由是什麽,這般問上門可笑不可笑。”


    “好像是有點道理。”明雅皺著眉,“你這樣講我倒又能理解一點了,若換了是我,我也不會承認的。”


    “說不定人家早找好了證人證明自己昨天一整天都在家裏未曾出門,也未曾去過芳品齋。對於李荃這樣的妾,相府想殺簡直易如反掌。”李四月歎氣,“那王嫣容不傻,選擇利用李荃,進可作她的利刃,退可作她的替死鬼。她就像青樓的恩客,萬花從中過,片葉不沾身;又如淤泥地裏的魚兒,一頭鑽進去,鑽出來時過趟水便又幹淨利落了。”


    明雅突然笑了:“你這比喻倒是妙極。”


    “聰明,聰明。”這時另一邊的小綠也跟著叫了兩聲。


    屋裏氣氛一下子便輕鬆了起來,大家都跟著哈哈笑了出來。


    小安給二人奉了茶,道:“可是這樣輕鬆饒過她未免又顯得我們太弱勢了吧,再這樣,隻怕那王家小姐越發要厲害起來。”


    明雅跟著點頭:“你雖則無法跟她硬碰硬,但這樣被她兩次謀害實在叔能忍嬸不能忍啊,不如我找人引她到小道上蒙起頭來暴打一頓好不好。”


    李四月忍不住好笑:“這方法倒是簡單直接,還十分過癮。可是她說到底不過是氣不過我做了這將軍府夫人罷了,她越是氣越是扣腦門兒的想對付我,這越難過的難道不是她嗎?我何苦要那般小氣作派給她留把柄呢。”


    明雅嘟著嘴:“那就這麽算了不成?”


    “當然不可能。”李四月斬釘截鐵道,“她已害過我一回,我沒聲張算是給足她麵子,但她再來第二回,我若再無作為豈不如小安說的,讓她覺得我勢弱好欺,越發要猖狂起來。”


    “那夫人打算怎麽辦?”小安問道。


    李四月把那盒化屍粉遞到明雅手中,道:“這事怕得麻煩你走一趟了。”


    明雅看著手中那盒子毒粉,一臉不解。


    她道:“將軍府與相府之前有議過親,可如今我卻是將軍夫人,貿然上門問候實在尷尬又唐突,且相府上下也未必樂意見到我。所以你去最合適,替我把這東西還給她吧,順便告訴她我李四月雖不與她計較不代表我計較不起,勸她莫要再過分。”


    “當然了,你若有其他想放的狠話也可以一並說了。”李四月笑道,“反正你自己怎麽痛快怎麽來吧。”


    明雅看了看手中那盒子,又抬眼看了看李四月,然後笑了:“還是你聰明,這法子大家即不撕破臉皮不叫任何人難看,卻又能叫她吃一大盤綠頭蒼蠅,咽下去還不能吐出來,四兩撥千金,溫溫柔柔的回擊給她,不錯啊你。”


    “我隻想給她一個警告,讓她知道自己所為並非真能瞞天過海,我也不是柔弱可欺。但願她可以就此罷手,大家都好過。”李四月歎了口氣,一臉無奈。


    這時門外小白跑了回來,在李四月腳邊蹭了蹭,又舔著自己爪子,一看就是又去別處偷吃了。李四月將貓兒抱到懷中,手撫著那一團白戎毛略顯幾分疲累。


    明雅知道她對這些事其實也並不想上心,處置了李荃如今靜下來怕是又想起了周豐翼的信來,她笑著道:“你放心,我一定將這事給你辦妥當。”


    李四月隻點了點頭,並未說話。


    小安道:“郡主,夫人今天也累了,不如你先回去吧。”


    明雅吐了下舌頭,但留下也不知要如何安慰,也隻好先告辭了。


    小安送明雅出的門,李四月則抱著小白進裏屋躺下了。眼看著就要入冬了,她還記得跟顧應平分離那一晚也是冬天,整整一年了,一年啊......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她望著床帳頂上,眼底卻是一片空洞。


    ------題外話------


    長假過了,又要開始艱苦奮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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