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腳步輕盈笑著朝書房而去,難得李四月終於有心問起周豐翼了,看到她振作小安自然是開心的。這兩日沒少聽麗姬夾槍帶棒中傷李四月,有一回在走道上若不是羅心蓮出麵調停她都快跟麗姬打起來了。這下好了,隻要是李四月肯,哪裏還有麗姬上跳下躥的份兒。


    剛到書房門口卻聽到裏麵傳來周豐翼的怒喝聲:“誰讓你這麽幹的?”


    “將軍饒命,老奴不知做錯了什麽,還請將軍示下。”是齊管家的聲音,帶著驚恐不安。


    “以後吳越的來信隻能親自給我。”他道,“自己下去領十個板子。”


    “是,是是。”齊管家跌跌撞撞出了書房,整張臉都是慘白的。


    小安迎上來一臉的不解:“管家......”


    齊管家直是搖頭,哭喪著臉走了。他是真看不明白了,原以為周豐翼寵愛李四月,李四月如今又是正室,這一封信的事不交給李四月保管難道他一個管家還有權管著不成。


    周豐翼似乎正在火頭上,小安柞在門口一時不知該不該進去,好在周武守在門邊,她蹭上去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個......將軍今天出門嗎?”


    “我不出門,你有什麽事嗎?”屋裏周豐翼的聲音像鬼魅一樣飄出來。


    小安隻覺得混身都抖了一抖,立在門口苦笑道:“沒,沒什麽,夫人說她生著病讓我過來問候一下將軍。”


    屋裏沒有聲音,小安隻得又道:“那,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屋裏仍是沒有聲音,小安隻好悻悻的走了。


    周豐翼通讀了兩封信,信中不過就是向他說一些自己的近況,讓周豐翼驚訝的是顧應平遊走了南方十國,幾乎沒有沒到過的地方,可最後卻選擇留在了吳越。


    顧應平在信中說他在吳越境內一次偶然機會救了險遭刺殺的吳越國三皇子,後來三皇子禮賢下士幾番相留,門客幕僚們似乎也十分看中顧應平想盡了各種辦法留他,本來顧應平並未想過留下,因為三皇子說願傾其全力幫助顧應平尋找李四月,於是他便留下了。


    大概一切冥冥之中本來就自有天定,顧應平留在三皇子手下本隻是一個普通侍衛,但與南唐的一次征戰中屢建奇功,聲名鵲起,皇上召見授其三等侍衛的官職,慶功宴上因為被皇上看到其腰間佩戴的那塊子母玉佩,竟讓皇上認出顧應平原是自己的兒子。


    顧應平在信中說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在吳越找回自己的身世,皇上是與他暗中相認的,因種種顧忌未能公開,其實顧應平自己也不願意公開,姓錢還是姓顧對他來說早就不重要了。隻是皇上尋了不少機會故意讓他立功,結果他成了整個吳越升官最快的一個武將,如今已做到了上將軍的位置。


    他說他對於這一切很是迷茫,至少到現在還未曾叫過吳越帝一聲父親,也曾私下裏說過不要再給他這麽多機會。可是他告訴周豐翼也許自己真的再也不會離開吳越了,這裏是他母親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加上吳越帝的各種愧疚與挽留讓他心底一直不曾感受過的親情之心完全複蘇了。


    吳越國,永都侯府。


    顧應平坐在書房裏寫信,在他的身後掛著一副裝裱得精美無比的畫作,那是他畫的那副曇花夢境。


    葛一春從外麵進來,湊上前看了一眼:“侯爺怎麽親自寫信,給周將軍的信不都是我代筆嗎?”


    “之前太忙所以才叫你代筆,如今有了空閑我還是想自己寫。”顧應平繼續埋頭寫著,“之前的兩封信他沒有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忙了?”


    葛一春點頭:“估計是吧,我聽說南楚跟南漢才結束了一場大戰,周將軍會不會領兵出征還沒有回來。”


    顧應平若有所思,又看向葛一春:“你過來有事嗎?”


    “嗯......皇上召你今晚進宮,說是玉貴妃生辰他擺了酒席......”


    顧應平眉頭微皺,他一直有些刻意回避與皇上的相處,總覺得有些無所適從。他搖頭:“隻是一個貴妃生辰而已......”


    “侯爺還看不出來嗎,皇上就是變著法的想多見你兩眼。”葛一春道,“我可是打聽過了,聽說當年皇上還未登基時,侯爺的母親是整個府裏最受寵的,後來你們走失了皇上還絕食了三天呢,可見情深意重,如今難得你回來了,他可能也是心裏多有愧疚吧。”


    “母親已經不在人世,再說這些又有什麽用。”顧應平搖頭,“他已經給了我太多,可是他給得越多我越是難以承受,一春,向來皇室的傾軋都是無情的,他再這樣繼續下去我遲早要遭人懷疑,身份也會暴露的。”


    “暴露了才好呢。”葛一春卻道,“皇上之前不是提過想封你為王的嗎,為什麽侯爺不受,你本就是正經的吳越國皇子。”


    “閉嘴。”顧應平瞪著他,“你記住我永遠都不是。我也說過,做到侯爵之位我絕不再往上,他再如此,我立刻離開。”


    “爺......”葛一春覺得自家爺有時就是太固執了,正直有些過了頭。


    “你去告訴來傳旨的人,就說我身體欠佳無法入宮賀壽,隨便挑兩件禮物讓他帶給玉貴妃吧。”顧應平擺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葛一春沒好氣的別了別嘴,隨之又道:“那還有一件事,三皇子和秦大人他們送過來的那些姑娘及禮物......”


    他剛剛被封永都侯,吳越之內達官貴族便都知曉他如今最得聖心,巴結奉承者趨之若鶩。他想了想,道:“禮物收下,你看著挑些好的選作回禮,姑娘們就送回去吧。”


    葛一春點頭,但卻還是忍不住勸道:“侯爺,我可得提醒你一句,我知道你心裏放不下李姑娘,但是你也不能因為她就不碰任何女人吧,你可以為她留著妻位,至少納一兩個妾吧,不然外麵人得怎麽說你啊。”


    顧應平埋頭寫信,沒有理會。


    葛一春歎了口氣,搖著頭出去了。


    葛一春走遠,顧應平才轉頭看向身後那幅畫,他眉頭深鎖:“你到底在哪裏?後蜀國那個婚事你可曾聽說了,若是聽說可千萬不要當真,那個顧應平不是我。”


    南楚國,將軍府。


    “他不出門?”李四月看著小安,問道。


    小安點頭,李四月翻身從床上下來,道:“我去找他。”


    小安笑了:“這就對了嘛,夫人早就該如此,我給夫人好好梳洗打扮一下。”


    “不必了。”李四月隻披了一件外裳,連頭發都是鬆散的,“你也不必跟著,我自己去。”


    “啊......”小安怔在那裏,看著李四月一臉憔悴,就這麽披著長發不著一飾的出了門。


    彼時周豐翼剛看完顧應平那兩封信,得知他過得不錯,順風順水還找到了親爹這是大喜事,周豐翼也為他開心;他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些事會淡去的,顧應平會重新開始的,雖然這兩封信的最後他都寫了一句話‘若有四月消息,請務必相告’!但周豐翼並不在意。


    他在想,信從李四月手中過,她卻未曾拆閱,可見他們之間的緣分是真的盡了。他笑了笑,將信卷起遞到了燭台邊,這時有人敲門。


    “將軍,我能進來嗎?”是李四月的聲音。


    周豐翼有一瞬的恍神,門已經開了,李四月站在門口看著他,他慌忙將信燒了,道:“有事嗎?”


    李四月走進去看著那被他扔進煙灰盂盆中燒得差不多的信紙,隱約可見信最後‘務必相告’那幾個字。周豐翼看著她瘦了一圈的蒼白模樣,問道:“病好了?”


    他們差不多半年未曾見麵了,周豐翼日日思念,本來回來想第一時間去見她,可是一想到她因何而病,想到她心裏被塞滿的那個人,根本沒有半點他的位置,周豐翼就氣不過。


    她撲通一聲跪到他麵前,人未語,眼先紅。


    周豐翼眉頭一皺,疑惑的看著她。


    她道:“將軍,你放我走吧,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我隻求你,你放我走好不好。”


    一直以來周豐翼避免正麵跟她談論這個問題,總是不斷的找各種理由借口代過這件橫在他們中間的阻隔,可像今天這樣被她直白的說出來還是頭一回,周豐翼也沒完全沒想到她會一見麵就說這個。


    看到她眼裏的祈求周豐翼突然笑了,他俯視著她:“你想去哪裏?”


    去年顧應平來南楚的時候就跟周豐翼提過一句有關孟玉琪的婚事,不管孟玉琪找了個什麽樣的男人非得要叫顧應平這個名字,但那時周豐翼就知道這會是他的一個機會,果然如今應驗了。


    “回後蜀嗎?”他一臉好笑,“去找他?找到他之後呢?”


    李四月握緊雙手,隻道:“對,我要去找他,你知道我心裏隻愛他,我要親口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對我,若沒有親眼所見,我絕不相信這是真的。”


    “就算我放你走,且不說你是不是真能到蜀國,即使是你到了,你要如何見到他堂堂駙馬爺?”周豐翼站起身背對著她冷笑。


    “我不管,我隻知道我一定要回去。”李四月突然吼了起來,“我求你了,你放了我吧,我們都不要再彼此折磨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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