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荒的,第二日大早周豐翼主動到蘭芝院吃早飯,本來廚房隻做了李四月一人的,她吃得又少,平時一碗小米粥就夠了,周豐翼突然出現害得院裏院外的丫頭好一通的忙活......


    他摸著李四月額頭:“看來那天淋的雨沒什麽大礙。”


    他還記著這茬呢,李四月笑了笑:“你今天不出門嗎?”


    “要。”他道,“我想問問你對眼下朝局的看法?”


    李四月噎了一下,端著粥碗一臉迷惑。周豐翼繼續吃他的飯,好似沒看到她的表情一般。


    “怎麽了?”他問。


    “我一個女人家哪裏懂那些。”她低頭喝粥。


    “你就隨便說說,我隨便聽聽。”


    “之前一直有所耳聞說皇上身體不太好,似乎常年都吃著藥,本來就是天下亂局,任何一個國家都處在風雨飄搖裏,皇位的更迭成了家常便飯本沒什麽好奇怪的。”她道,“像皇上如今這般情況隻怕更是要早早立下嗣位才能不引起身後紛爭,可是皇上子嗣單薄並無良人之選,幾位王爺隻怕都虎視眈眈吧。”


    “是啊,皇子們沒中用的,皇上的兄弟們自然就蠢蠢欲動,畢竟個個都是正值春秋盛年的人,戰亂紛飛的年代哪個不想瞅準了時機分一杯羹呢。”


    “你身為南楚所向披靡的大將軍,手握重權,更是這亂世中人人都想拉攏的對象。那崇王狼子野心,隻怕也是因這一點才會與你來往親密吧。”


    周豐翼看著她,好整以暇地問:“你用狼子野心來形容他,難道你不認為他是天子的最佳人選?”


    “昨天你跟我說你最近正在愁著不知如何拒絕他的示好,可見你也並不看好他,不是麽。”李四月反問。


    周豐翼輕拍了兩下桌子,哈哈大笑起來,道:“崇王確實是個有野心的人,可惜他是個太過狠戾又剛愎自用之徒,與之謀皮實不是上上之策,更何況我受先皇恩遇,當今聖上看重豈可在聖上還未定局前行背叛之舉。”


    “這麽說來,你是誰也不打算跟隊,隻站中間了?”


    “亂世下,哪有中間可站。”周豐翼哼笑一聲,“不過做個問心無愧罷了。”


    這倒也是,李四月放下碗,又問:“那你......想好怎麽回絕崇王了嗎?”


    崇王老早應該就有要拉攏周豐翼之意了,不然不會送羅心蓮這樣的美人,這之後又一直與之來往密切,門外的金桂飄香便足以佐證。


    “他讓我今日給他一個回複,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做?”周豐翼問。


    他們似是又突然回到了從前相處的模式,周豐翼就這是樣,氣得重的時候能瞥死個人,可氣過之後一高興起來又能讓你覺得他好像從來就沒生過氣一般,好像之前的爭吵,有些隔閡根本就從來沒發生過。


    “這種大事,我怎好置喙。”


    “我偏要你說呢。”


    李四月想了想:“總之他那樣的人,能斷就早早斷幹淨也好。”


    周豐翼點頭:“嗯,聽你的。”


    他站起身擦了下嘴,李四月看著他:“你,你要走了?”


    “嗯。”


    “那,那你晚上回來嗎?”


    “有事嗎?”他問。


    她確實是有好多話要跟她講,關於府裏那個謝成逸的細作事情,還有他們之間的事情......


    她想了想道:“一句兩句說不清,等你回來我們再詳細說吧。”


    “好。”


    周豐翼出了門,騎著馬去了聚仙樓。


    崇王的兩個心腹手下正在屋裏等著他,周豐翼告了個罪:“想不到二位來得這麽早,失禮了。”


    “周將軍日理萬機哪裏是我等可比。”其中一個書生打扮的儒雅男子笑道,“快,給將軍倒酒。”


    “今日王爺沒來嗎?”


    “哦,今天皇上召見我們王爺,所以王爺進宮去了。”另一名稍年長一點的男子笑著說道,“便讓我們二人在此等候將軍,原還以為將軍不會來了呢。”


    “怎麽會,不管如何總得要赴王爺之約的,不然豈不亂了上下尊卑。”


    那二人對視一眼,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可有些耐人尋味了,那書生男子笑著道:“昨日裏我們王爺跟將軍提過的事情不知將軍考慮得如何了,要知道我們王爺可是抱著十二分的誠心在邀請將軍啊,還望將軍千萬不可寒了王爺之心啊。”


    最後一句話說得可有些重,好像寒了崇王的心就會有不得了的事發生一般。


    周豐翼隻笑了笑,把玩著手中的酒杯似有意又無意地說道:“我們皆是為南楚國臣子,服務於皇上,何來幫不幫誰做事呢,但凡是有利於南楚的事情王爺隻管開口就是,我周豐翼沒有不從之理。”


    二人對望一眼,顯然已知周豐翼的意思了,那表情也是僵住了。


    “我深受先皇知遇之恩,當今聖上重用之情;而王爺更是天潢貴胄想來我們自都是一切皆為南楚所想,可對。”周豐翼淡笑了笑。


    “周將軍,你這樣說可就叫我們為難了,你明知王爺對你之器重,幾番的禮賢下士那是對任何人都不曾有過的尊重。如今天下大亂,良禽當擇木而棲啊,將軍拿那些說辭搪塞,未免有些冠冕堂皇了吧。”


    “我倒是不覺得。”周豐翼冷笑,“他日若真到了皇上離歸之日,我自然也是誠心實意恭祝我們王爺能得登大寶,我周豐翼必也以今日對皇上之力傾心相助。”


    換句話說,周豐翼就是隻襄助南楚皇帝,誰當那皇帝他不在意,甚至可以不在意對方用什麽方式坐上了皇位,反正你崇王有能力就坐到那大寶之位上,他自會竭力擁護。


    可若是要拉攏他行謀逆之事,那卻是萬萬不能的。


    那書生模樣的男子突然怒從中來,一拍桌子就要生氣,卻被旁邊年長者給拉住了,那人笑道:“將軍果然赤膽忠心,我們佩服,南楚能得將軍擁護是南楚所有百姓之幸也。不過,我們王爺幾番禮遇將軍,其心意也是不下當初先皇,如今將軍這般拒絕,怎麽說也是不好跟我們王爺交待啊。”


    “哦?先生何意,不防直說。”


    “將軍決心已定自然不可更弦易張,隻是同在南楚做事,往後免不得低頭不見抬頭見。將軍與我們王爺仍舊還是朋友,對不對。”


    “這是自然。”


    “既然如此,將軍何不回禮給王爺,也好讓王爺有個台階下啊。”


    這個理由似乎聽起來沒什麽好奇怪,也是可以讓人接受的。


    “隻是,我粗鄙軍人一個,哪裏有什麽是王爺看得上的,隻怕我有的王爺都有且還更好呢。”周豐翼向來不擅送禮,也不太懂這些文縐縐的禮節。


    “非也。”那人卻道,“說起來將軍身上還真有一樣東西是我們王爺想要的呢,若是將軍如了我們王爺之意,從今往後即便是將軍不願跟隨王爺,王爺也必把將軍奉作上上賓。”


    這世上能有這麽好的事,拒絕了高傲的崇王,不僅沒招來記恨,隻要送一件禮物便能成為永遠的朋友,這樣的一勞永逸又免樹敵人,簡直不要太誘惑人啊。


    在來之前周豐翼就已打定了主意跟崇王劃清界線,即便深知這樣會樹敵但也沒辦法,他知道他必須這樣做,可眼下看來,似乎竟還有回旋之餘地,他倒是奇了怪了。


    那人笑道:“幾年前我們王爺贈送過將軍一名姬妾,對吧。”


    那是周豐翼剛封將拜官之時,所有人都來巴結奉承他,送美人的送府邸的送金銀的......李荃跟羅心蓮皆是那時候入的府。


    他點了點頭。


    “不知蓮姬伺候將軍可還上心?”


    羅心蓮確實是很讓人省心,他道:“還行。”


    “將軍何不以同樣方式還報王爺。”他道,“聽說周夫人生得玉落雪色,亭亭風雅叫人一見難忘。那日王爺自在將軍府見過夫人一麵後回來便茶飯不思,若王爺能得周夫人相伴左右,一定歡欣愉悅,再沒有什麽煩心事可以讓他煩心了。”


    另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也反應了過來,趕緊跟著道:“這話在理啊,聽說周夫人原本就隻是寒門出身,想來將軍即便沒了她要再娶其他權高位重的閨閣女那也是易如反掌啊,而且我們王爺向來憐惜美人......”


    “啪。”周豐翼突然猛一拍桌子,斜斜瞪視著二人。


    二人也是跟著一愣,但卻並未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麽。本來貴族之間互相送自己的小妾是很正常的事,隻要對方看得上,有些想巴結的還上趕著把自己女人送過去;當然了正室一般是不能隨便送人的,可這是亂世,一切還不是以自身利益為優先,是以二人都不覺得他們有所失言。


    他們隻覺得讓周豐翼拿一個女人來換崇王的信任與自身安穩,這是再劃算也沒有的事情了。


    他看向那年長者,目光幽深:“這主意是你的意思,還是王爺的意思?”


    崇王回去後確實在他們麵前提及過,不然他們也不敢這樣提出來。年長者笑了笑:“王爺金尊玉貴,能看得上周夫人,那也是她的榮幸啊。”


    ‘唰——嚓——’一瞬間屋中刀光閃過,那書生模樣的男子還根本不及反應,隻看到一片刀光從自己眼睛前晃了一晃,然後便是鮮血飛出灑濺了他一臉。


    接著不見那年長者在自己麵前倒下,臉上笑著的表情與最後錯愕的表情定格在一起,極端的怪異。那脖子處還是不斷往外冒著血水。而另一邊周豐翼已經站起身扯了桌上的一塊布擦自己那帶血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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