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月坐在周豐翼的床邊,手裏拿著浸濕的帕子細細替他擦著臉,雖然昏迷了這麽多天可他臉上身上一直幹幹淨淨,這都是李四月的功勞。她突然想起兩年前自己剛到南楚時,也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段時間想來他也一定是這樣天天守著她,細心照顧的吧。


    擦完了臉,她握住周豐翼的手細細摩擦,聲音微有哽咽:“你說顧應平是我人生的過客,你才是那個會陪我一輩子的男人;你還說你不在乎我從前跟過多少男人,隻要你是我最後一個男人就夠了。豐翼,你說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你說要陪我很久很久,那些話還是真的嗎,還算數嗎?”


    她將他的手掌放到自己臉上,感受他殘存的體溫,纖細的手腕上那串相思豆在她臉來回摩擦,她愣了一下,轉頭看著自己手腕上這串豆子,若有所思......


    陳禦醫跟張大夫用著現有的一些藥材正在配製解毒藥丸,不管有沒有用,有些事總得要做的。正忙得不可開交,李四月突然闖了進來,她看著二位大夫,問道:“是不是隻要是長在南漢深山老林裏的東西都可以,隻要是跟那毒箭樹一樣浸染過原始森林的藥息味都可以?”


    二人麵麵相覷,陳禦醫點頭:“照理說應該是這樣。”


    李四月退下手腕上那串相思豆,道:“這是我一位朋友所送,她說這串相思豆正是她親自從南漢的原始林野中采得,藥理作用比普通相思豆強出十倍不止。”


    那二人相視一眼皆是驚怔不已,張大夫將那串紅豆放到鼻間嗅了嗅,陳禦醫也如此做,兩人皆不住點頭,雙眼放光。李四月急切地問:“如何,可有用,可能代替?”


    “自然能的,而且紅豆原本就有藥理相性的作用,比普通草藥還強些呢。”陳禦醫道,“我們速叫人將其碾成鎳粉,以其入藥。”


    “對,這回將軍總算是有救了。”


    李四月長鬆了一口氣,小安忙扶住搖搖欲墜的她,也跟著喜極而泣:“太好了夫人,太好了。”


    李四月雙眼也濡濕了,握著小安的手強撐著身子:“快,去讓府裏的下人都過來幫忙,務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將藥配出來。”


    “是。”


    “對了。”李四月又叫住小安,“記住,解藥的事嚴格保密,將軍沒蘇醒之前任何人都不許說,誰要是敢亂嚼舌根,立刻抓起來亂棍打死。”


    小安從未見過李四月如此嚴厲的神色,她點了點頭,出去了。


    亂世當用重典,如今的將軍府就如這亂世一般,必得用重刑很多事才能壓得住。


    一天一夜裏,將軍府上下忙成了一鍋粥,下人們在客房內外進進出出,李四月跟陳禦醫和張大夫一起,共同研製解藥,她把明雅送她的那瓶曼陀羅藥粉也拿了出來,本意隻是想問問看能不能派上什麽用場,沒想到陳禦醫見了藥興奮差點沒跳起來,說是有這個東西很多藥就不用專門配了,可以節省許多時間。


    “想不到我們兜兜轉轉四處尋藥問醫,到頭來,最最重要的兩味藥就在夫人身上。”小安笑道。


    李四月也大感欣慰,隻要能救周豐翼,這一刻哪怕是割肉她也是肯的。


    研磨,成粉,稱藥,配製,煎煮,看時......李四月事必躬親,一樣也沒有離開過眼睛,皆細心看著他們完成,三更時分,終於配出了解藥,李四月親自喂周豐翼喝下,小安勸了許多回,她看著周豐翼吞服了藥這才放下心來,就在床邊的小榻上睡下了。


    蘭香院和蘭芳院李四月都叫人看守了起來,沒有她的命令誰也不得外出。羅心蓮也就罷了,麗姬對突如其來的變相禁錮卻是大吵大鬧,當然了,府裏一團亂,並沒有人在意她。


    羅心蓮知道張大夫的師兄行動失敗了,李四月起了疑心自然要把府裏的人看守起來,她隻是可惜兩次出手竟都被李四月識破,難道當真這李四月天生就是來克她的不成?原本她將此事匯報給謝成逸,謝成逸是不許她輕易動手的,就這樣聽天由命,說不定周豐翼一樣會死,可是羅心蓮卻不想坐等。


    這樣等下去那殺死周豐翼的功勞到底算誰的?崇王還是謝成逸,羅心蓮也是事後才知道崇王這次動手的目的,以及崇王手中得到的毒藥也是謝成逸給的,她很不滿,為什麽謝成逸要在這件事上幫助崇王。


    可惜,若是從前也許他們就成功了,如今周豐翼身邊多了一個李四月,羅心蓮幾次翻船被疑,她深知自己再不主動動手,不僅是這次行動的功勞沒有了,李四月以後還會越發提防她,她更加沒有機會。


    但她和崇王這次都失敗了。


    雖然周豐翼服了藥,可是李四月並不敢保證那藥就一定有效。所以她隻是想著在榻上趴著眯了一會兒,隔一段時間再起來查看一下。可是她太久沒有休息了,這幾天吃也吃不好,睡也不睡不香,她累極了,趴在榻上竟就沉沉的睡過去了。


    清早,小安端了洗瀨麵盆進來,李四月睡著,屋裏一片沉靜,小安輕手輕腳放下盆便出去了,她不想打擾李四月休息。


    晌午的時候,小安端著藥進來照著李四月的模樣把周豐屇托起半個身體來喂了一次藥,又給周豐翼身上的外傷換了一次敷藥,如此這般,李四月還是沒有醒。


    快吃午飯的時候,小安終於聽到屋裏有了響動,估計李四月這醒也是被餓醒的,小安笑著進屋,卻見醒的不是李四月,而是周豐翼,他已經坐起了身看著榻上熟睡的李四月,見小安進來又看向她。


    “將軍......”小安喜出望外,“你終於醒了,奴婢,奴婢這就去叫陳禦醫他們過來。”


    小安說著歡天喜地的又出去了,周豐翼還有些脆弱,半伸出的手頓在空中甚有些無奈地道:“就不能先給我倒杯水嗎?”


    小安的聲音總算是吵醒了李四月,她搓著眼起身,見周豐翼正看著她,她也愣住了,起身走到床邊卻又被小榻邊上的小幾給絆倒了一下,兩米遠的距離她竟是走得跌跌撞撞。她喜極而泣的緊咬著下嘴皮,伸手抱住他:“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周豐翼看她這副神色,笑了:“怎麽,這麽害怕我死掉啊。”


    李四月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叭嗒叭嗒直往下掉,伸出的拳頭想打他,卻又覺得不行,隻是緊緊拽著他褻衣:“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她發現她竟一句整話也說不出來,整個人伏在他胸膛上哭得傷心至極,說不出的委屈難受。周豐翼雙手摟著她肩頭,又伸手替她擦著眼淚,笑著問:“這真是為我流的嗎?”


    李四月推開他,轉身跑出去了,她並不想他看到自己這麽狼狽的樣子,搞得好像真離不開他似的,其實她也隻是不想承認她也是在意他的。


    周豐翼見她出去了,苦笑:“唉,我想喝水啊。”


    ......


    曆經了八天九夜,周豐翼總算是挺了過來,陳禦醫跟皇上也算有個交待了。李四月主動讓陳禦醫回去複命了,隻讓張大夫留在府裏隨時診看周豐翼的病情。


    張大夫說周豐翼這次傷得不輕,外傷內傷加起來若不調理個小半年,隻怕是不能好全的,周豐翼皺著眉看他:“你說我要喝半年的藥?”


    張大夫點頭:“不過將軍放心,將軍身體底子好,養過兩三個月就能下床了,到時隻需好好調理就行。”


    李四月見周豐翼不開心,知道他是不想喝藥,他這麽驕傲的武將向來身體倍棒,突然讓他當藥罐子隻怕比殺他還難受。她勸道:“你就聽大夫的吧,這次不同往日。”


    周豐翼看了一眼李四月沉下眉,沒有說話。其實他自己也察覺出了這次跟以前所受的傷都不同,就拿眼下來講,雖然他能自己端著水杯喝水,可要他自己下床去端水喝卻是不行。


    張大夫退出去了,李四月也跟著道:“我去看一下爐子上的火,你的藥應該差不多了。”


    李四月也出去了,周豐翼看著一下子空下來的房間,衝著門口叫了一句:“周勤你在不在?”


    周勤立刻進來:“將軍有何吩咐。”


    “把門關上。”


    周勤反身關上了門,周豐翼坐在床邊上看著他,皺著眉歎了口氣:“唉,怎麽開口呢。”


    “將軍是要問這次受傷的事嗎?”周勤問,“那天夜裏將軍發出求救信號後,封少將便立刻趕往,夫人得到消息也立刻通知了府衙與榮王府,還親自進宮求了皇上。”


    “她進宮求皇上?”周豐翼微微訝異。


    周勤點頭:“是啊,後來也是夫人一眼識破了那個林大人的詭計,雖然沒能抓到林大人身後之人,但將軍昏迷這段時間夫人衣不解帶日夜照顧,您的一切事務她從不假手別人,我們合府上下看在眼裏都很感動呢。”


    確實,這段時間李四月的所做所為,無論是對周豐翼的深情厚意;還是處理外事的雷霆手段,都叫府裏上下折服不已。


    可周豐翼麵上似乎並無感動之色,反而是皺緊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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