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沒有戰亂便是天下太平嗎?四分五裂的疆土並不足以說明亂世,朝廷中的權利傾軋更是瘋狂。


    皇上不傻,如果一開始因那些所謂的證據而認定榮王通敵賣國有不軌之心,進而逼死了榮王夫婦;但他後來靜下心來也該想得到,榮王死前一天還在拚命求見聖顏想為自己開脫,何以這樣一個求生之人卻在聖駕降臨前一刻自盡?


    而後明雅雖然行為堅烈過硬,但她種種絕決表現皆說明榮王府並不是會叛亂之徒。皇上知道這中間肯定有其他誤會,他不是沒懷疑過崇王,應該說他懷疑姓馬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他自己剛立的那位儲君明王在例。


    但這又怎麽樣呢,已經犧牲了一個榮王,崇王無論有罪無罪是已經瞎了一隻眼,無緣帝位了。鮮血的教訓也該夠了,皇上老了,病重了,經不起太大折騰了。他深知一切起緣皆是為奪嫡,隻有早早將下一任帝王定下,才是真正解決這些血淋淋教訓的根本之道。


    這也是榮王府巨變後皇上立刻便冊封儲位的原因之一,但皇上知道這樣還不夠,那些擁有狼子野心的人是不會就此善罷幹休的,他們已然做到了這一步,他們身後的擁護者不會退步,他們自身的驕傲也不許他們退步,所以儲位雖定,但紛爭隻怕不會就此止住。


    眼下的太平隻是一時的,經曆了榮王府這樣大的風波,鬧這樣一出血劇後,幕後黑手隻怕也吃了不小的虧,任何一方勢力都需要養精蓄銳以待來日,所以皇上必須趁這個時候給儲君建一個牢不可破的壁壘。


    如今整個南楚,兵權最大的就是周豐翼了。皇上不想周豐翼從別人的嘴裏得知榮王府的敗落過程,因為他怕先入為主的觀念會讓周豐翼對他這個皇帝的處事產生懷疑,近而也會介懷明王這位新儲君,這是皇上不想看到的。


    所以皇上必須親口將榮王府的一切合盤托出,並且......他要逼周豐翼表示自己的忠心,作為他沒有因榮王府之事而牽連上周豐翼的代價,周豐翼必須在這一刻做出一個沒得選擇的選擇,那便是誓死效忠南楚,效忠明王。


    雖然這也是周豐翼一開始就想做的事,但被人這樣強逼著去發誓他還是有些抵觸。皇上不想重蹈覆轍榮王府的慘案,便隻能盡全力讓周豐翼站在明王這一邊力抗其他一切反對勢力。


    “他,他竟然要你發誓?”李四月也有些驚訝,沒想到皇上竟然會這樣做。


    “皇上終究是老了,病重了,力不從心了。”周豐翼歎了口氣,“他要我發誓一生效忠明王,擁戴明王,絕不起二心,如有二心便讓你與我皆不得好死。”


    “他怎麽會......讓自己的臣子做這樣的事?”李四月感到不可思議。


    “大概他已經預想到了自己大限將至吧,而明王初初回朝本就根基不穩,沒有強大的兵權擁護是根本坐不穩帝位的,況且明王的性格......”


    李四月暗然,明王確實不是當帝王的料,若是在太平盛世也許他那樣一個人還行,但這是亂世,亂世要用重典,明王卻是個柔弱文騷之人,不堪重囂。


    “那你......”


    周豐翼笑了,搖頭道:“四月,我哪裏有選擇。皇上那日在南書房讓我發誓效忠時,卻在南書房外埋下大量伏兵,我若有絲毫猶豫,隻怕從前功勞皆作不得數,頃刻便能讓我血濺當場。”


    李四月心中微驚,是啊,皇上隻是需要一個保證而已。若周豐翼不肯給,自然會有別人願意給,他豈會留表忠心都會猶豫的人在明王身邊,殺了周豐翼有的是人可以掌此兵權,大不了就是多一番培養罷了。


    李四月站起身在屋中來回徘徊著,她皺著眉道:“皇上如此作為其實也是料到了你知道榮王府的事必然會有氣,榮王府上下皆是忠良之士,榮王與明雅為南楚立下多少汗馬功勞更是數之不盡,你與榮王向來走得近,此番大劫,你自然心中要疑,為什麽皇上不徹查;為什麽沒有聽明雅的話;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皇上料到你會問這些,所以幹脆讓你無法問出來。他在你麵前表現出自己的老態與依靠之感,便是要你覺得你於他是多麽的重要,他多麽的看重你,榮王府再如何都已是過去,南楚的將來才是最重要的,你表了忠心,他給了賞賜,一切便這麽過去了。”


    周豐翼點頭,大概皇上就是這樣麽想的吧。聽說陸揚回來之後也是多次要求皇上重新調查榮王府一案,可皇上顯然沒有依允。若是他回來再這麽要求皇上,他的身份重量可是與陸揚截然不同,皇上不可能不在意。


    若周豐翼真的強硬到以兵權相威脅,到時候就麻煩了。所以皇上才來一招釜底抽薪!


    李四月看著周豐翼:“如此一來,你便再無選擇了。”


    周豐翼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四月,這樣也好,雖然明王不堪大材,但好歹應該會是個仁君,前路再艱險我維我的正道,便也不懼什麽。”


    李四月握著他的手,點頭道:“你說得對,更何況崇王先前對付你,如今又對榮王府......反正你也是不可能輔佐他的。”


    “正是這個道理。”周豐翼道,“話說到這兒,我倒想問你,你也認定榮王府的事是崇王栽贓?”


    李四月哼聲:“明雅咬死認定必然有她的道理;而且別人不知你我是知道的,他與那謝成逸本有來往,偽造那種書信實在太過容易了;況且除了他我也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了。”


    此事當然是崇王所為,那一次榮王拒絕他之後,他便開始籌劃了。隻是雖然扳倒了榮王,但他卻怎麽也沒想到明雅是這樣一個難纏的女子,最後關頭竟還是讓他大意失了一隻眼睛。


    捂著那隻戴著眼罩的左眼,他摔了桌上的茶具,又一腳將身旁的美人推到了地上,毫無憐惜之意,臉上浮起一股戾氣來:“原以為榮王府出事,周豐翼就算身在遠方,但憑著他與榮王往日交情,皇上就算不疑心也絕不會對他這次勝仗有多在意,沒想到他一回來竟然就冊封了護國公?”


    前來報信的下屬巔巍巍的立在下方垂著頭,隻道:“這幾日整個京都都傳遍了,那護國公府裏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周豐翼的風光真是一時無兩啊。”


    “哼。”崇王心口隱隱作痛,當初沒能成功拉籠到周豐翼這一員大將確實可惜,而且還變成了自己的對立麵,真是心中之刺不拔不快,“那也給本王備一份厚禮送去,順便關心一下護國夫人的身體情況。”


    他曾有心猥,褻於李四月,雖然沒有成功但到底在周豐翼心裏也會是一根魚骨難咽吧,他就是要提,要讓周豐翼過得不那麽痛快。


    “是,屬下一定辦妥。”


    “嘶——”崇王還捂著那隻眼,一臉的恨意,“馬明雅那個小賤,人,等本王來日登基,一定將她挖出來鞭屍。”


    明雅死後,皇上便立了明王的儲位,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的擔心。崇王一番算計卻為明王做了嫁衣,自己還失了一隻眼睛如何氣得過,這段時間便一直在府裏發脾氣,崇王府合府上下都知道惹不得崇王,一句不慎便會被處死。


    但是放在從前皇上這時候立儲那些站在他這邊的臣子們還會幫著說話,抗議到底,可眼下他失了一隻眼睛誰都知道帝位不容身殘之人,那有損天家顏麵,所以明王為儲的旨意一經頒下,他的人即便有反對的,異議聲也極小,實在激不起浪花來。


    不然明王也不可能這麽輕鬆坐穩儲位,但這些都沒關係,他能走到今天可不是簡單人物。即便失了一隻眼又如何,他想要的仍然會要,不過就是比從前更難得到些罷了。


    “跟謝成逸的聯絡如何了?”他又問。


    “謝將軍好像這段時間也陷入了麻煩之中,跟我們斷了聯絡,屬下還在努力尋找他。”


    “他沒回南漢嗎?”崇王怔了怔,雖然他跟南夷部族勾結的事情被南漢皇帝知道了,但之前不是有信來說他回去調和了嗎,難道南漢皇帝沒有聽信於他?


    “現下還不知情。”


    “再探。”崇王一臉煩躁地道,朝中局勢不穩,外麵謝成逸又不知去向,他如今是根本無法輕舉妄動。


    這一年的除夕過得十分淒清,周豐翼升官封爵可李四月卻並沒有大張旗鼓操辦慶功宴,所有達官貴族們以為能吃上一場宴席的心也落了空。護國公府上下都是一派清肅,毫無過節的喜慶。李四月從回來後便一直待在蘭芝院中,鮮少出門。


    有一回小安瞧著她這麽憋在屋裏不是辦法便硬拉了她上街,可誰知她卻在一家包子鋪門前立了大半天,回去的時候把整個鋪子的包子全買下了。


    護國公府就請了張大夫上門,原因是護國夫人包子吃多了,撐著了身子。


    自那後,小安便也不再帶她出門了,周豐翼見她如此鬱鬱寡歡也很是心疼,他知道她很難過明雅去世這個坎,他們是那麽要好的姐妹,偏偏明雅又死得那般的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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