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春雨，又是一年新象。
周豐翼今日十分開心，因為他收到了吳越國永都侯府的來信，顧應平在信裏告訴他自己成親了，雖然中間有些曲折，好像為了說服吳越皇帝顧應平還很是下了一些工夫，但不管如何吧，他終於娶親了。
周豐翼覺得這樣很好，他與李四月圓滿幸福，而顧應平也終究是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他們便這樣平行生活於這世界，各有各的緣法生活，隻是此後再不要交集。
放下信他回到蘭芝院，正好碰到張大夫給李四月例行把完脈出來，張大夫忙上前行禮問安，周豐翼點了點頭問：“四月身子調理得如何？”
“國公爺放心，護國夫人的身子已經不要緊了，以後來月事也絕不會再像從前那般痛得翻來覆去。”
“那就好，但你還是一直替她調養著。”周豐翼繼續道，“若有什麽異樣立刻告訴我。”
“這是自然，不過有一點......”張大夫吞吐了一下看向周豐翼，周豐翼點了頭他才繼續道，“夫人從前便常年服用避子湯藥，身子已是不堪孕事，若是再不停藥的話我擔心以後會很難有孕的。”
按說張大夫也不想管李四月一直喝避子湯的事，但他思來想去覺得這周豐翼就李四月一個女人，周豐翼也是老大不小了早該有孩子了，他也就不明白為什麽李四月還一直喝著避子湯。
周豐翼顯而易見的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張大夫會說這話，隨之他道：“好，我知道了。”
張大夫低著頭出府去了，周豐翼抬頭進了蘭芝院，卻見李四月正在準備著紙錢香燭等東西，他問：“準備這些東西做什麽？”
“明天就是清明了，我想去祭拜一下明雅。”李四月走過來道，“豐翼，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帶我進一趟榮王府。”
不知不覺自他們回來已經六七個月了，大半年的光景一溜而過，時間易過可這難過的心卻難平複。李四月每每想到那個鮮豔活波的姑娘，便不能自已。
“頭一次回來去祭拜是皇上法外開恩，可是我們怎能老拿這事去煩皇上，這不是擺明戳皇帝痛處嗎？”周豐翼搖頭。
“我也知道，可是......能不能通過明王那裏？”李四月問，明王向來是個心軟的人，說不定能好說話。
周豐翼搖頭，隻道：“我還是晚上帶你翻牆進去吧，誰也別驚動了。”
李四月點頭：“好吧，看來也隻能這樣了。”
李四月心裏感慨無比，想當初的榮王府多麽的氣派榮華，可如今不僅沒留下一個後人不說，卻連想祭拜也要如此的偷偷摸摸。
周豐翼讓小安留下打理那些紙錢的事，他則拉著李四月進了正屋去，在桌旁坐定，他才道：“清明過後沒多久便是你生日了，我打算你今年的生日大辦一次，好不好。”
“不過是老了一歲，有什麽好辦的。”李四月顯然沒那心情。
周豐翼卻不同意，執意道：“四月你我成親這麽久了我卻一直沒有好好給你操辦過生辰宴，這是第一，第二點，去年皇上大賞我們國公府按說那時我們就該大宴賓客的，因為明雅的死我知道你沒有心情，可事情如今已經過去這麽久了，該放下就放下吧，我們的日子還得過。”
李四月沒有言語，她知道周豐翼說的在理，她沒有理由反駁，但這心情就是沉重得很。
“況且，天恩浩蕩給我們的殊榮實在太多了，若我們不表現得高興些，你想讓皇上猜疑我嗎？”周豐翼道，“所以借著你這次生日我們府裏一定要高興一下。”
李四月隻好點頭：“我依你就是了。”
周豐翼點頭，若能借此徹底轉移她的注意力是再好不過了，他又道：“那生辰宴的事就交給你這位主母全權操辦了，還有，上次我看你那本沒寫完的策兵要略好像已經完成了？”
李四月嗯了一聲，卻並沒多大高興，這本書後麵大部分是在祭奠明雅的悲痛中完成的，所以完書後她也沒對任何人說，周豐翼大抵是看到了她放在桌案上的稿紙吧。
“抽空把它給我，我說了我要找人把它版出來的。”
“不要了，我當初寫它也隻是想打發時間而已的。”李四月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沒想到周豐翼還說真的了。
“不行，你寫得這麽好不能浪費了。”周豐翼卻像是已決定了一般，拉著她的手湊近道，“現在書完成了，我們是不是考慮一下另一件大事了。”
“什麽大事啊？”
“你不想閑得無聊，我們可以生個孩子嘛。”周豐翼笑道，“你看這府裏就你我兩個主人實在冷清，多個孩子你也就不無聊了，說不定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呢。”
李四月臉色一紅，隨之卻有些落寞起來，她別過頭低低地道：“豐翼，我......你應該知道那幾年在萬花樓，我，我一直都在喝避子湯，而且後來跟了董璋，避子湯這藥也一直不曾斷過，我怕我的身子早已經......不適合生養了。”
這些周豐翼都知道，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李四月跟他之後竟然還是一直在服用避子湯，這麽久了，如果說一開始是因為從前的習慣，那後來呢？他們早已坦誠相待，心意相通，周豐翼實在想不通她到現在還喝避子湯是為了什麽？
若非今天張大夫向他說起，他不知還要被蒙在鼓裏多久，但是他不想質問，所以他不提。
他隻道：“沒關係，我問過張大夫了，他好生給你調養，我們如此恩愛，孩子還是能有的。”
李四月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之色，其實周豐翼不知道關於孩子的問題，早在她跟周豐翼在一起後沒多久她便問過張大夫了，那時候張大夫就告訴她隻要她停了避子湯，耐心調養小半年，生養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李四月還是沒有停過避子湯，她不想生孩子，可是她不知道要怎麽跟周豐翼說。
“你真的這麽喜歡孩子嗎？”李四月試探著問。
周豐翼看得出她眼底那絲慌亂，他不想去猜想為什麽她如此慌亂，他隻笑了笑，道：“隻是今日收到一位好友來信，他在信中說去年冬季剛剛大婚，並調侃地問我是否已有子嗣，我才想起這茬的，我可不想被他後來居上，所以這不找你商量了嘛。”
“不過我不強求，你按照你內心的想法來就好。”周豐翼又加了一句，“我隻要跟你在一起便很開心了。”
李四月笑了笑，順勢轉了話題：“你哪位朋友啊？還是那個常常從吳越給你寫信來的朋友嗎？你總是不肯向我提及他到底是你什麽樣的朋友，他很厲害嗎？”
“他都坐到了侯爵的位置上，你說厲不厲害。”周豐翼淡笑了一下。
其實李四月還蠻好奇這個人的，畢竟是當初周豐翼失去信心時都要把她交付的人，她看著周豐翼一臉的探究，但顯然周豐翼不想多談那個人，隻道：“他說他成親我倒是想起我們府裏許久沒有喜事了，所以向你提了生辰宴和孩子的事情，還有......”
周豐翼伸手指了指外麵庭院裏正在吩咐小丫頭做事的小安，他道：“你是不是忘了另一件要做的大事了。”
看著小安忙前忙後的身影，她怔了一下，明雅的死讓她遺忘了太多事情。經周豐翼這麽一提醒，她才難得的笑了：“是啊，雖然嘴上說要多留她兩年，可是女大哪裏中留，這一來二去已是又耽誤了她一年多的時間了，隻怕封檀快要恨死我了吧。”
話說到這兒小安卻進來了，李四月不打算在她麵前提這事，她想著抽空把事情弄妥當了給小安一個驚喜，這些年她無怨無悔的跟著自己，雖是主仆卻形同姐妹，李四月無論如何還是希望她圓滿的。
也許李四月是希望她認識的姑娘裏，至少有這麽一個是圓滿的。
是夜，月黑風高，涼風習習。一抹身影在暗夜之中跳躍，穿街過廊，飛簷走壁。最後落進了被封已久的榮王府之內！
周豐翼帶著李四月到明雅從前的院落前，卻不想那裏已有火光，正在祭拜的不是別人，正是陸揚。
李四月了然一笑，上前擺了祭品香燭，也借著陸揚燒紙錢的火燒起了紙錢來，周豐翼立在一旁看著二人道：“真是想不到，竟是想到一處去了。”
陸揚不知何時蓄起了胡茬，整個人看起來越發的端方嚴肅，眉眼也開始有了深刻痕跡。明雅的死對他打擊太大，這段時間李四月鮮少出門，陸揚也很少出門。
陸揚隻笑了笑沒有說話。
空氣裏一片沉寂，周豐翼便又找了話道：“今年的元宵夜宴，你好歹是鎮邊功臣怎能不出席呢，縱然再悲痛也得要顧一顧大局。”
李四月看了對麵的陸揚一眼，他微顯空洞的眼底滿是落寞，隻是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周豐翼的話。
“陸揚，你還很年輕，路還很遠，人生還有很多的可能，你不能......”
“大哥。”陸揚突然抬起頭打斷了周豐翼的話，“如果仙女姐姐死了，你會怎麽樣？”
“......”空氣突然一凝。
陸揚道：“這個坎我一輩子都過不去，所以......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兒？”李四月問道。
周豐翼今日十分開心，因為他收到了吳越國永都侯府的來信，顧應平在信裏告訴他自己成親了，雖然中間有些曲折，好像為了說服吳越皇帝顧應平還很是下了一些工夫，但不管如何吧，他終於娶親了。
周豐翼覺得這樣很好，他與李四月圓滿幸福，而顧應平也終究是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他們便這樣平行生活於這世界，各有各的緣法生活，隻是此後再不要交集。
放下信他回到蘭芝院，正好碰到張大夫給李四月例行把完脈出來，張大夫忙上前行禮問安，周豐翼點了點頭問：“四月身子調理得如何？”
“國公爺放心，護國夫人的身子已經不要緊了，以後來月事也絕不會再像從前那般痛得翻來覆去。”
“那就好，但你還是一直替她調養著。”周豐翼繼續道，“若有什麽異樣立刻告訴我。”
“這是自然，不過有一點......”張大夫吞吐了一下看向周豐翼，周豐翼點了頭他才繼續道，“夫人從前便常年服用避子湯藥，身子已是不堪孕事，若是再不停藥的話我擔心以後會很難有孕的。”
按說張大夫也不想管李四月一直喝避子湯的事，但他思來想去覺得這周豐翼就李四月一個女人，周豐翼也是老大不小了早該有孩子了，他也就不明白為什麽李四月還一直喝著避子湯。
周豐翼顯而易見的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張大夫會說這話，隨之他道：“好，我知道了。”
張大夫低著頭出府去了，周豐翼抬頭進了蘭芝院，卻見李四月正在準備著紙錢香燭等東西，他問：“準備這些東西做什麽？”
“明天就是清明了，我想去祭拜一下明雅。”李四月走過來道，“豐翼，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帶我進一趟榮王府。”
不知不覺自他們回來已經六七個月了，大半年的光景一溜而過，時間易過可這難過的心卻難平複。李四月每每想到那個鮮豔活波的姑娘，便不能自已。
“頭一次回來去祭拜是皇上法外開恩，可是我們怎能老拿這事去煩皇上，這不是擺明戳皇帝痛處嗎？”周豐翼搖頭。
“我也知道，可是......能不能通過明王那裏？”李四月問，明王向來是個心軟的人，說不定能好說話。
周豐翼搖頭，隻道：“我還是晚上帶你翻牆進去吧，誰也別驚動了。”
李四月點頭：“好吧，看來也隻能這樣了。”
李四月心裏感慨無比，想當初的榮王府多麽的氣派榮華，可如今不僅沒留下一個後人不說，卻連想祭拜也要如此的偷偷摸摸。
周豐翼讓小安留下打理那些紙錢的事，他則拉著李四月進了正屋去，在桌旁坐定，他才道：“清明過後沒多久便是你生日了，我打算你今年的生日大辦一次，好不好。”
“不過是老了一歲，有什麽好辦的。”李四月顯然沒那心情。
周豐翼卻不同意，執意道：“四月你我成親這麽久了我卻一直沒有好好給你操辦過生辰宴，這是第一，第二點，去年皇上大賞我們國公府按說那時我們就該大宴賓客的，因為明雅的死我知道你沒有心情，可事情如今已經過去這麽久了，該放下就放下吧，我們的日子還得過。”
李四月沒有言語，她知道周豐翼說的在理，她沒有理由反駁，但這心情就是沉重得很。
“況且，天恩浩蕩給我們的殊榮實在太多了，若我們不表現得高興些，你想讓皇上猜疑我嗎？”周豐翼道，“所以借著你這次生日我們府裏一定要高興一下。”
李四月隻好點頭：“我依你就是了。”
周豐翼點頭，若能借此徹底轉移她的注意力是再好不過了，他又道：“那生辰宴的事就交給你這位主母全權操辦了，還有，上次我看你那本沒寫完的策兵要略好像已經完成了？”
李四月嗯了一聲，卻並沒多大高興，這本書後麵大部分是在祭奠明雅的悲痛中完成的，所以完書後她也沒對任何人說，周豐翼大抵是看到了她放在桌案上的稿紙吧。
“抽空把它給我，我說了我要找人把它版出來的。”
“不要了，我當初寫它也隻是想打發時間而已的。”李四月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沒想到周豐翼還說真的了。
“不行，你寫得這麽好不能浪費了。”周豐翼卻像是已決定了一般，拉著她的手湊近道，“現在書完成了，我們是不是考慮一下另一件大事了。”
“什麽大事啊？”
“你不想閑得無聊，我們可以生個孩子嘛。”周豐翼笑道，“你看這府裏就你我兩個主人實在冷清，多個孩子你也就不無聊了，說不定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呢。”
李四月臉色一紅，隨之卻有些落寞起來，她別過頭低低地道：“豐翼，我......你應該知道那幾年在萬花樓，我，我一直都在喝避子湯，而且後來跟了董璋，避子湯這藥也一直不曾斷過，我怕我的身子早已經......不適合生養了。”
這些周豐翼都知道，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李四月跟他之後竟然還是一直在服用避子湯，這麽久了，如果說一開始是因為從前的習慣，那後來呢？他們早已坦誠相待，心意相通，周豐翼實在想不通她到現在還喝避子湯是為了什麽？
若非今天張大夫向他說起，他不知還要被蒙在鼓裏多久，但是他不想質問，所以他不提。
他隻道：“沒關係，我問過張大夫了，他好生給你調養，我們如此恩愛，孩子還是能有的。”
李四月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之色，其實周豐翼不知道關於孩子的問題，早在她跟周豐翼在一起後沒多久她便問過張大夫了，那時候張大夫就告訴她隻要她停了避子湯，耐心調養小半年，生養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李四月還是沒有停過避子湯，她不想生孩子，可是她不知道要怎麽跟周豐翼說。
“你真的這麽喜歡孩子嗎？”李四月試探著問。
周豐翼看得出她眼底那絲慌亂，他不想去猜想為什麽她如此慌亂，他隻笑了笑，道：“隻是今日收到一位好友來信，他在信中說去年冬季剛剛大婚，並調侃地問我是否已有子嗣，我才想起這茬的，我可不想被他後來居上，所以這不找你商量了嘛。”
“不過我不強求，你按照你內心的想法來就好。”周豐翼又加了一句，“我隻要跟你在一起便很開心了。”
李四月笑了笑，順勢轉了話題：“你哪位朋友啊？還是那個常常從吳越給你寫信來的朋友嗎？你總是不肯向我提及他到底是你什麽樣的朋友，他很厲害嗎？”
“他都坐到了侯爵的位置上，你說厲不厲害。”周豐翼淡笑了一下。
其實李四月還蠻好奇這個人的，畢竟是當初周豐翼失去信心時都要把她交付的人，她看著周豐翼一臉的探究，但顯然周豐翼不想多談那個人，隻道：“他說他成親我倒是想起我們府裏許久沒有喜事了，所以向你提了生辰宴和孩子的事情，還有......”
周豐翼伸手指了指外麵庭院裏正在吩咐小丫頭做事的小安，他道：“你是不是忘了另一件要做的大事了。”
看著小安忙前忙後的身影，她怔了一下，明雅的死讓她遺忘了太多事情。經周豐翼這麽一提醒，她才難得的笑了：“是啊，雖然嘴上說要多留她兩年，可是女大哪裏中留，這一來二去已是又耽誤了她一年多的時間了，隻怕封檀快要恨死我了吧。”
話說到這兒小安卻進來了，李四月不打算在她麵前提這事，她想著抽空把事情弄妥當了給小安一個驚喜，這些年她無怨無悔的跟著自己，雖是主仆卻形同姐妹，李四月無論如何還是希望她圓滿的。
也許李四月是希望她認識的姑娘裏，至少有這麽一個是圓滿的。
是夜，月黑風高，涼風習習。一抹身影在暗夜之中跳躍，穿街過廊，飛簷走壁。最後落進了被封已久的榮王府之內！
周豐翼帶著李四月到明雅從前的院落前，卻不想那裏已有火光，正在祭拜的不是別人，正是陸揚。
李四月了然一笑，上前擺了祭品香燭，也借著陸揚燒紙錢的火燒起了紙錢來，周豐翼立在一旁看著二人道：“真是想不到，竟是想到一處去了。”
陸揚不知何時蓄起了胡茬，整個人看起來越發的端方嚴肅，眉眼也開始有了深刻痕跡。明雅的死對他打擊太大，這段時間李四月鮮少出門，陸揚也很少出門。
陸揚隻笑了笑沒有說話。
空氣裏一片沉寂，周豐翼便又找了話道：“今年的元宵夜宴，你好歹是鎮邊功臣怎能不出席呢，縱然再悲痛也得要顧一顧大局。”
李四月看了對麵的陸揚一眼，他微顯空洞的眼底滿是落寞，隻是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周豐翼的話。
“陸揚，你還很年輕，路還很遠，人生還有很多的可能，你不能......”
“大哥。”陸揚突然抬起頭打斷了周豐翼的話，“如果仙女姐姐死了，你會怎麽樣？”
“......”空氣突然一凝。
陸揚道：“這個坎我一輩子都過不去，所以......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兒？”李四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