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月其實清楚周豐翼的想法,這麽多年來他向來如此,每次除了上戰場之外,隻要是出遠門超過一個月,他必然要帶上李四月。


    “你舍不得我就明說,什麽看熱鬧。”李四月嗔了他一眼。


    周豐翼一把抱住她:“被你看穿了。”


    “隻是,能帶家屬嗎?”李四月不解的看著他。


    “當然可以了。”周豐翼笑道,“這是開會,又不是打仗,聽說蜀國公主;南漢召延夫人;吳越永義郡主都要去湊熱鬧呢。而且南唐的京城江都風景秀麗,繁華熱鬧,你就當出遊吧。”


    周豐翼雖然隻是信口說來,可李四月卻為之一怔,什麽人去她都不在意,可是蜀國公主的名號多年未曾再聽見了,難道那人也會去嗎?她蹙起了眉頭,卻見周豐翼似乎並沒有什麽奇怪之處,他難道忘了那個人?


    李四月坐到妝台前,一麵梳頭發一麵盯著鏡中的人看。多少年了,細算一算竟已過了十三個年頭,十三年啊,比一個輪回還多一年。她不再是當初那個十九歲青春年少的姑娘,她已經三十二歲了,鏡中的女人平添了多少成熟韻味,眉眼之間再不見當年欣喜的神采,越發的沉穩篤定了。


    “豐翼,我是不是老了?”她的手輕輕撫過臉頰。


    周豐翼笑了,道:“你是瞎了嗎,這鏡中的女人除了比從前越發成熟風情,我倒看不出半絲老態,歲月忘了你這個美人兒,根本沒在你臉上刻刀子。”


    李四月失笑:“你竟胡說。”


    “那不然便是當年宋青玉給你的養生方子有奇效,再說了張大夫這些年細心調養難道我的錢都是白花的不成。”周豐翼笑道,“不過話說回來,你也才三十二歲,根本不跟老搭邊好不好。”


    “我,我還是不跟你去了吧,離開三個月我怕是要想少桓的,沒那孩子天天在身邊吵反而要不習慣的。”她有點躡手躡腳地說。


    內心裏不知道是期待他說好還是他說不好,總之李四月有些不安。


    周豐翼卻沒在意,隻道:“你隻想著少桓了,明知我是離不得你的,且都上報給皇上了,皇上也允了我,不許再推搪啊。”


    李四月怔了下,如此這般,確實沒說辭了。隻是她內心裏翻江倒海,雖然蜀國公主不止孟玉琪一個,可若真去的就是她,那她的駙馬會不會也在。她不想跟他再遇見,卻又想在有生之年見他一麵。


    這種感覺矛盾到了極點。


    不不不,她最後定心想到,她不能見他,哪怕真的他也在,她也不能再見他,這些年的穩定不必要再起漣漪,她跟定周豐翼時便在心裏起誓,此生不與他複相見。


    對,如此才是最好。


    ......


    浩浩蕩蕩的隊伍向南唐都城江都開進,人並不多,大多數國家都是這般派使,一文臣一武將外加一列護衛兵隊。文臣是為了大會上舌戰群雄,武將和護衛皆是為保證安全和預防意外襲擊。


    曆經十來天的風餐露宿,吳越使臣抵達江都,並在南唐大臣的安排下住進了驛館。


    葛一春在偌大的驛館溜了一圈回到顧應平的房間,道:“隻有南平與南漢的使臣已然抵達,其他國家的使臣據說都還在路上。”


    屋裏除了顧應平,還有永義郡主林姒清在,她笑了笑道:“看來我們還算是到得比較早的了。”


    顧應平點頭:“郡主倒是可以趁此機會好好逛一逛江都城。”


    林姒清未語,卻是笑了。這些年她待身未嫁隻說一心為吳越國考慮沒心情擇夫,吳越國裏皇位更迭頻繁自然也無人去真正顧及她的想法。


    這麽長的時間裏林姒清也看清了些事,顧應平雖然娶了葉昭雲但二人多年來未有子嗣,可見外人所見的感情和睦隻怕真假難斷,所以她還是有機會的,不,她是一定有機會,不然她這麽多年等待豈不白費,要知道她可是將一生都傾注在顧應平身上了,這場算計隻能勝不許敗。


    顧應平放下茶杯看向葛一春:“南楚的使臣也還未到?”


    葛一春點頭:“應該還要兩三天才到。”


    顧應平稍點了下頭,這幾年他無心政爭,眼年著吳越國內紛爭不斷其實也很心煩,直到錢倧繼位他才真正打定主意站在了錢俶一邊,他看得清錢倧過於暴戾不是明君之選,而錢俶在一眾先皇血脈裏雖顯得平庸了些,但他是嫡出,母家資本雄厚,為人雖寬厚卻有時也特別清奇。


    最主要是錢俶一向待他不錯,所以他也願意同一幹臣子們扶植輔佐錢俶。如今吳越朝中局勢明暗不一,政變一瞬即發,顧應平清楚得很,錢倧的皇位很快就保不住了。葛一春曾問他為何不自己去爭皇位,要知道他也是錢家血脈,文穆王去世前也明顯有意要扶植,但他卻拒絕了。


    他不想當皇帝,那位子對他來說掣肘太多了。


    那時候葛一春便知道,即便過去這麽多年了,顧應平仍是沒有忘那個女人。這讓葛一春很苦惱,卻又沒辦法。


    對於這一點,天天與他生活在一塊的葉昭雲其實也知道,不過她這些年賢良淑德,知禮懂事很得顧應平喜歡,所以顧應平也覺得十分對不起她。


    特別是葉昭雲曾問他:“你若要等那女子一輩子,是否我也要跟著你等一輩子,枯老一生。”


    當初顧應平原以為等不了多久便可以尋回李四月,那時放葉昭雲清白歸去,可沒想到這一等竟是十幾年光陰,雖然葉昭雲嫁給他隻有八年,但一個女人有幾個八年可以荒廢,葉昭雲說:“我已經不年輕了,侯爺,我等不起了。我知道你不愛我,可我們到底是夫妻,你真的忍心看我這樣耗去一生嗎?”


    是啊,他可以這樣耗,葉昭雲卻是耗不起,這時候顧應平又後悔當初娶妻了。


    可事已至此,他問葉昭雲:“我給你一封和離書,我們......”


    “侯爺。”葉昭雲喝斷他,“這些年昭雲的心你當真一點也不懂嗎?你放我歸去,可我這歲數誰還肯娶,誰又還信我清白?我不要和離,我隻想跟侯爺好好過日子,像一對普通的夫妻那般好不好。”


    顧應平為此苦惱不已,他說:“等到江都大會結束,我回來後再給你答複好嗎?”


    其實他隻是想逃避罷了,所以這次江都大會也是他主動向皇上要來的出使機會。他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可葛一春一路上沒少勸他,明著暗著都是讓他從了葉昭雲,夫妻兩個好好生活。


    他想,也罷,就這樣吧。等到江都大會之後回到吳越,他要給葉昭雲一個圓滿,至少不要再負了這個女人。


    不過眼下他沒有想這些,他隻笑道:“豐翼那日來信說他是這次江都大會的南楚使臣,我倒是十分期待與他見麵,說起來竟有十數年沒有再見過了。”


    葛一春笑了:“侯爺還說呢,人家告訴你實情,你卻沒跟他說你也是這次的使臣,打定主意想嚇人家一跳吧。”


    顧應平難得高興了一回,笑說:“這是自然,我還想著再與他策馬鬥上一回呢。”


    “一路上沒少聽侯爺念叨這位南楚的護國公,想來必然也是跟侯爺一樣的英雄人物了吧。”林姒清笑問。


    葛一春點頭:“這是自然,他們的緣分還要從東川的時候說起呢。”


    東川......真是久遠的事情,顧應平眉頭微深。葛一春見狀便後悔提東川了,必然又是讓顧應平想起了不該想起的人。


    談話至此結束,吳越同來的那位文臣來找顧應平,顯然是要說這次大會的一些事情,葛一春跟林姒清便退出了屋去。


    ......


    顧應平到江都的第三日,南楚的使臣總算是到了。


    一大清白聽聞此消息顧應平連飯也顧不上吃便要出門,葛一春一路追隨:“爺,你可慢點行吧,人家周國公一路風塵,好歹得讓他歇上一歇不是。”


    顧應平想想也對,便駐了步轉頭對葛一春道:“一春,我已決定了。”


    “什麽?”突如其來的一句讓葛一春有些摸不著頭腦。


    顧應平淡然一笑,道:“昭雲是個好姑娘,我不該負她,等大會結束回到吳越,我便跟她圓房,好好過日子。”


    葛一春喜上眉梢,激動地道:“真的,太好了爺,你早該如此了。”


    不然孩子指不定都滿地跑了,這位主總算是想通了。


    顧應平笑了笑:“是啊,早該如此了。豐翼十數年前便成了親,指不定現在孩子都多大了呢,我今天定要跟他好生喝上一壺。”


    ......


    此時的南楚使臣休息院裏,周豐翼輕拍著李四月的後背:“沒事吧?”


    從南楚到南唐,他們走了一段水路,可誰也沒想到李四月卻有些暈船,吐個了昏天暗地。一到這驛館內便躺倒在床上起不來了。


    她拿被子捂著臉,道:“我休息一下就好,沒大礙的。”


    “周國公。”這時有下人進來,“吳越永都侯求見。”


    周豐翼的手一頓,整個人從頭到腳麻了一遍,臉色陡然菜青:“誰?”


    “永都侯。”李四月自被子裏探出頭來,“就是你那位吳越的好朋友,快去見吧,不必管我。”


    若非暈得厲害身子實在不舒服,李四月也很想見識一下周豐翼的這位朋友。


    可周豐翼卻是整個人愣在那裏,他們的往來信中顧應平明明說他不會來的,所以他才敢帶了李四月來,可他怎麽卻還是來了?


    ------題外話------


    江都大會的開始將是本卷倒數第二個高潮,這裏結束,也標誌著這一卷也將快要結束了,所以你還不肯說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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