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豐翼與陸揚終究立場不同了,自然想法也不可能再貼合。但是能再遇到舊人,能知道他過得還不錯,甚至風生水起,李四月與周豐翼還是十分開心的。


    再次回到驛館已經過了淩晨,周豐翼怕李四月受寒一回屋便拿了衣服給她披上。主人剛剛回來伺候的下人也趕緊打了熱水上來,周豐翼又吩咐:“去給夫人灌個湯婆子來。”


    “哪有這麽冷,我沒事。”李四月接過丫頭遞上來的溫熱濕毛巾,一麵淨臉一麵又道,“你也快來洗洗吧。”


    周豐翼讓下人們都下去休息了,關好了屋門才道:“看來以後與陸揚那小子是隻有越走越遠的份兒了。”


    “他與謝成逸應該是已經有對付南楚的一個係統的計劃,豐翼,你怎麽看?”


    周豐翼搖頭:“我也不知道。”


    李四月眉心緊皺,一時也無話了。周豐翼見她這般,便笑道:“我知道,其實你跟陸揚想得一樣,都覺得我應該離開南楚了,對不對。”


    李四月微咧了一下嘴:“豐翼,我知道你有你的驕傲,你的原則,你的執著和堅持,我不會勸你的。隻要你覺得是對的便去做吧,我會一直支持你,陪著你。”


    周豐翼抱住她,想到這些日子的糟心事一瞬間又烏雲去,明月來了,她說得每一句暖心話都可以治愈他內心的所有煩心事,他道:“四月,我知道你不會離開我,無論將來發生什麽事都不會,對不對。”


    “這是自然。”


    “那......如果你發現我騙你呢?”


    李四月怔了一下,她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顧應平沒有娶孟玉琪的事,想來後蜀那張婚帖後麵的內情當初周豐翼是知道的吧,他說的騙她也許就是這件事吧。


    她笑了:“我不會怪你。”


    周豐翼愣了一下,看著她:“真的?”


    她點頭。


    他緊緊抱住她:“四月,我就知道,你心裏是有我的。”


    但是顧應平就住在離他們僅有兩個院落遠的另一個院落裏,同在這驛館,抬頭不見低頭見,進進出出難免遇到。他不可能時時盯著李四月或是顧應平,所以他必須趕緊解決掉這個隱患才行。


    抬起頭,他又道:“四月,我們也來了一個多月了,你乏不乏,若是乏了我讓人先送你回去吧。”


    李四月皺眉:“這時候?”


    他點頭:“不走水路了,走陸路,就算可能會緩慢一點,但不坐船想來也沒什麽事。”


    她搖頭:“我不想走,反正你們這大會再有一個多月就結束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回去嘛。”


    沒想到她會這麽說,周豐翼一時無話可回,隻聽她繼續道:“而且來這裏不僅又見到了青玉,今天還見了陸揚,豐翼,我想多留一留,也許可以多見他們兩麵。”


    她這樣說,他怎麽忍心拒絕她。


    最後,他點頭:“好。”


    ......


    顧應平今天早早結束了事情,他跟吳越的另一位大臣商量完事情走出屋外,便對葛一春道:“走,我們去找豐翼吃飯,聽說江都城裏酒樓飯館多不勝數,菜色豐美不亞於禦廚,既然來了自然不能錯過。”


    眼見著顧應平一麵說一麵就要朝外去,葛一春攔住他:“侯爺,你,你看你衣角有些汙了,快去換件衣服,我過去找周國公,然後我們驛館門口碰麵不是更節省時間嘛。”


    顧應平低頭看了看衣擺,不過是點灰塵撣一撣就好了,但葛一春已慌天火地的跑去找周豐翼了,他也隻好作罷。


    同僚見狀,笑道:“你這下屬倒是極會替你考慮。”


    顧應平失笑,但卻覺得奇怪,這段時間葛一春總是這樣。前天他說要過去找周豐翼切磋,葛一春便說他去約周豐翼出外切磋;昨天他說想去找周豐翼下棋說話,葛一春又攔著他自己跑去請了周豐翼過來......


    有點怪,但又說不上哪裏怪。


    李四月今天也跟宋青玉外出了,好在周豐翼跟謝成逸有言有先,江都城內不許起爭執,謝成逸更不許見李四月,原本李四月覺得謝成逸是不可能答應這種要求的,但奇怪的是他不僅答應了,還守約守得極好。


    莫非是娶了南唐公主,做了駙馬的同時卻也被管束得極嚴格了,自不敢在妻子眼皮下造事,李四月是這樣想的。


    但不管怎樣,不用見姓謝的,李四月十分開心。二人攜同逛了江都城好多地方,吃的玩的穿的,宋青玉聽從周豐翼的囑咐極力討李四月高興。


    本來一整天都沒什麽異樣,李四月也確實很開心,但回程的路上,二人路過一所書館隻聽得裏麵教書先生正聲音洪亮的教學生的讀詩,偏巧一群學子正搖頭晃腦讀道:“君當作磐石,妾當做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


    聲聲切切,重重複複。


    李四月駐步聽傻了,宋青玉拿手在她眼前晃了好幾下,她才回過神來,宋青玉笑了:“怎麽了,累了?要不,我們坐這兒休息一下?”


    “好。”李四月也不知怎麽就說了個好字。


    然後二人就坐在書館門口的遮蔭大樹下,把那孔雀東南飛聽了一遍又一遍,宋青玉左看右看並沒有聽書,隻覺得這兒繁華無比,四處都好看;李四月卻是全程呆若木雞。


    周豐翼跟顧應平吃過飯便回來了,在院門前分道揚鑣,周豐翼進屋才深深出了口氣,顧應平一直都十分開心,看來葛一春有很好的保守他們之間的秘密,這樣便好,他們誰都不會再難受。


    隔簾的裏屋,李四月趴在桌上一動不動,似是睡著了,周豐翼皺眉,她怎麽不在床上睡卻倒在桌上?折步進屋走到李四月跟前,她果然是趴著睡著了,想來是今天跟宋青玉外出逛累了吧,隻是眼角微紅卻似是哭過的樣子。


    周豐翼輕撫了撫她的頭發,這才將她輕輕抱起,她似是累極了睡得很沉,這般將她抱到床上,她也隻是動了動而沒醒。放好了李四月周豐翼又轉身回了桌旁,剛才抱她起來的時候便發現她趴著的地方放著一張紙,上麵還寫著字。


    折回來他才將那字看了個清楚,飄逸俊秀的字體,方方正正寫著兩排:君當做磐石,妾當做蒲葦。


    周豐翼輕輕將那紙拿起,目光盯著那兩排字心情說不出的沉重。這麽多年了她心裏卻始終想著過往,轉頭,隻見床上那人睡得安熟並無異樣,周豐翼氣得將紙揉成了團,出屋,拿了長槍,直奔吳越國使臣的院子去了。


    剛吃過了飯本不宜劇烈運動,但是周豐翼卻還偏偏跑去找顧應平單挑,二人在院落裏鬥得狂風卷落葉,互不相讓。葛一春揉了揉眉心,什麽也沒說,出去了。


    一出院門便見林姒清立在那兒,她道:“葛侍衛,我今天剛從蜀國使臣那邊得了兩壇好酒,知道你與侯爺都是來自蜀國,這家鄉美酒一定十分想念吧,所以就給你們送了兩壇過來。”


    林姒清的功課可是做足了的,一看葛一春雙眼微微放光便知道他無法拒絕自己手中的酒,她跟著道:“你一壇,侯爺一壇.”


    “我也有?”葛一春微驚。


    她點頭:“自然了,對了,我還在屋裏擺了點下酒菜,正好我們一起用飯吧。”


    “這......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而且我也想嚐嚐這蜀國美酒的風味啊。”


    一推二拒,葛一春卻終沒抵住蜀國美酒這四個字的誘惑,跟林姒清喝酒去了——


    而顧應平跟周豐翼打了半天,兩人都濕透了衣服才停下來。顧應平扔給他一張汗巾,笑著問:“怎麽了,一臉怒氣衝衝的樣子?”


    他看得出,周豐翼跑來打架分明就是想發泄心情而已。周豐翼抬頭看著他,很認真很奇怪的看著他,就像是不認識他,要重新打量一番似的。


    “......”顧應平也是一臉疑惑。


    周豐翼覺察出自己的不對勁,轉了頭也轉了話題:“大會越來越緊張,你我私下相見的機會可能也不多了。”


    “所以啊。”顧應平佯推了他一下,“我到現在還未見過你夫人,聽別人說她生得美麗端方無人能及,而且運籌謀略不輸男子,我很是好奇啊。”


    周豐翼臉色白了一白,隻道:“一個普通女子而已,怎麽可能這麽傳神。”


    “也是。”顧應平突然也失落起來,“這世上除了她,沒人能有這麽好。”


    她......


    周豐翼眉心一緊,丟下帕子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顧應平一臉不解,隻喃喃道:“我又說錯什麽了,臭著個臉。”


    而另一邊葛一春一心在酒,玩心計也根本玩不過林姒清,沒兩下便被灌得爛醉。他抱著酒壇子半趴在桌上,嘴裏念念有詞:“你說,你說她憑什麽?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虧我們爺還......這麽多年一直想著她,可惜,可惜......”


    林姒清端坐在桌子另一頭,神色不動,隻靜靜聽著,心裏默默計較著這些話。從葛一春的話中不難得出結論,顧應平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個女子,竟然就是他的好友周豐翼的夫人!


    那位同周豐翼一起來參加這次江都大會的護國夫人!聽說她在南楚之內甚得人心,不僅生得貌美絕世,人更是聰慧敏捷,無人能及。


    當年那本策兵要略火遍大江南北,顧應平讀過,她也讀過。她還記得當時顧應平便說過這書倒不似周豐翼所作,卻極像那個女子的筆鋒,而且顧應平說書中的曇花印便是那個女子最愛的一種花。


    林姒清眯了眯眼,沒想到竟是碰著了。既然如此不管葛一春說的是真是假,她隻要一見那位護國夫人自然知曉,因為她可是曾看過顧應平那張曇花幻境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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