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重來一次,他們還會不會這樣選擇,不過人生沒有重來一次,每一天都得粉墨登場。


    炮彈如流火在大地飛舞,卷起漫天的狼煙滾滾。喊叫聲,兵戈聲混亂成一團,陽光射在這無邊殺戮的戰場之上,折映出五彩斑斕的色彩,這些色彩落在士兵們的刀劍上,盔甲上,血肉模糊的臉上,給衝天煙火味,血腥味添了一重迷幻的光暈。


    一百個人,一個多的也沒有。對方卻是十萬雄獅,那場景可以想見,敵人殺他們猶如人類戲耍渺小的螞蟻。顧應平深知此戰不能力敵,可是對方也不給他們巧勝的機會,就連那現在正站在城樓上眯眼笑望著他在滾滾沙塵裏求生的自己家將軍也一樣,他處在了雙麵夾擊之中。


    自己的人一個個倒下,鮮血在他周身飛舞,沙塵卻迷了他的眼,他聽見一直護在身側的葛一春不斷叫喊:“王爺,撤,快撤。”


    “你先走,我來斷後。”


    顧應平幾度被漫天人海包圍,又奮力殺出血路來,那從天而降的無數長槍一次次朝他刺來,他已經用盡一身力氣,渾身不知多少處傷,但仍舊拚命拿刀相擋,他的身影不時在黃沙飛血裏跳起飛舞,像一個極力跳著生命最後舞蹈的人,滿臉的血早已看不清長相。


    一百個人很快隻剩兩三個,葛一春在顧應平的護送下回到城門口,他拚命拍擊大門,厲聲大叫:“開門,快開門,再不開門我們就要全軍覆滅了。”


    葛一春的一次次求救卻隻換來一句:“我們沒有收到開門息戰的命令,不能開門。”


    “混蛋,再不開門兄弟們全都要死。”


    城牆之上,微笑著觀戰的那位將軍越發興致勃勃,對自己手下道:“顧應平果然厲害,我還當他抵不過半炷香,不想已經快兩炷香了。”


    “不過隻剩他和他那個手下了,看來沒幾個彈指的功夫戰事就該結束了。”


    “對了將軍,他那個手下一直在門口大叫,要我們開門放他們進去,或者給他們增派援兵。”


    將軍冷哼一聲,隻道:“沒我的命令不許開,他顧應平不是很厲害嘛,自詡對戰事精通無比,百戰百勝,我成全他,看他如何破今日之局,破不了可就怪不住我了。”


    “將軍,他畢竟是……”


    “怕什麽,我兩天前收到皇上密令,說要顧應平有去無回,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吧,哼,顧應平,他已經徹底完了。”


    城門之下,一人身影頑強的在百軍之中翻滾……


    羅越得到顧應平苦戰,將軍卻不開城門相救的消息十分氣憤,當即回客棧拿了自己的槍要去幫顧應平。李四月道:“那個將軍一定是故意的,他想這樣困死應平。”


    “哼這些個宵小,待我去解救王爺。”說著便策馬而去,李四月想說他一人之力也救不了人,但羅越去的快根本不容她多說。


    李四月心情七上八下,忐忑至極。顧應平不肯做逃兵說什麽都要守到這次戰事結束。這讓李四月想起了當初周豐翼明明有機會可以跟她一起坐小船逃走,卻還是返回戰場的事情,不,她不能讓舊事再發生,他們說過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想到了死,李四月心情突然平靜了,她一咬牙回了客棧裏自己的屋,她拿出那套自己帶出來的鮮紅嫁衣,這是十幾年前她親手做來本想穿著嫁給顧應平的,也是後來周豐翼親手在最後時刻送還她手的。


    應平,我們不應該再錯過,這輩子不管結局如何,至少讓我為你,隻為你純粹的穿一次這嫁衣吧,讓我們回去十五年前,回到我們本該再蜀國統一後就完成的那場婚禮。


    這一次,我是你的新娘,再也沒有錯過和誤會。李四月穿上了那身嫁衣,坐在鏡前精細而認真的化妝,如果一切逃不了,那又為什麽要逃,坦然接受也未必就差。


    敵軍沒有在繼續進攻,對方將領隻留了十幾個人對付早已窮途末路的顧應平,顧應平的身體早已到了極限的邊緣,身上插著好幾根長槍卻仍頑強抵抗,葛一春無法打開城門隻好和顧應平背水一戰,不過半刻鍾前已經倒下了,顧應平獨自麵對這十幾個精兵,雖覺隨時都要倒下但他還是死死撐著。


    他告訴自己不能死,李四月還在等他,他說過不會再留下她一人的。


    “此乃真虎將也,便是敵軍也該得到我等的敬重,可惜不願降……”敵軍將領發出重重歎息。


    那數十個士兵再一次發出猛烈攻擊,突然一把長槍從天而降替顧應平擋下了所有攻擊,羅越大叫:“王爺,你已經做的夠多了,快走,我來斷後。”


    顧應平怔住了,這時羅超和封少桓也趕到了,三人參戰解救了顧應平的圍城絕境,可是他已經重傷脫力,一朝得了空閑反而卸去一身力道險些栽倒,好在封少桓趕緊扶住了他。


    羅超道:“少桓,快帶王爺走這裏由我們兄弟斷後。”


    “好。”現在不是扭捏的時候,封少桓趕緊扶著顧應平離開了。


    城門之上那將軍怒了:“哪裏來的援兵。”


    “是從別地趕來的吧,將軍那人要帶顧應平走,這是要做逃兵啊。”


    “弓箭手準備,顧應平臨陣脫逃,給本將軍殺——”


    殺氣騰騰的一係列動作被顧應平看在眼裏,他一把推開封少桓道:“你快走。”


    “師父?”


    “應平——”李四月狂奔而來,一襲嫁衣如火如血,精致的妝容還和十五年前初遇時一般漂亮,“我來了,應平,我來了。”


    她看見他滿身沙塵血汙;看見他胸前後背幾根長槍插著;看見他披散的頭發被汗水濕透。她的眼淚在風裏飛舞,她沒有停下腳步,她要奔向他。


    他看見她一身紅衣似火是當年說好的出嫁模樣;看見她滿臉喜悅笑容是新婦才有的嬌羞。他也艱難的挪動腳步,她來了,總是千瘡百孔,他們終於要在一起了。


    他們朝著對方跑去,這條路滿是風塵,滿是暴雨,他們走的好辛苦,一生蹉跎都在這無盡的愛裏,可是沒有後悔,他們仍舊執著的奔向對方。


    “準備,放——”冰冷的命令伴隨漫天射來的箭雨,這箭雨鋪天蓋地直指二人相擁的地方而去。


    “不,姨母,師父……”


    封少桓好像看見他們相抱在一起,看見顧應平身上的長槍刺進了李四月的身體,看見漫天飛箭無情的插在他們身上。


    可是他還看見他們毫無懼意的抱在一起,為了這擁抱不怕長槍箭雨的威脅,他們用力相吻,這一瞬間就是天長地久。


    ------題外話------


    結局了,雖然這本書成績還沒有上一本好,但我還蠻舍不得的(至少是把自己給感動了,哈哈哈)。


    這個結局怎麽說呢,我個人覺得並不能算是悲劇收場吧,畢竟我並沒有在文裏明確的說男女主死了。我認為這是一個開放性的結局。任憑大家的喜好,可以覺得男女主就這樣死在了一起;也可以認為他們在這場戰火中逃出了生天,從此瞞著所有人隱居山野。


    不管如何,總之,他們終於在一起了。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後麵還有兩章番外(免費的)希望大家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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